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看了就是看了
但一局刚起，她就想起了程祈。
姜家人，是出了名的臭棋篓子。
无论是象棋、军棋、五子棋、六子棋还是围棋。
只有姜沂奶奶和姜沂是两个例外。
但老人走得太早了，留给姜沂的印象，就只有小时候她自己输哭好几次的记忆。
谢奶奶下棋，从不让棋。
每次小姜沂捣蛋折腾的时候，谢奶奶就最喜欢用激将法来让小姜沂乖巧下来。
如果某次输得太过惨烈，那她一般可以安分乖巧好一阵子。
而等姜沂长大后，在姜家时，其实也只有自己和自己下。
毕竟一直赢，也是会烦的。
(==)
但其实，她明明只是个业余爱好者。
只能说，实在是姜家人的棋，下得太臭了！
她曾经不懂，姜家上下没有谁脑子是笨的，但怎么能做到哪怕下五子棋，都能下得那么臭？
后来她彻底放弃了，毕竟俗话讲，缘分这个东西，强求不来。
而程祈是至今为止，她遇上的对手里，气场最相合的人。
直白点讲，至少输赢平的出现概率，都变得那么让人舒坦了。
聪明人很多，但合口味合气场的聪明人，很少。
想着，姜沂也停了指尖的动作。
点开微信。
却发现，对面的人，原来还未回复。
总不会是害羞？
姜沂眉梢顿了顿，神情认真，思索着各种可能。
实话讲，在之前她一直都以为男生是难驯至极的存在。
她是抱着想嚼硬骨头的想法开始的，总归只是试试而已。
但几个月下来，她才发觉，原来男生还是她印象里游戏世界的那个好哄的臭屁少年。
并没有以为的桀骜利刺。
如果用游戏逻辑来比拟。
大概类似于s级难度的攻略，就这样出乎意料地变成了c级难度的攻略。
按理说，她也该就此打住。
毕竟，她已经顺利拿到了“原来是这样”的通关体验。
而按她和男生一早的约定，应该可以开口说再见了。
但每次，当她对上那双淡漠漂亮，又赤诚至极的眸子时。
想摊牌的话从喉咙口转了一圈，还是压了下去。
直觉和理智告诉她，这样做很不厚道。
虽然她至今也不太明白喜欢是什么，但她知道，自己对和男生建立关系这件事，至少并不讨厌。
那大概，就算喜欢？
但至于这段关系，能变成什么样，走到什么结局，姜沂没想过，也不知道。
毕竟，时间还很长。
虞衡有句话说得很对，关系存续期间，就应该做到坦诚与认真。
姜沂对此深以为然，也说做就做地，点开了视频电话。
意料之外，又意料之中的，这个没回复消息的人，却是近乎秒接了起电话，利落又干脆。
“抱歉，刚在洗澡。”男生接下电话，似乎还有些不在状态，嗓子带着不常说话的哑意。
屏幕里，男生黑发微湿，发梢还滴着水，整个人都升腾着水汽，像是刚洗完澡，眸子里还带着氤氲雾气。
而事实上，的确也是程祈刚洗完澡。
男生还穿着微湿的黑色t恤，衣领落地有些宽，露出了白皙漂亮的锁骨。
五官惊绝深邃，轮廓清晰，肤色冷白，长着一张足以令人心神摇晃的脸。
肩颈劲瘦分明，下颔轮廓走向凌厉。
喉结微动间，隐隐带着几分微不可察的侵略感，又稍纵即逝。
气质淡漠偏冷，又慵懒无谓。
蛊惑，也妖冶。
可偏偏那双刚从水汽里出来的淡漠眸子，似乎带着反差至极的乖巧茫然。
连带着深邃惊绝的眉眼，都染上了几分猝不及防的茫然。
无论再看多少遍，姜沂也没法否认，这是个美人的事实。
女孩眉梢微动，忽然弯眸笑了笑。
她不是故意撞上这出美人出浴图的。
但也没什么好羞怯的。
于是，屏幕里的女孩，就那样大大方方地，正好对上了男生的视线。
女孩漂亮张扬的眉眼，弯了弯：“没事啊。”
话音一落，姜沂才发现屏幕那头的男生，像是被自己看得无措赧然了？
姜沂见状，眸光黠然，像察觉到了什么好玩的事。
弯眸笑得更甚，神情自若。
男生顿了顿，神情间颇有些无奈，只得随意抬手拨了拨额前的碎发。
凌厉深邃的眉眼，也终于恢复了该有的清醒状态。
男生音质偏淡，嗓音却低沉地很好听：“等我一下。”
修长分明的手指，从镜头前划过，屏幕里的视频电话，便瞬间切换成了语音状态。
手机里，陆续传来拉关柜门，和窸窸窣窣的换衣穿衣声。
没等太久，屏幕里终于恢复了光亮。
女孩也一如既往地耐心静等着。
眼神澄澈清明。
似乎，这对成年男女来说，算得上旖旎暧昧的场面。
对她来说。
就只是刚好撞上了洗完澡的美人，以及出浴美人去换了个衣服而已。
无关具体的人，也无关具体的场景。
撞见了就撞见了。
看了也就看了。
“你不吹头发的吗？”姜沂看着屏幕里似乎只是简单擦了擦头发的男生，开口问着。
“不用，很快就干。”男生似是愣了一下，才缓声回道。
程祈望着屏幕里女孩那张多了几分明艳妩媚，少了几分恣肆少女感的脸。
低眸叹笑。
