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并行试探
夜风微凉，吹过耳畔。
手机铃声响起，号码是陌生的，属地京市。
姜沂接下电话，“喂，请问你是？”
顺势理了理被吹得有些遮挡了视线的乱发。
“小璇姐，没事。”
“我下楼闻见别人的宵夜，挺香。想着反正也下来了，就外面去挑点什么吃。”
女生温和清澈的嗓音，在这段只听得见车辆行驶声的路上，几乎是清晰可闻。
“小璇姐有什么想吃的吗？”
“好，我知道啦。”
姜沂正准备再闲搭几句，就见转弯处，猝不及防地出现了——三个明显要拦路的醉鬼。
“要过十字路口了，那小璇姐我先挂了。”姜沂温声道。
随即便利落地挂掉了电话，放进了兜里。
“嘿，妹妹大晚、晚上要去哪儿呀？嗝、”
一个瘦高个，戴眼镜的男人，脚步虚浮地搭着另外两个人走过来。
姜沂眼皮微抬，看过去。
瘦高个戴眼镜，长得很斯文的，是华国人。
而另外两个，则是人种特征极为明显的白人和黑人。
“埃文，这个好妹妹不错，比、比你之前的女朋友都漂亮！”
白人男脚步虚浮，一双眼，却不停地落在女生身上打转。
而一旁的黑人男，虽是没有搭话，却也是醉醺醺地勾着嘴角。露出白牙，一个劲儿意味深长地打量。
于是，三个成年男人就这样左搭右拦地，将前方的路，给尽数截断了。
言下之意，也很明显。
即便他们不做点什么，但言语肢体接触上的便宜，也不会少。
怎么说呢？
姜沂又一次觉得，自己小时候为了揍人而学打架，还是挺有用的。
烂人，从不分国籍。
但就在姜沂准备上手招呼时，身后却突然传来一道……算是熟悉的声音。
掷地有声，语气熟稔，还带着隐隐警告。
“姜沂。”
声落瞬间，来人也刚好走到了姜沂身侧。
是那个假学弟。
程奇。
姜沂抬头看了一眼出现在身侧的男生，简单应了声。
而自男生出现后，对面三人不约而同地用起醉眼审视。
似是在用那运转迟钝的大脑，判断着胜算。
而最后得出的结果，自然是——三打一还能赢不了吗？
至于那个看上去就没什么战斗力的花瓶女孩，自然不用放在心上。
“漂亮女孩，你的男朋友来了，看上去也帮不了你。”
白人男打了个酒嗝，无所谓地吹了个口哨，耸了耸肩，脚步虚浮地晃着走过来。
这样愣头青的华国男孩，他可见过太多了。
那又如何？
人种差异，就决定了华国男孩打不过他们。
就像百年前一样。
也本该，就像百年前一样。
“女孩，不想让你男朋友哭，那就让他快走哦。”
黑人男张合着厚唇，露出白牙，前俯后仰地嘻嘻笑着。
这种被抛弃的女孩哭起来，最好看了。
男生闻言沉了眸，却克制住了不该涌出的多余情绪。
眸色无澜，却淡沉下去。
这片偏僻，他本觉得，只要过了这个路口转弯过去，就是逐渐繁华起来的商业区。
那他就在这段路上等着她来回完，便径直离开。
不必，也不该，上前搭话打扰。
但看着对面三人身上毫不掩饰的恶意打量。
男生将唇抿成生冷的直线，碎发垂搭，漆黑眸底，凉意漫涌而上，慢慢收紧了腕间。
见状，姜沂拦住了正欲动作的男生。
侧头望过去，笑了笑。
“会打架吗？”
暖温柔腻的触感，搭上腕侧，却像是安抚。
男生指尖松了松，下颚却依旧克制地绷着情绪。
眼帘垂望，安静平和地落进女生眼底。
深邃眉骨微顿，敛去漠然，才应了声。
“那记得先打晕。”姜沂弯眉落话。
随即，还不等程祈反应，就见那个走得最近的白人，已经被击落倒地。
只得手麻头痛地，骂骂咧咧蜷缩着。
但其音调刚起一半，就彻底没了声响。
紧跟其后，眼镜华人男和黑人男的大脑，几乎还来不及反应。他们就已经齐齐倒地，被对面两人给利落打晕了。
醉酒的人，本就反应迟钝，也容易被打晕。
而垂眼看着三人横七竖八，姿势各异地安详躺了地。
姜沂这才上手摸起东西来。
腕间却传来一阵轻触即离的阻力，“我来吧。”
男生嗓音微落，语气平和。
女孩的意图并不难猜，只要按着她的逻辑思考即可。
于是，片刻后——
看着半蹲在昏亮路灯下，兴致勃勃给三人证件信息，仔细拍着照的女孩。
男生漆黑微深的眸光，将女孩的动作，寸寸收进眼底，神色间却是一如既往的平和冷静。
冷静平和地似乎还是那个正人君子。
良久，男生喉结微动，低笑出声。
还是那么……喜欢多管闲事的性子。
姜、沂。
收拾完的姜沂走过来，眉梢微抬，弯眸道：“谢谢你啊。”
