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0章 大陆：嫌隙
阿涅都格外惊诧于白先的敏锐，他只不过是起了一点点念头而已，这个外来者竟然就感觉到了，这直觉也未免太过敏锐了。
但……有如此直觉的人，为什么没有趁着他跟博罗打斗的时候逃跑呢？
阿涅都玩味的回望，这个外来者有更大更多的盘算。
白先眸光一闪，没再理会阿涅都，沉默的垂眸啃干粮。
天色渐暗，在即将入夜之前，山林远处遥遥走来一位意外的访客。
“部卡！”
博罗靠在树干上，视线仅仅在部卡那阴冷的脸上停留了一秒，就被他手心托举的小鸟崽吸引了全部注意力。
阿涅都似有所感，也转头看向正在朝着他们靠近的部卡。
假部卡·真顾君衡在离他们十多米开外停下，视线从山林下一行人身上扫过，最后定格在阿涅都身上，他的眼中有杀意闪过，但是又很快被压下。
博罗没有错过这一闪而逝的杀机。
他站直身体，一步步朝着顾君衡走去。
隔着十来米的距离，顾君衡都能感觉到博罗身上那高级进化者的威压。
他转头看向博罗，脑海中自动浮现无数预知片段。
顾君衡一心二用，一边仔细整理画面，一边对着博罗举了举手心里正在兴奋扑闪着小翅膀的白小一。
血脉之间的联系告诉他，这就是他唯一的亲鸟。
“你提前了。”顾君衡以部卡的口吻淡淡的道。
在顾君衡刚才看见的预知画面中，有一幅是博罗举刀冷嘲的看着他，而在这之前，博罗还很友好的对他说：如约而归。
博罗的疑虑在小白羽鸟幼崽和这一句“提前了”中削减。
他在离开沉寂大陆前，部卡的确有问过他归期几何，以他当时的回答，如今的确是提前了。
不等博罗说话，顾君衡又道：“但现在正是时候。”
他朝着博罗递了递手上的白小一，也不知道这个“是时候”是不是指赶上了白小一的破壳。
白小一定定的看着博罗，浅金色的瞳孔里有见到亲鸟的兴奋也有对强者的惧意和敬畏。
他对博罗的气息并不陌生，毕竟他在未破壳之前，一直都被博罗留下的力量滋养着。
“舅舅——”白小一稚嫩的声音在昏暗的林子前响起。
稚嫩的声音准确的传到了另外三位高维进化者耳朵里，也被白先和阿涅都听到了。
博罗靠近，独眸下垂看着白小一米黄米黄的小绒毛，太稚嫩柔弱了，可能孵化没两天。
他冷酷无表情的脸色忽然露出一点很淡的笑容，“没想到你竟然孵化了。”
这话很有歧义，但是白小一本能的没有多想多问和深究。
他可太知道自己这位舅舅了，从来都不是善茬。
对他这个唯一的亲鸟的确是有那么一点垂怜，但是更多的却是将他当做了实验体、当做可以待价而沽的物品。
顾君衡打断他们甥舅两个的叙旧，有些不耐烦的表示，“快点接住他，我得走了。”
“嗯？”博罗看向他。
部卡皱着眉头，但是神情里分明又带着点愉悦，完全相反的两种情绪交织在他阴冷的脸上，有种让人毛骨悚然的味道。
但是他的声音却是带着笑意的，很温暖的那种笑意。
“我的雌性怀孕了，我不能离开太久。”
博罗挑眉，还未开口，就听部卡极为不满的道，“这小东西太过于麻烦了。”
博罗明白了他的话外之意，他得陪着怀孕的雌性，但是小鸟崽生性粘人，打扰到他们了。
顾君衡完成了交接后，目光从一直看着他的阿涅都身上扫过，“小心点，他跟一只能操控雷电之力的飞禽走得近。”
博罗眸光闪动，操控雷电之力的飞禽，凤凰！
阿涅都竟然跟凤凰有联系！
是凤凰救了阿涅都？
一时之间，百般念头在博罗的心头浮现。
在他们交谈的时候，一缕精神力悄无声息的落在了阿涅都的发间。
博罗没有发现，玳羽蛇姬没有发现，阿涅都本人也没有发现。
后方，玳羽走上前。
顾君衡和博罗同时停下谈话看向他。
