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X城
公交车上没几个人。
其实公交车不是这个时代的主要出行工具，能坐得起公交车的人基本都是中产阶级，大部分人还是靠步行。
最后一趟公车上只有简安一人和一鸟，坐在最后一排。
[来，女人，分析情况。]
[路止是为了找你来图书馆，然后和我们的男主激情热吻。是还是否？]
简安投过去毫无感情的一瞥，乌鸦虚假的气焰立刻被浇灭了。“你还敢说？”它听见女人阴沉地笑起来，“告诉我只要杀了盛曜就能立刻回去的是不是你？”
“说小说世界基本是按照我写的主线剧情来运行的，是不是你？”
她伸出小腿，让它看一个一个红肿的小包：“说今天盛曜和倪柔在这里约会，让我过来喂了一晚上蚊子的是不是你？”
乌鸦瑟瑟发抖。
“到现在这种局面，”简安轻轻地笑起来，肩膀随着沉闷的笑声发着颤，“你还想说男主ooc是怪我？呵呵……”
乌鸦站在她的肩膀上，感受着这个平日里基本不笑的冷酷女人突然发疯一样地轻笑起来，毛骨悚然，那根本不是笑，是来自死亡最直接的威胁。
[有话好说。]
“怎么没好好说了，”简安满眼笑意，“我不是在好好说吗？”她的手按在腰间的枪上，指尖绕着枪口打转，自言自语着“烤鸟好不好吃”“没用的东西还是不留着了”。
[创世主大人！！！]
[我错了！]
乌鸦跳到简安的膝盖上，头顶冷酷的目光，一个标准的前扑滑跪。
[本末日向导确实失职，但小说世界是军方从未探索过的全新世界，我对于它的大量认知只是基于研究人员的推测。]
[经过及时更正、增补信息，我的信息库已经在自我优化。]
[今后一定能为创世主大人效力！]
乌鸦作为一只拥有人格的鸟，它当然有求生欲。不如说，在它的信息库中，简安本就是个危险分子，只是在这段日子的相处中，她表现出了“温和”“顺从”两个安定的特质让它放低了戒心。
“就算杀了盛曜，我也不能立马回去，”简安的声音像是冰雹砸下来，砸得乌鸦脑瓜子嗡嗡的，心冰凉冰凉，“那我什么时候能回去？”
[这——请您相信军方，只要成功完成任务，军方一定会尽快接您回家。]
“你能联络上军方吗？”
[不能。进入小说世界后信号全面切断，本末日向导处于离线状态，创世主大人。]
信任彻底崩塌。
简安知道自己是走投无路了，才选择去给予军方信任，但她果然是离开了太久，变得幼稚又天真。
“行了，”简安收回了目光，漠然地道，“军方是什么德行，我比你清楚，尽快这个词的意思是他们毫无准备。”
她伸出手拍了拍乌鸦的翅膀，等它战战兢兢地抬起头来，直视它的眼睛：“以后的行动，我会主动询问信息，尽可能避免因为信息差而做无用功。”
[创世主大人……]
[您变得如此积极，实在是太令我感动了呜呜呜~]
“积极？”简安露出一个微笑，“我本来信任你，所以选择配合你，末日向导‘0’。大部分信息我都需要从你这里获取，希望以后你能靠谱一些，我还想活着呢。”
乌鸦一个激灵，立马又扑下了。
[是，创世主大人！]
“你知道我为什么还愿意信任你吗？”简安轻声地自问自答，“因为我对于军方还有利用价值，不然你不会阻止我去杀盛曜。对于军方而言，我的性命又算什么，因为杀了盛曜而死在这里又有什么关系。”
她笑了声：“军方肯定还需要我带你去收集小说世界的资料吧？在资料收集足够之前，军方需要我活着，你也会让我活着。”
乌鸦罕见地没有搪塞或是犹豫：[即使如此，我对你绝对忠诚，请一定信任我。]
“我只想活下去。”
简安没有理会乌鸦的示忠，她要把所有情报重新整理。
男主ooc意味着太多，那一个吻，以及他们之间的交谈都含着大量信息。
