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告别
凉亭中。
一位年近花甲,身穿黑色道袍,乌黑之中略带着些许白丝的老者,背对着张玄一。
“大师兄,你来送我了?”
张玄一走上前,笑脸盈盈的朝向负手而立的王重楼,缓缓开口道。
“你小子,若是我不来找你,你还真就不想和我打一声招呼就下山了?”
王重楼转过身来,深深看了张玄一一眼,随后伸出手轻轻拍了他的肩膀。
“小莲花峰我可是去过三次了,大师兄不知不肯见我吗?”
张玄一陪笑道。
“刘玄德还知道三顾茅庐求诸葛孔明呢,你小子就不能多来几次?”
王重楼轻轻拍了拍张玄一的肩膀,随即又道:“三年没见,越长越高了啊!”
说话间,他仔细打量看着张玄一,和蔼的笑了笑。
两人算是有三年时间没见过了,上一次见面之时,张玄一还在山下守山门,
之后徐骁上武当山,王重楼仅出关了三天,期间都是在与徐骁善谈,结束后又因为得知张玄一想要下山做官,不愿意接替武当山掌门,心境受损,闭关修心。
王重楼的身长近八尺,现在的张玄一已经和他差不多高了,上次见面时,展现关羽还比他矮上一个头,让王重楼不由得心生感慨。
张玄一上下打量了王重楼一番,道袍下的点点血迹,再加上,他刚刚与王重楼相见之时,他身上还未完全散去的血腥味。
张玄一只觉鼻子略微有些发酸,他朝着王重楼露出了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大师兄,你这次下山杀了多少人?”
闻言,王重楼抚摸张玄一肩膀的手顿了顿,大笑出声,:“哈哈哈”
“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玄一师弟啊!”
说话间,他停顿的手再一次抬了起来,拍了拍张玄一的肩膀。
他口中道:“你出北凉之后的路不好走啊,大师兄只能‘送’你到幽州,再往外就是蓟州境内,离阳王朝的地盘,我可就‘来不及’出手喽,要不要再考虑考虑?
那离阳的官员,不做也罢,反正我也一把年纪了,面子也可以不要,厚着脸皮去离阳皇宫,和那首府张巨鹿说一说?”
离阳王朝和武当山的关系算不上太好,当初离阳初定,离阳皇帝便派遣徐骁,驱使三十万北凉铁骑马踏扫江湖之中的势力。
武当山和两蝉寺,因为是分守己的正统门派,并没有被离阳王朝扫荡,
在北凉界内杀人,徐骁还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若是王重楼在离阳王朝境内杀人,朝廷的人必定会抓住这一点来会兴师问罪。
张玄一自是知道这个道理,连足有大天象境界的王重楼,都杀得道袍上沾染上了鲜血,可见,不想张玄一接任蓟州刺史的人绝不在少数。
但,他更不可能就此放弃。
因此,面对王重楼的询问之时,他选择了沉默不言,默默的摇了摇头。
“你小子,怎么就是油盐不进呢?你知道路上有多少杀手吗?就凭你金刚境八重境的实力?绝对做不到安然无恙走进蓟州刺史府。”
王重楼有些恼火了。
他实在想不清楚,在武当山待了十余年,平日里只知道炼丹,练武,读书的张玄一,为何会铁了心要往山下跑,还要入那红尘气息最是浓郁,且最是腌臜污秽的庙堂。
“大师兄,要不要比试比试?我赢了的话,就让我走,如何”
张玄一从脸上挤出一个笑容。
“比什么?”
“就比远近!”
“不比,我一大把年纪了,和你比这个?”
“大师兄,你不会是不敢吧?”
“大师兄,我赢了。”
“当年顶风尿十丈,如今年老却湿鞋,哎你也长大了,确实是该去闯荡一番了。”
“大师兄,时间也不早了,我该出发了。”
张玄一看了看,快要消失在天际的马车,淡淡开口道。
王重楼脚尖一顶,转过身子,背对着张玄一,什么也没说。
“大师兄,保重。”
朝着王重楼躬身拱手告别后,张玄一脚尖一顶,朝着青风马车的方向奔去。
张玄一走后,王重楼转过身子,看着渐行渐远,越来越小,直至消失的马车,他眉头紧锁,双眼之中神色复杂。
“嗖嗖嗖”
突然,三道身影掠至王重楼身前。
来人正是张玄一的三位师兄,陈繇,宋知命和俞兴瑞,他们三人用内力格挡住了自己的气息,将王重楼和张玄一的对话都听了去。
“大师兄,我们就这样看着玄一师弟孤身入蓟州?”
四人站立成一排,看着张玄一马车离去的方向,平时总是把武当山清规戒律放在嘴边,却最是心软的陈繇忍不住问道。
“玄一师弟的决定,我们四人不好说什么,护他安全到蓟州刺史府,还是能够做到的,若是连这点都做不到,师父回来之后,连同掌教师兄都得和我们一起去思过崖。”
平时除了炼丹方面比较严格,待人处事总是和颜悦色的宋知命,在此时竟然难得发怒。
“不忠之人,杀!不孝之人,杀!不仁之人,杀!不义之人,杀!不礼不智不信人,奉天之命杀杀杀!”
这位内力修为整个武当阿山之中,仅在王重楼之下,却是最为低调的邋遢老头,难得收起了闲散的模样,一脸认真的说道。
“哎我们这些坐师兄的,今日就护师弟一成,单纯是师兄对于师弟的庇护。”
王重楼长叹一口气,脚尖轻点,朝着张玄一马车消失的方向奔去。
其余三人相顾无言,一脸淡漠紧跟在王重楼身后。
这一夜,像是凭空出现的一名大天象境界强者,带着三名天象境界武者,自幽州开始,直至蓟州刺史府,
所过之处,皆是横七竖八的躺满了尸体,鲜红的血液将天空之中高悬的皎洁的月光,染成了血红色,
空气迷茫的血腥味,就算是经常赶着屠宰活计的屠夫,也会为之汗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