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不知哭了多久,沈君瑾被赵皦哄到床上休息。沈君瑾缩在被子里,赵皦则坐在床沿边,用手轻拍着沈君瑾,仿佛哄着一个小婴儿一般。大概是这样认真的赵皦过于罕见,沈君瑾不禁笑了出来,而听见笑声的赵皦也不觉长舒一口气。
“小赵,上一次有人这么哄我,还是我两三岁的时候我妈哄我。”
“哦?那妈妈是什么样的人啊?”赵皦的语气格外温柔。
“妈妈……我已经记不太清了。我只记得妈妈是个很温柔的人,头发很长,长得很漂亮……还有,妈妈特别喜欢给我扎高马尾,穿白裙子……妈妈特别好,真的特别好……”沈君瑾努力地回忆着与妈妈的点点滴滴,可搜遍整个大脑,也只记得这些。她再想不起什么的时候竟格外失落,不再多说一句话,转身,背对赵皦。
赵皦也依稀觉着问到了不该问的问题,也不再说话,只轻拍着沈君瑾。
“快睡吧,梦里可是有吃不完的冰淇淋哦。”赵皦道。
还真是……哄孩子。
沈君瑾没有回答,应是睡熟了。赵皦则静静地看着这睡梦中的少女。突又想起北街那天,风过心口,涟漪初起之时,沈君瑾也是扎着高马尾,穿着白裙子。
“这孩子,是多想妈妈啊……为什么……从来不说呢……”
思绪万千,赵皦坐在床边忆起了从认识到如今,和沈君瑾发生的所有事情。大到互诉心事,小到一个笑容,心中微涟又起,脸颊又是微烫和熟悉的粉红。转念一想,又不免觉得心疼。沈君瑾这孩子,总有些无法解释的怪异行为,眼神的转变也许只需要一秒。平日里,她那双眼中也并无一分十几岁的光彩,那转变前的眼神暗淡无光,就好像……丢了什么东西一样。
可,她什么都不说,似乎将自己围在高墙之中,没有一个人能接近真实的她,更没有一个人知道,她自己扛下了多少。却也正是这样的一个孩子,脸上总挂着笑容,给自己带来了无数的光。
沈君瑾,也许没能救赎自我,但却像同样身处黑暗中的赵皦伸出了光芒的手。
沈君瑾轻翻了个身,声响打断了赵皦的思绪。赵皦重又盯着这可爱的少女,不知盯了多久,她轻柔地靠近沈君瑾,靠近,靠近,感受她的呼吸,然后轻轻吻过沈君瑾的耳旁,随即起身准备离开。然,直至站起时她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双颊红彻,直红到耳根。
或是赵皦离开的声响,又或是那轻柔的一吻,惊醒了沈君瑾。而她一睁眼便看见了背对自己的赵皦。
“小赵要走了吗?”
赵皦被这一声一惊,明明自己站起来时已经很小心了。
“你怎么睡的这么浅?”
