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陆芸婉的心里怔怔的,看向崔承嘉,好像在征询着什么一般,崔承嘉欲言又止,陆芸婉倒是心里没什么波澜。
终究还是来到了这样的一个结局。
两家人就这样简单而客套的交谈了一番后分开,这是自从元岁拜访之后两个月唯一的一次见面,也在无形的压迫感之中被迫结束会面。
此后便到了四月,陆旻之寿宴如期而至。
陆府很热闹,陆旻之在陆府驻扎卫队守护,防止再有贼人来犯,众人在这种戒备森的环境里严噤若寒蝉,不敢太喧哗。
送礼的人在前院络绎不绝,宴席已开,席上,陆旻之没有和元日宴一般饮用那么多酒精。
宴席上,魏氏派人来贺寿,来的是子弟荆州参军魏彦和魏氏有名望的族亲。
魏彦字昔默,生的健壮挺拔,眸如星辰,他为人温和有礼,虽是将领身上没有戾气,被众人夸赞,受到了陆旻之的礼遇,魏彦此人很对陆旻之的胃口,被陆旻之称为颇具其当年的风范。
在陆芸涵心里,魏彦今年二十又五,远远比不上崔煦那样清贵,一直看不上,因此宴席上十分刻意的将自己打扮的朴素,未施粉黛的样子。
陆芸婉格外重视这场宴会,希望能够魏氏留下好映像,兰陵魏氏,离瑕丘不远,要回来也容易,若是魏彦的脾性还不错,嫁过去就能够安安心心的,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在一片热闹嘈杂的环境中陆旻之的表情很凝重,带着疑心观察每个来赴宴的宾客,因为顾寒宜生病的事情,更是没什么笑容。
陆芸婉在席间,忽然被陆旻之叫到跟前讲话。心情不好,陆芸婉独自行走在院子里,那边宴会上欢声笑语响个不停,还能图个清净。
花树后,陆旻之坐在亭子里喝茶:“崔氏的事情,是父亲对不起你,家族受此等折辱,全因当世门阀偏见而起,我也没办法。”陆旻之的表情沉痛,“想问问你可会怪父亲?”
父亲也有父亲的骄傲,这件事情不仅仅是陆芸婉和顾寒宜难堪就连父亲脸上也挂不住。
顾寒宜生病之后,父亲看起来很累的样子,陆芸婉不清楚父亲为什么变了,只是宽慰道:“父母之命,媒妁之约,芸婉全听父亲的。”
“之前是父亲对不起你们母女,之后父亲会尽力补偿。”陆旻之的手臂沉沉落在陆芸婉的肩膀上,很久才启开,见到陆芸婉对这场婚事用心,因此越发满意了。
因此今日陆芸婉打扮的和往日格外不同,陆旻之打量女儿出落的越发出挑了,就算是那皇城公主又如何呢?
在席上始终没有看到陆芸婉的身影,崔承嘉茫然只顾着饮酒,近来饮酒的次数渐渐的多了起来,不知为何半梦半醒之际好像才是真实的一般,好像无法清醒的去面对这一切。
母亲从桃林回来之后,以陆芸婉身体看上去不好不得长寿为理由,拒绝了崔承嘉将陆芸婉娶为正妻的请求。
还特意跑去了陆府,提出要让陆芸婉做妾室的事情,等到知道这件事情已经无法挽回,听说芸婉的母亲还因为这件事情气的卧床了。
给她希望又让她失望,崔承嘉望了望清凉如水的酒精,心中大恸,想做的事情就只有找到芸婉和她剖明心志,想让陆芸婉等他,说服家人来娶她。
待看到席上和陆旻之极为亲近的魏昔默,心里更是生出落寞之意来,崔承嘉默默又饮下一大杯酒,“这便是陆将军所认定的乘龙快婿吧,终究也不是我。”
魏昔默在酒宴上饮酒饮的畅快,陆芸婉老远就听到一男子在席上嗓音豪迈,心里纳闷,哪里来的这样一个男子,竟是把所有人的声音盖住,有些不同凡响之处了。
陆芸婉自亭中与父亲对话之后,心事重重来到宴席,自院廊的花木中缓缓行来,丫鬟阿湄为陆芸婉端上净手的用具,与他打一照面,魏昔默眯着眼睛看陆芸婉的身影走过,心里道此女的容色姝丽,眉宇之间的愁色浓重了些许,不知是何许人也。
待她来到一旁的女席上,坐在了大小姐身边,隐约猜测应当是陆府的哪一位小姐。
这是魏昔默和陆芸婉初次见面,给魏昔默留下的不过是一种柔弱苍白的美,有种描述不上来的新鲜感,总之他词穷了,也不是如崔承嘉那样的才子,所能想到的最好的词句来描述陆家小姐的容色,就是这些,总之以他看女人粗浅的阅历来讲,陆家小姐的美是生活中不常见的那一种。