他从来都知道的，不是么？
尽管他再清楚不过，她会喜欢怎样的人，喜欢怎样的相处方式。
甚至，他或许比她本人，都还要了解这些。
但学生再聪明，也需要人慢慢教。
程祈眸光轻缓落至女孩眼底，似乎穿过了屏幕。
眼眸半敛，笑容落得很浅，克制至极。
语调也落得格外有耐心：“下周，我们会去外训。”
“在n国。”
眉梢微顿，男生才转问道：“所以，有没有什么不想要的东西？”
“这次，总该想得出了？”
男生深邃眉眼微抬，闷声轻笑。
连带着清晰轮廓间的淡漠神色，也化开了些。
话音落得自然，似是连语调里都带着笑意。
而姜沂，则更是应得自然。
女孩眉梢微扬，神情不解，偏了偏头，好笑道：“为什么会是不想要的东西？”
灯光下，女孩张扬漂亮的脸，晃眼地厉害。
程祈指腹微抬，触上屏幕里女孩漂亮的眼尾弧度。
语气神色不变，没有故意讨巧的委屈，只顿了顿，才利落低笑出声：“因为想要的，你从来都不会开口说。”
也不会收。
姜沂，从不缺送礼物的人。
但能送礼物的人，却偏偏没一个是他。
贪妄如他，当然不想只能这样。
步步缓落后，也该有转折了。
何况，只有当他问出的问题是“不想要的东西有什么”时。
她才会好奇地，顺着逻辑来搭话。
就像，现在这样。
大概他比女孩本身，都还要了解她自己的逻辑和喜好。
程祈眼眸微垂，慢条斯理地望向屏幕里的女孩，平静至极，唇畔放松。
比如，尽管他不介意叫小自己一岁的女孩为姐姐。
但事实上，比起这个，他或许更喜欢女孩能像对秦思远一样称呼他。
可既然她喜欢把自己当成乖驯着叫她姐姐的人，那自然是以让她开心为先。
程祈眸光微闪，凌厉深邃的眉眼，似乎也和缓了下来，正在耐心静等着女孩的答复。
姜沂闻言顿了顿，又想起虞衡老母亲一样的吐槽，终于还是给出了一个确切的答案。
女孩一副认真思索的模样，连带着眉眼间也恢复了几分同龄人的稚气感：“其实n国的小玩意儿都还挺有意思。”
“没有不想要的。”
女孩语调顿了顿，淡润嗓音里含着笑意：“但这次……有想要的了。”
“就漆画怎么样？”
姜沂微支着下巴，指节轻扣上木几，本来端正盘坐的姿态，逐渐倚得有些懒散起来。
而因为姜沂身上的深蓝海色长裙，是半系似的设计。因此如果将后腰腰线上方的蝴蝶结缎带解开，系于前腰处，原本的一字肩长裙，就会变成抹胸长裙。
所以原本刚好扣在锁骨处的一字肩设计，因为姜沂逐渐变得慵散懒怠的动作，便显出了些若隐若现的风光。
尽管在视野范围内，依旧只有大片越发白皙漂亮的锁骨处肌肤。
但这一切，却因为锁骨处诱人红痣的遐想延伸，反而越发地引人横生绮念。
可偏偏本人，还浑然不觉。
程祈低眸无奈，却到底还是不动声色地别开了微深的眸光，神色平静如常地应了声。
默了一瞬，他才开口转问，语气缓润：“摆了棋？”
“怎么没下了。”
男生对上屏幕里女孩的微圆的杏眼，又低了一下眉。
嗓音里含着笑，话却落得懒散又随意。
指尖轻扣屏幕边缘，凉意漫上指腹。
姜沂闻言，便顺势将屏幕朝棋盘对了过去，并不在意道：“打发时间摆的。”
换了个闲坐的姿势，才切回镜头，凑得有些近，嗓音清透：“没下了，是就突然想到你了啊。”
姜沂弯了弯杏眼，漂亮张扬的眉眼，也多了几分甜润。
眼神坦荡明澈，并没有多余的意思，只是在陈述事实。
突然想到，不是突然想了。
程祈很清楚。
但偏偏，他没办法做到不为所动。
这对他来说，很难。
毕竟他更清楚，自己从来都不是君子。
可故意调戏人的姜沂，和直球而不自知的姜沂，在本质上，并没有什么不同。
都一样的，只是一时兴起而已。
这点，程祈也比谁都清楚。
“对了，那你下周就要启程的话，这周还有假吗？”
忽然，姜沂自觉自己终于上道了一回。
即将分别的话，那应该聚一聚再告别，是不是就显得正式和认真很多？
看着女孩眼里明明白白又坦坦荡荡的意思，男生长睫微垂。
一向恣肆淡漠的眉眼，也恰到好处地变得慵散许多，眉骨微抬，低笑一声：“有的。”
程祈眼眸半敛，淡漠深邃的眉眼舒缓开来，唇畔淡弯，慢条斯理地默数着。
意料之中的。
便见到屏幕里的女孩，在顿眉思索后。
抬眸忽笑：“我这周剩下的时间，应该没什么需要忙的了。”
“那我就这几天来找你？”
女孩杏眼弯了弯，眼尾弧度漂亮。
那张本就明艳张扬的脸，却因这双甜润杏眼的笑，无端生出了几分惹人心痒的甜软。
程祈敛了一瞬，沉静漆黑的眼眸微深，扯出一个笑。
神情却是越发地慵散放松。
淡漠深邃的眉眼，此刻却偏偏散去了凌厉，低声笑，长睫微抬：“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