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1章 浪子回头
“我说铁子，上哪去了，你咋才回来呢？”问话的是斯南的好兄弟，大猛。
虽然是一句再普通不过的问话，但在瘸子耳朵里，都像是夹带着锋利的刀子。
正所谓心里有鬼，所见皆鬼。他去告密在先，对方过来收拾他合情合理。
瘸子吞了一口唾沫，然后悄悄握紧了手里的棒子。
有种不好的预感在他心中滋生，自己好像活不过今晚。
那两个家伙，分明就是地狱里的黑白无常，索命来的。
这样想着，他几欲崩溃，连站都站不稳了。
“欸，怎么不说话啊？哑巴啦？”
光看他嘴巴一开一合，却没听到说了什么。
大猛抬高嗓门，又喊：“哎！傻了你！”
瘸子终于回过神来，他脱口问：“你，你们想干什么？”
大猛回头冲斯南笑笑，转回来反问瘸子：“嘿嘿，这话该我们问你啊，你想怎么着啊？”
“我，我，我没想怎么着。”
“你进来。”斯南开了尊口。
“嗯？”
“嗯什么嗯，我哥让你进来！”大猛适合扮演黑脸的角色。
瘸子心里咚咚咚咚直打鼓，进个门比翻山还难。
“你自己家，回家了，你怕啥！”
瘸子矢口否认，说他不害怕。
“不害怕你哆嗦？”
瘸子说是冻的，浑身冷。
斯南冷冷地说：“狗屁冻的，挨打了就说挨打了，能瞒得住啊？嘶嘶嘶。”
瘸子听了这话心如死灰，觉得天都要塌了。
他突地歇斯底里地叫。这一叫给斯南还吓了一跳。
他转身就跑，却被大猛一个龙爪手给揪了回来。
“我错了，我知错了，别，别杀我……”因为脖子被衣服勒住，所以声音都变得尖细了。
“我们不杀你，别叫唤了。”
“啊！啊！”他依旧喊。
“干什么玩意，不杀你！”
“嗯，嗯？”他可怜兮兮地望着大猛。
看了好一会儿，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问：“真的？”
“废什么话啊，进去！”
瘸子很轻，大猛没怎么用力，就差点把他给推飞了。
“哎呦！”他一个趔趄。
这时从他的破草屋里出来一个小孩，就是泥人张的小孙女。她的怀里抱着瘸子的小猫咪。
“欸？”瘸子一头雾水。
这时，斯南从地上拿起来一个保温饭盒，说里边是虾仁馄饨，给他吃的。
“给，给我？”瘸子更难以置信了，表情是不会骗人的。
“啊，你也可以给小猫点肉馅。”
“我，我我我……”他激动，且感动，更羞愧，完全讲不出话来。
“吃没吃呢？没吃就赶紧接过来。我哥一直举着呢！”大猛吵吵。
他闻言，赶紧将饭盒抱住。
热的东西，给他以温暖。
斯南起身说：“你别想太多。纯粹是包多了，吃不了了，这才给你送来。是吧大猛？”
大猛道：“是不是的，他自己寻思呗。”
斯南笑了，笑过之后说：“这人呐，他都会犯错，我也犯错，但是得知道悔改，要是不改，那就是无药可救，就不必可怜他。你说是不？”
瘸子闭上眼睛，羞愧地点头。
“行了，吃完了把饭盒好好洗洗，你也好好洗洗。到时候把饭盒给人家送回去，知道不？”
“知道，知道。”
斯南都走了，走了几步又停下，没忍住又说：“最后说一句，人呐，得自救。天不救人，人自救。希望你能好自为之。嘶嘶，走了！”
转眼，长蛇怪还成了一把心灵导师了。
小姑娘摸着小猫的脑袋瓜，和它依依不舍地道别。
他们走后，瘸子打开盖子，让热水熏了眼睛。他泪流不止。
那一刻，他决心洗心革面，从新做“人”。
当晚，他烧水洗澡，给伤口消毒抹药，换衣服，把脏得不成样子的被褥枕头扔掉，不依不饶地敲开床上用品店的门。
当时那老板睡懵了，看见他还以为是看见鬼了呢，吓得赶紧要关门。
他喊：“我买东西！”
老板这才回过了神儿。
他挑选的期间，老板还抱怨，说都几点了，咋这么晚来买东西，说完，还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瘸子挑的便宜的买的，又求爷爷告奶奶般地跟老板砍价。
老板撅着大嘴说：“这大半夜的爬起来，我不挣你钱就算了，你还想让我赔点，你看我脑袋是不是让门给挤了？”
瘸子说了好多好话，老板终于答应以微薄的利润卖他。
他千恩万谢。
一切收拾妥当，他和小猫躺在炕上，感觉很舒服，心里很幸福。
第二天天明，他到面馆洗盘子刷碗， 作尽责认真，一点也不偷奸耍滑。
面馆老板给他工钱，他只收一半，说那一半还以前欠的面钱，慢慢还，一直到还清为止。
老板问：“今儿个是怎么了，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他信心十足地说，他要从新做“人”了。
老板说：“那你可得坚持住啊，要是半途而废，我可瞧不起你。”
他一个敬礼，道：“绝对没有问题！”
今天，他挣了钱，吃的好，穿的好，下班了和小猫玩的也好。
似乎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开始。
他带着小猫去还饭盒。斯南见他焕然一新，不禁为他鼓掌。
“哎呀，这谁啊这是？认不出来了！嘶嘶嘶。”
“要是剪剪头发就更好了。”大猛道。
斯南一拍“大腿”，说：“这个我擅长啊！”
他跟瘸子说：“来，我给你剃个卡尺。”
瘸子拒绝，坚决拒绝。
“咋的，能要你命啊？”
“我不剃，我扎辫儿！”
“嘿，没看出来嘿，还挺有个性。”
大猛说：“头发长，费洗发水，还是短头适合你。”
“我不地！”
斯南笑道：“算了算了，你看他还挺护头。”
泥人张的孙女跑过来，把他怀里的小猫抢过来，又是亲又是抱，喜欢得不得了。
瘸子叮嘱她说：“欸，它是我的命根子，你可别欺负它。”
斯南听了，抢着说：“我们郊哥儿也喜欢它，你干脆把它送给我们吧！”
“那可不行！”瘸子当真了，“我宁愿把我卖了，也不能把我的猫送你。”
大家一片欢笑。
泥人张出门对大家伙儿说：“都进来进来，开饭了。”
瘸子想走，却被郊哥儿硬拽进了屋。
不知道有多久，他都没跟别人坐在一张桌上吃饭了。
一直以来，他要么在街上边走边吃，要么在蹲在角落里吃，要么守着垃圾箱旁边吃，总之都是他自己一个“人”吃。
他望着大家，大家也望着他，望了一圈，他的脸红了。
看着一桌子的饭菜，他实在忍不住问：“那吃不吃啊？”
“吃吃！”
一桌“人”又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