等男生敷衍地把几人证件物归原处，女生才又在三人脸上踹了几脚。
没有明显脚印，却也够疼几天了。
“看，这三个人都还长得人模人样。”
“但事实证明，做恶人和国籍长相都没关系。”
“对吧。”
女生侧眸抬头，眼神坦荡。
但还不待程祈作回，便听女生忽然语气平和轻松地转了话题：“不过，好巧啊。”
“又遇见了。”
姜沂转身抬头，眉梢微动，笑意不改。
都说事不过三。
她怎么就能有一有二有三地，又正好碰上了这个男生呢？
前两次，尚且有合理逻辑。
下午吃饭，勉强逻辑合理。
但今晚怎么看，都不该这么巧吧？
那三人的反应，是可以告诉姜沂，男生与他们无关。
她也不认为男生会用英雄救人这种烂招蠢招。
但今晚，巧得并不合理。
虽然她可以帮男生找一个替教练来找余立有事说，有东西送的正当理由。
但她和邹璇进房前，才去余立房间核对过环节流程。
那是一个小时前，但那时男生不在。
所以男生不会早于那个时候出现。
如果男生是在那之后出现，可她在出酒店前，有敲过余立的门，问需不需要捎带什么。
而那时的余立，正在吹头发，显然是刚洗完澡。
即便男生正好是在她和邹璇离开余立房间后，到余立洗澡前的那个时间进去的。
那怎么也该走了啊。
何况，他们训练基地的方向，是在酒店的另一边。
最后，如果她没记错，他们现在还有门禁时间吧？
程祈闻言指尖微顿，却依旧神色不变地，兀自对上身旁人的视线。
他知道，女孩开始质疑他三番两次的“恰好出现”了。
如果他不能给出一个合理的理由，那么现在这仅有的一点交情，都会被大打折扣。
但，为什么一定要选择给理由这条路呢？
之前是他自以为是用错了方法。
现在改，也不晚。
聪明人会和蠢人有共同话题吗？
答案是，不会。
“姜沂学姐在怀疑我别有用心，还是处心积虑？”
男生眼角微牵，淡漠神色间泛出暖意，又自若无辜。
毫不避讳地把姜沂的话，拆开来讲。
却也直接避开了姜沂的问题。
姜沂偏了偏头，莹润耳垂半遮不遮地在碎发后，有些晃眼。
淡柚香浅浅漫进肌肤，层层而上。
“你很聪明。”
女生眉梢轻抬，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结论。
最后，姜沂笑了笑，半作邀请道：“我要去前面的超市买点东西，不如一起？”
白送上门还理亏的苦力，干嘛不用。
不会有无缘无故的靠近，所以她究竟是在哪儿，见过这个男生？
总不会是哪里的桃花债？
可她哪怕欠下过女孩的桃花债，也不该欠下过男孩的吧。
夜色路灯下，两人步调闲散地并行着。
仿佛刚才那阵淡淡的硝烟压根不存在。
“我长得怎么样？”
蓦地，女孩领先几步，转身过来，一脸坦荡大方。
但神色里，却是不加掩饰的狡黠和捉弄。
但程祈见状却是忽的笑开，深邃眉骨轻抬，嗓音低缓：“很好。”
人，也很好。
男生低沉好听的声音缓落下，像是答地很认真。
明明是没有半分华丽修饰的回答，却让姜沂，无端听出了一种认真虔诚的感觉。
姜沂眼皮微跳，却是神色不变。
凑近几步，那张恣意明艳的脸，几乎要怼上男生的下巴。
温热的呼吸，轻落至喉结，却毫无旖旎缱绻可言。
男生指尖微绷，但本该生出自然反应的颈侧肌肤和下颚侧，却并无丝毫变化。
无论是出于安全本能的警惕，亦或是出于生理本能的旖旎反应，都没有出现。
姜沂眉梢微顿。
难道蒋丹意的经验之谈，并不具有普遍性？
这个人，这个没有回避企图的人，为什么会没有反应？
按理说，不管是情、性混杂，还是情、性互分，都应该有变化啊。
女生退回至安全区域，眉梢微顿。
见状，全然将女生反应预判在内的程祈，眼角微牵，才缓去气息变化。
“姜沂，你想试什么。”
男生垂眸兀自抬笑，将眸光逡巡，最后落至女孩那双恣意眉眼处。
但姜沂却没回男生的话，只径直望向对面人。
突兀又莫名地落下一句。
“我想起来了，我见过你。”
几乎是女孩话落瞬间，程祈便敛去了方才那副闲散模样，眸色却是淡了下去。
眉骨微抬，平静至极地开口：“超市到了。”
而姜沂，最后也依旧没有诈出任何有用的信息。
唯一算得上有用的推断信息，那就是曾经真的见过。
但，这个人是生气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