如乌鸦所听到的，盛曜在违背本性尝试喜欢男人，这一举动意味着他在反抗自己的设定，不管是有意识还是无意识。
违抗设定对应了角色的自我意识觉醒，也预示这个世界运行规则的自由化。
简安想起自己从d-14到x城经历的种种灾祸，又想起原女主的ooc，以及最严重的，男主盛曜的ooc。
作为作者，简安可以保证柳芹芹的性取向是男，而盛曜的性取向是女。这是一篇言情文，男主绝不能喜欢男人。
性向是流动的，但设定不是。
简安决定了这个世界的主线剧情，无论其他同人文再怎么填补内容都无法影响到主线。原文最具权威，最为读者认可。
只能说，从文字变为虚拟空间，一字一句变成现实，这一本小说已经发生了质变。简安深刻地认识到：这是一个脱离了她预想的世界。
这个世界，ooc了。
ooc的世界如此不可预测，她必须谨慎行事，在找到方法回家之前活下去，变得更强大。在弱肉强食的世界，她必须证明自己的存在价值。
反正杀了盛曜也不一定能够回去，简安倒也不急着去杀盛曜了。之前被那只乌鸦骗着上赶做任务，她差点死于非命。
回想起被一只丧尸逼得只能躲藏的自己，面对一群丧尸还是只能依靠路止他们的自己，被何来去玩弄的自己，还有那个眼睁睁看着花明变成吸血鬼而无能为力的自己。
为了长远的计划，她必须变得更加强大。
弱小是原罪。
————
第二天日落后，简安出门了。
桌上留着一封信，内容大概是她要去接受危险程度较高的异化实验，如果没有回来，那么一定是实验失败，她变成丧尸被击毙了。非常感谢大家这一段时间的照顾，请勿挂念。
负责做晚餐的六六先看到这封信，还看到了临床试验知情同意书的复印件。
实验室：evo-apple。
六六一惊，失手打翻了玉米汤。
evo-apple是臭名昭著的外包实验室，以极其偏激的高风险人体实验为主，并不遵守社会道德和实验规章。实验室以高额赔偿金引诱志愿者自愿参加试验，据统计，从这个实验室里活着出来的志愿者占总数的十分之一。
简安姐不要命了吗？
简安当然要命，不如说因为太想要命，才不能这样被动地活下去。
“09号！”
经历了三道检查，简安进入最后一道程序。
“去左边拐角那个房间等着，”柜台后一脸不耐烦的大叔随手掏了掏耳朵，甩手给了个大方向，“赶紧去吧。”
简安都没看清他手指指的是哪儿，大叔就收回了手，吆喝着下一个号码。
[创世主您真的要这样吗？]
[不再考虑一下吗？您可能会死的啊。]
乌鸦一直在碎碎念念：[您不觉得这个实验室很阴森吗？]
[这个试剂颜色好奇怪。]
[墙上挂的是丧尸干掉的头！好可怕！]
简安充耳不闻，拿着大叔扔给她的磁卡刷过机器，沉重的铁门缓缓向两侧推开。浓的让人透不过气的血腥味像是滑腻的蛇钻进了她的呼吸。
一阵丧尸的尖啸声，两声枪声。
枪声平息，一室寂静。
“9号来吧。”
简安屏住呼吸，走了进去。
“清楚规矩吧，”年轻男人低着头给枪装弹，语气轻快，“成功了就活着走出去，失败了就留下来给我们做实验。”
丧尸躺在他的脚边，血液蜿蜒着漫过他的鞋底流进排水口。
简安缓缓对上他浅褐色的下垂眼，动了动手指，而乌鸦已经震惊地“嘎嘎”大叫起来。
[盛曜！盛曜！]
当然是盛曜，简安想，evo背地里做的违背人类伦理道德的医学实验都是交给盛曜来做，成千上百的人在这丧命，而突破性的发现也在这产生。
这是今早简安回想起的一个隐藏背景设定，原本写在文中，但因为编辑的建议删减后，这成了只有作为作者的她才知道的细节。
眼前的人由她创造，也由她销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