陆芸婉走近之后看见一男子在席上,在一众宾客之间,洒脱不羁但眸子始终冷沉内敛,虽然不知道身份,看父亲对此人的热络程度还是隐隐能够猜到,应当就是父亲口中的那位兰陵魏昔默。
陆芸涵浑身没有鲜亮颜色,给人一种散漫不经心的感觉,陆芸婉在她的身边坐下。
陆芸涵不屑的说道,“我喜欢的男子怎么会是这样粗鲁的,应当如崔公子那般高雅才是。”
陆芸涵这话说的可是毫无底气,陆芸婉自然没放心上。
宴席上,大家都没什么胃口,才听得陆旻之的人过来传待会众人散去之后让去花园的消息,在那设下了一场歌舞,用于招待魏昔默。
午后宾客都离席,苏毓珠安排管家送宾客,崔氏的车辕也离去,目送宾客远去,陆府终于又清净下来。
陆芸婉于长廊之下看见了他,正抬头望满树花色,是一个和崔承嘉截然不同的男子,陆芸婉朝他一步一步走近。
待走的近了,看见他的肌肤似常年被风沙侵袭,他的肩膀孔武有力。
陆芸婉行礼道:“见过魏将军。魏将军,您喝醉了,可要让人为你准备醒酒汤。”
后院的一角,空无一人,魏昔默看上去和清醒时分一般无二,眼神也很清亮,但是陆芸婉知道此时的他已经醉了。
“陆小姐。”刚刚崔承嘉和他喝了许多酒,都看在眼里,不知道是因为兴致高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对面前的即将要和她订亲的女人竟然有丝丝感兴趣。
魏昔默的嘴角露出些许笑意:“陆小姐,还不知道名字。”
“名唤陆芸婉。”
魏昔默面露喜悦之色赞叹了一句:“这名字可真好听啊。”
魏昔默的笑容煞有介事,长这么大,第一次有人夸她的名字好听,倒是很新鲜。
“你好像和崔大人熟识的样子。”
“魏大人为何会有此问呢?”陆芸婉惊诧。
“那一日崔承嘉找到我,让我想法子推拒这门婚事,一向聪颖冷静自持的崔大人,何时会有这样失态的时候呢?”
崔承嘉和广陵王过从甚密,魏昔默又是广陵王身边的红人,认识是理所当然的。
“我见他如此急切就该知道,他真的将你放在心里,可家族里安排的事情哪里有这么容易拒绝。”
“魏公子是怎么想的呢?”
“越是被人这样求,我这心里就越是不想这么轻易就答允。”
崔承嘉求魏昔默,这是何等怪异的场景,从来高高在上的世家子,会因为她放下身段恳求同僚,而且求的人还没有答允。
魏昔默似笑非笑的打量陆芸婉,漆黑如墨的瞳孔几乎要让人要陷进去:“心内存了想要结交的意思,不知道小姐觉得如何。”
只是想要结交吗?魏昔默简单说出的话在陆芸婉的心里生出波澜来,原来他是这样一个喜欢简单明了的人。
“那就如昔默所言。”陆芸婉没有拒绝。
由于喝醉,魏昔默身形不稳,扶着栏杆,被前来寻的魏氏小厮扶走。
魏昔默要在兖州小住几日,陆旻之让人收拾出来空厢房,让贤婿住在自己家里。
顾寒宜中毒,陆芸婉衣不解带的照顾,母亲中毒之后所有事情都落到她肩上,终于体会到母亲的不容易。
母亲躺在床上,形如槁木,不肯说话。
“娘亲,喝点粥吧,今天都没吃什么东西。”陆芸婉将粥喂到母亲唇边。
“娘亲不饿。”顾寒宜艰难喘气,胸口不舒服。
“娘亲还是很不舒服吗?”
“娘亲没事,你也忙了一天了,早点去休息吧。”
娘亲从病倒以来就不爱说话了,大夫诊断只是说娘亲积郁于心导致的胸闷气短,时常心悸,瞳孔涣散喘不上来气,这段时间喝了许多药一点起色都没有还有恶化的趋势。
陆芸婉凝视着病床上如枯槁一般的母亲,如同是暮春时节花树上最后一朵梅花,仿佛随时凋零。
想问问母亲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想到苏毓珠夺走管家之权,想到这么些年和父亲二人相濡以沫,想了很多很多,到头来什么也没有想清楚。
这些日子芸鸳一直陪在身边料理屋里的事情,始终不离不弃,苏毓珠和陆芸涵这段时间来过,陆芸涵在屋里侍奉了几天就走了,只是做做样子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