沈君瑾没有回答,只略带哭腔地哀求道:“小赵别走好不好?我求你了,陪陪我,只要今天一天,求求你了,别走……别走……”说着,泪珠又不受控制的滑出沈君瑾彤红的眼眶。
赵皦满眼皆是心疼,转身回去,伸手抹去沈君瑾眼角的泪水,又顺势揉了揉她的脸蛋。
“还真是小朋友。我不走,今天不走,以后也不会走。不止今天,以后每天我都会陪着你。”
沈君瑾愣住了,许是仍沉浸在那不受控制的情绪中,没有说话,只是重又躺下休息。
赵皦也重坐回床边,听见沈君瑾呼吸均匀才小声道:
“听不出来吗?我是说……我喜欢你。”
门外突然传来了开锁的声音,赵皦警觉地转身,目光正对上赶回来的叔叔。叔叔见了赵皦,先是一愣,紧接着便招手唤她出去。赵皦则应势而出,顺手带上了沈君瑾的房门。
“沈君瑾这丫头睡的浅,我们出去说。”叔叔小声道。
赵皦点点头便和叔叔一起走到了大门外。
“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回家?”叔叔道。
“君瑾状态不是很好,我陪陪她。”赵皦道。
“今天……是我太激动了。谢谢你照顾她。太晚了,你回家也不安全,就在这里休息吧。”
赵皦没有说话,叔叔便继续道:“不用担心,我在楼上睡,楼下的房间都给你们,楼上的钥匙也给你,一会我上楼,你就把楼上的门锁上,明天早上再给我开。”
“啊……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没有不放心……”
“没关系,我和君瑾都是这样的。她要是在楼下洗漱,我就让她把我锁在楼上,等她收拾好了再给我开门。没什么的,你放心的休息就好。”叔叔说完又冲着赵皦笑笑,神情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
赵皦也笑了笑,道:“好,谢谢叔叔。”
二人转身准备进屋,赵皦又突然喊停了叔叔,问道:“叔叔,君瑾她是不是有什么没告诉我。”
叔叔或是被一板正经的赵皦吓到,虽震惊,但仍保持着温和的笑颜道:“我也不知道她告诉了你些什么。这丫头从小就吃了很多苦,但又好逞强,很多事都不愿意说。所以啊,她不想说的事,我也不方便多说,你想知道什么的话,就找个好机会和她好好聊聊吧,但一定把握好度,她身体不好,别伤着她。”
赵皦点点头,似乎已然开始计划,转身和叔叔一同进了屋。
进屋后,叔叔按照约定上了楼,赵皦也按照约定锁了门,随后下楼,准备进入沈君瑾房间隔壁的客房休息。可站在客房门口,赵皦却犹豫了,手虽已放在了门把手上,却迟迟未能按下。
是啊,她还是放心不下那个熟睡中的女孩。
于是,赵皦转身,轻轻地打开了沈君瑾的房门。房内的沈君瑾,蜷缩成一团,躲在墙角,和小时候一样。而房门打开的一瞬,光和赵皦一同进入了房间。
好亮,好暖。
沈君瑾想着,不自觉地伸出了手。大约是很想抓住那束光吧。然这一抓,抓住的是飞奔而来的赵皦的手。赵皦的手很凉,但对于沈君瑾而言却是从未有过的暖。
赵皦顺势一拉,将沈君瑾拥入自己怀中。沈君瑾不知为何,竟又哭了起来。
“我以为你走了……”
“我以为连你也骗我……”
“我以为连你也不要我了……”
赵皦没有说话,只越抱越紧。这叫沈君瑾的孩子,可爱,却又有种说不明的惹人心疼。她抱紧她,似乎稍轻一些,她就会溜走似的。她不舍得放手,从此以后的每一刻都不舍得心疼。
赵皦的眼眶也逐渐被那难以言表的心疼冲红。但她抑住了自己的哭腔,只喃喃道:“我在,我没走。我要你,我永远都要你。”
沈君瑾被赵皦越拥越紧,明了地觉着心底照进了束光。但她也不说,只如赵皦一般喃喃道:“我想睡觉了。”
赵皦听着沈君瑾有了睡觉的念头,竟不觉有了些欣喜。便将她拉起,抱到床上。沈君瑾躺下,紧抓着赵皦的手,也顺势一拉,赵皦便拥入了沈君瑾的怀中。赵皦一惊,还未缓过神,便听到沈君瑾缓缓道:
“我要你抱着我睡。”
“好。”
又过了许久,赵皦已然睡熟了。沈君瑾仍如往常一样,从噩梦中惊醒。但这一次,她睁眼便看见了躺在身旁的赵皦,心头顿时涌上无数的安全感,甚而转变为爱意。她轻轻地钻进赵皦的怀里,又轻抱住这闪着光芒的少女,小声道:
“我,也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