顾君衡的视线落在玳羽那鸟嘴面具上时，预知异能被动触发：一对玩家与落单的玳羽相遇，玳羽不耐烦的皱起眉头，抬手一挥，黑色的烟雾状力量凭空出现，烟雾触及玩家，发出腐蚀的滋滋声。
昏黑的烟雾笼罩中，很快有白骨倒地。
画面就此中断，顾君衡心中一凛。
腐蚀异能？
“这是？”玳羽的目光落在顾君衡身上。
顾君衡眸光一闪，心中升起危机，几乎在玳羽开口的瞬间就后退两步。
他看向博罗，“我得走了，有事来找我。”
博罗的视线在玳羽和他之间看了一个来回，“好，你先回去吧。”
顾君衡当即头也不回的就离开了。
在他身后，玳羽看着他背影的视线里满是耐人寻味的思索之色。
“他是蛇姬的同类吧，”玳羽转头看向博罗，“但我的直觉告诉我，你这个朋友不对劲。”
博罗垂眸看着瑟缩着脖子不敢说话的白小一，“他的雌性怀孕了，不能沾染陌生气息。”
他的腔调有点奇怪，有些像解释，也有些像……嘲讽。
玳羽没有再说话，只是又看了一眼顾君衡离去的方向后，将目光落在了博罗手心里的白小一身上，“有能量波动，还很纯粹，是个可塑的好苗子。”
虽然是夸奖的话，但是白小一并没有感到高兴。他不争气的颤抖着小羽毛。
玳羽的眼神太吓人了，不像是在赞赏他的天资，更像是在品评一件物品。
“好不好现在也说不准。”博罗的语气淡淡的，听不出个情绪。
他不再理会玳羽，带着白小一回到林下。
“舅舅~”白小一在他强大的气势下努力缩成一团轻声叫他。
博罗没有应声，只是垂眸看着他。
稚嫩的浅金色双眸，冷漠的黄金色独瞳，一人一鸟三只眼，没有亲人相见的喜悦，没有多余的叙旧，甥舅两个之间的气氛古怪又冷漠。
没有得到回应的白小一并没有任何的伤心之类的情绪，他这位舅舅啊，从他有意识开始就是个顶顶冷漠的。
白小一收回目光，慢条斯理的打理自己有些凌乱的小绒毛。
就在他以为博罗不会跟他说话的时候，一道冷漠的声音忽然从上空传来，“能感应到凤凰的方位吗？”
白小一的动作僵住，博罗将此看在眼中，脸上的神色里满是玩味，“我当初制造你们，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为了凤凰。”
所以，如果不能让他得到足够满意的成果，试验品也就没有必要存在了。
白小一小心翼翼的抬头看他，小小的身体在那淡淡的杀意之下不受控制的轻颤，“之前能。但是祂见过我后，就不能了。”
“哦？”博罗挑眉，似是想起什么似的，眼中有清浅的笑意，“祂还是那么心软。”
他以为凤凰知道了三个试验品的存在后，会毫不留情的杀掉的，没想到竟然容许他们活着。
“仔细说说。”
白小一缩成一团，声音怕怕的道，“就在今天上午，我跟部卡在圆塔中心神殿里时，凤凰操控雷电劈在了神殿上。”
“那不是凤凰第一次感应、定位我，部卡可能猜到了什么。他就带着我来找你了。”
白小一说话的时候仔细看着博罗的脸，但是他什么都没看出来。
“还有吗？”博罗垂眸看他。
白小一迟疑了片刻，看向阿涅都，“之前凤凰身边跟着人，我看不清他的模样，不过他的气息跟那边那个很相似。”
白小一没有说谎，他从来都看不清楚江辞的容貌。但是那颗赋生者晶核的气息他记得清清楚楚。
而为了万无一失，在送走白小一前，江辞还特地将他的某些记忆抹掉了。
高阶隐蔽者，抹除个记忆信手拈来。
博罗抬眸扫了一眼阿涅都，心中疑虑重重。
凤凰的神秘与强大，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他还只是一只普普通通的白羽鸟时，因为误喝了一口凤凰的血，不但保住了性命，还因此开启灵智，走上了晋升神使之路。
但是阿涅都在百年前就应该已经死了，那个时候凤凰还在原人秘境中养伤。
