第4章
赚钱还钱是笑话。但弟弟一个劲地催促,二十万也的确不是个大数目,章寻挂断后就转了账。
另一边,闻锐鸣终于找到皮包公司老板。对方是个不经吓的草包,没等动拳就已经求饶,答应第二天就把钱还给葛辛父母。
“不光是他父母,还有其他受骗人。”
“是是是……”
闻锐鸣没有多说,直接把人带去当地警局。做完笔录送他出门时,社区小警察看了眼他的体格,十分羡慕地问他怎么练的,他说:“每天负重十公里,再单杠绕杠一百个起步。”
“然后就能练成你这样?”
“然后开始一天的正式训练。”
“……”
小警察用眼神骂他吹牛,可当注意到他胳膊上的奇怪伤疤,忽然认定他说得没准是真的。那像是枪口火药造成的烧伤,如果没看错的话。
回到住处,一个狭窄的出租单间,已经夜里十一点。
手机上显示两个未接来电,一个是葛辛一个是他姐,他给姐姐回过去。
“找我有事?”
“两三天没联系你了,问问你那边怎么样,找到落脚处没有。”
“嗯,找到了。”他躺在硬板床上,看着斑驳的墙皮,“地方还不错,有门有窗。”
当姐的勉强给他个面子笑笑:“没门没窗那是棺材。什么时候开始找工作?简历写了没有。”
“你见过哪个高中学历的人需要写简历。”
“话不能这么说,现在找工作都需要简历,刚才你姐夫还说呢,实在不行他帮你写,他毕竟是语文老师嘛。”
闻锐鸣这回是真的笑了,无声但温暖的:“小学语文老师也行?让姐夫省省吧,我自己能行。”
“真的能行?”
“嗯。”他说,“大不了去工地。”
他姐在那边长长地叹了口气,又开始老生常谈,“都怪爸当年让你去当兵,不当兵说不定还能考上个大学,管它好赖呢,怎么也比现在强。现在这样两头落空,我想想就心里难受。”
闻锐鸣不想听这些,平淡地转移话题:“多多病怎么样了,还吐不吐?”
“算是好点儿了吧,反正也吃不下什么东西,还能怎么吐。”
听着他姐略显惨淡的声音,他也没有再问下去。
接连几天找工作仍然碰壁,不是他能力不行,而是社会实在不需要一个会开枪却不会任何办公软件,能看清百米外一个小红点却看不懂简单英文邮件的人。
如果向老战友开口,找份薪水不错的活干应该不是难事,但闻锐鸣就是没有那么做。说他木讷也好,不识时务不懂人情也罢,军营、军旅对他而言是最简单纯粹的东西,它们似乎永远只能跟荣誉、理想捆绑在一起,而不是其他别的什么。
找出那张名片,上面烫金印着一个名字:章寻。
还有一个头衔——首席
全省乃至全国最好的舞团,临江现代舞蹈团。把那个名字在手机上检索,会蹦出无数新闻的领舞。
两天后,闻锐鸣清早来到陌生的大门。抬头看,气派十足的题字,张扬地显示着这地方非同一般。
门口有哨兵。
他向前:“你好。”
哨兵啪地来了个立正。闻锐鸣愣了一下,几乎是条件反射,手举至眉际,回敬了一个极其标准的军礼。
但随即他就发现,对方并不是在向他敬礼,而是在向他身后的车。是辆不起眼的黑车,但在这里大概代表着某位挂有体制虚衔的舞蹈家或者舞团高层。
注目礼毕,哨兵双手收回身侧:“你有什么事?”
闻锐鸣也收回手,同时静默了一秒钟。
“我找人。”
“找谁。”
“叫章寻。”
哨兵看向他的脸,大概觉得他不像是能够着那个名字的档次,撇撇头示意他登记。
登完记,接受完接待人员的再三盘问,闻锐鸣整了整衣服,挺直腰板朝舞团大楼走去。
章寻有单独的休息室,但此刻里面没人。在接待人员的指引下闻锐鸣站走廊等,期间许多身材标准面容标致的年轻男女经过他,无一例外全都打量他。他觉得不自在,只好把腰杆立得更直,像从前在军营那样。
可那样反而引来更多的目光,甚至是嘻笑。闻锐鸣目不斜视,直到身后传来一道冷漠的声音:“你在罚站?”
章寻今天穿着宽松薄毛衣,反倒衬得他身材姣好,气质也更独特。他开门进去,发现后面没脚步,又回头,目光落在闻锐鸣脸上:“还没让人看够?进来,关上门。”
闻锐鸣皱了皱眉。
休息室不大,但采光很好,衣架上挂着一排演出服,透明玻璃柜里各种奖杯奖章,靠墙一面大方镜,角落还有扇门,大概连通着其他房间或者卫生间。
“昨天电话里我说的是十点。”章寻抱着臂,侧在光线中,倚在桌边。
“我习惯早到。”
章寻微微拧眉心。他很反感约好的时间被提前,这不是礼貌而是另一种不守时。
“怎么称呼。”
“闻锐鸣。”
“学历。”
“高中毕业。”
这次他眉心拧得更紧了。条件太差,根本没人会要。
“以前是当兵的?”
闻锐鸣霍地抬起头。四目相对,章寻看到他眼中的警惕,轻轻嗤笑了声:“以为我调查你?还没那个兴趣。放心,我只是看到你敬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