凤凰伤势严重，痊愈的时间应该在这几十年中，而阿涅都、按理来说他应该已经化作一捧黄泥了。
这样也能救活？
博罗心中疑窦丛生。
他略过这个话题，问起了别的，“你不是应该在饲养园里？”
“有外来者将我带出来了，然后碰上了凤凰，我就孵化出来了。”
这话没有任何一个字是假的，但是组合在一起的意思好像又有那么一点偏差。
“部卡呢？你怎么会到部卡手里？”
“我也不清楚，我睡了一觉，醒来就在部卡手里了。”
这话没有半个字是假的，中心神殿里，严小绝带着他离开之后，就给他吃了一颗【毒苹果】，而后江辞以隐蔽之力抹除了他的部分记忆。
他一觉醒来，就已经在假部卡·真顾君衡手心里。
虽然，他跟便宜舅舅说的是同一件事，但是时间错开了。
可是，便宜舅舅也没有点明了问时间啊！
博罗沉默思索，听起来好似没有问题。
白小一紧张的缩在一起，稚嫩的鸟喙张合，似有话要说。
博罗睨他一眼，白小一一个激灵，立即道：“血脉的感应是双向的，我不能感受到凤凰的位置，但是凤凰一定能感受到我的。”
“知道了。”博罗的嘴角挂起笑容，动作还算轻柔的将白小一扔在地上，“自己找地方休息。”
白小一下到地面，寻了块石头坐下，望着白先玳羽五人问，“舅舅，那边的都是你的朋友吗？”
“少说少问少好奇。”博罗的声音淡淡冷冷的，听起来很像是在警告白小一。
距离甥舅两个不远处，玳羽蛇姬和黑羽三人也在说着私密话。
他们三人相识多年，虽也未必就能全然的交付信任，但是比起博罗这个半路入伙的，他们三人之间的感情和信任那的确可以说得上牢不可破。
“精神系被挖晶核不是稀奇事，但从未听说有失了晶核还能使用异能的。”
虽然阿涅都的能力很弱，但是不能否认，他的异能的确还在。
苦思了一天，他们也未能从有限的知识里得到解释。而智脑虽然能用，却也无处可求解，一切都只能天马行空的猜测。
“或许是因为他的精神力等级很高，说不定是稀有的sss级，不然就是有什么奇遇，才能让他失去了力量核心之后还能使用异能。”
“这两个猜测都有可能，但不论是哪一个，这个土着可供挖掘的价值都很大。”
“若是前者，精神系的晶核最难吞噬吸收，只需要找回晶核再度植入他体内就行，虽然可能天赋会受影响，但是同样的，我们也能更好的掌控他。”
“若是后者……”玳羽的面具下的眼睛中露出贪婪的神色。
“那倒是要好好问问他到底得了什么奇遇。若这个奇遇只是偶然性的、无法重现的，咱们将他带回去卖给研究所，也能换到一大批珍稀资源。”
精神系进化者，一向是各个私人研究所重薪相求的。
“若是这样，那就还是得要找凤凰的踪迹。”
没有足够的实力，即便用这个半残的赋生者换到数之不尽的资源，也未必能保住。
黑吃黑这种事，是灰色地带里最常见的事。
蛇姬的视线落在博罗和白小一身上，“我们跟博罗有契约不能伤到他，但是土着和这些试炼者可没有。”
“一头凤凰我们三个分已经很勉强了，再加一个博罗，蜕变无望。”
寻常进化者在达到高级之后，还想再往上走，只能寻求血脉蜕变。
而似凤凰这等先天便独得一方世界青睐的灵物，便是最好的蜕变特效药。
蛇姬的尾巴在身后轻摆，话虽然是这般说，但她的脑海里想的却是刚才给博罗送幼鸟来的那个土着。
蛇类！
她的视线不着痕迹的从玳羽和黑翼身上扫过，最后又落在了白先和阿涅都身上。
赋生者虽然半残了，但是这个试炼者的能力却很不错。
还未开启二次进化竟就能以伤换伤，破了博罗的防御。
若是好生培养，以他那一手禁锢空间的本事，未必不能置博罗于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