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第 63 章
索额图的动作很快, 这日下朝后,他拦住了赉山。
“索大人好。”赉山与他打招呼。
索额图笑眯眯地发出邀请:“今日天色尚早,你不如同我去喝一杯?”
赉山不知索额图卖的什么关子, 也不敢得罪索额图, 欣然应允了。
索额图带他来到了自家开的酒楼里。
都说士农工商,商人地位最低,可他们这些朝臣家中,多多少少会开些酒楼茶馆铺子。
前些日子明珠那老家伙的酒楼还开到了他家酒楼对面, 一看就不怀好意!
索额图气的牙痒痒。
自家开的酒楼,谈事也方便,索额图一进门,小二认出他来, 带他们去了一个私密性最好的房间。
索额图让人上了好酒好菜,招待着赉山。
他并没有一开始就同赉山说明自己的来意, 而是不停的招呼赉山喝酒吃菜。
等赉山喝的晕晕乎乎了, 索额图这才切入正题。
“皇贵妃娘娘折腾出个面包房后, 又弄了个学堂出来, 我为了帮衬娘娘,整日东奔西跑,许久没同人喝的这么畅快了!”索额图感叹道。
赉山喝的舌头都大了, 讲话也讲不清楚, 他说:“皇贵妃娘娘深受皇上的宠爱, 为娘娘做事不就是为皇上做事吗。”
索额图给他的杯子满上,“确实啊,为皇上和娘娘做事,是我们这些做臣子的福气,对了, 僖嫔娘娘可好?”
提到僖嫔,赉山愁容满面的:“僖嫔娘娘原先在家中时身体就不好,入了宫后更是大病小病不断,近几年又失了圣宠,唉。”
赉山一口将酒杯里的酒全部喝下,索额图又给他满上,“还是要有个阿哥公主傍身,在宫里才算有了依靠啊。”
赉山点点头,拿起酒杯喝了一口:“只是僖嫔娘娘的身子,实在是太差了,脸又受了伤,只怕没那个福气啊。”
索额图笑了笑:“僖嫔娘娘生不了,不还有别人吗?景仁宫的几个孩子,也不是皇贵妃娘娘亲生的。”
赉山一顿,望向他:“索大人是说”
索额
图把酒壶放下,轻声说:“你我都是赫舍里一族的,自应该守望相助,你别忘了,宫里的二阿哥,身上可流了赫舍里族一半的血。”
“二阿哥有皇贵妃娘娘照看,我们”
索额图打断他:“皇贵妃娘娘有那么多事要忙,哪能时时刻刻顾及到每一个孩子?”
赉山不解了,索额图说的这些话,到底是皇贵妃的意思,还是他自作主张?
若是皇贵妃娘娘想让僖嫔当助力,为何不直接同僖嫔说?
“敢问索大人,这些可是皇贵妃娘娘的意思?”赉山问。
索额图没点头也没摇头,他反问赉山:“是谁的意思重要吗?最重要的是僖嫔娘娘与二阿哥交好,没有坏处不是吗?”
“倒也不是要让僖嫔娘娘做什么,只要僖嫔娘娘能在二阿哥面前多说些赫舍里族的好,便行了。”索额图笑容满面。
“这事,让皇贵妃娘娘做不是更合适吗?”赉山又问。
索额图笑容淡了一些:“皇贵妃娘娘怎么想的,我们怎么猜得出来,你我同出一族,你该知道,做什么样的选择最合适。”
这是与皇贵妃起争执了?赉山端着酒杯,默默思考着。
现在让僖嫔帮着索额图笼络二阿哥,也许能得到索额图的帮助,可时间长了,皇贵妃与索额图他们关系缓和了,僖嫔说不准会被索额图他们扔开。
该怎么选呢
赉山在这边犹豫不决,索额图索性起身:“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你若是要考虑,或是要和宫中的娘娘商议,也不是不可。”
“若僖嫔娘娘答应了,我可动用全族的力量,去寻找帮她治脸的方法,若僖嫔娘娘不答应我记得你小儿子前些日子强抢民女,有人想去报官,你却动手压住了此事,那些御史整日闲着没事做,想必对此事很感兴趣。”
“过几日,我再找你要答复。”索额图哼着小曲走了。
索额图就这样走了,赉山在他走后不久,也颤颤巍巍走出来。
门口的小二见了,忙将他扶
上马车。
被夜风一吹,赉山的脑袋清醒了不少,此时的他不免有些后悔。
他为什么要答应和索额图喝酒呢!
不过想想,就算今天他不答应,索额图也会有各种办法找到他。
这事难办啊。
赉山回去后,同家中夫人将此事一说。
赉山夫人忧心忡忡地说:“此事牵扯到了僖嫔娘娘,咱们不好拿主意啊。”
赉山对女儿有愧,他在房里转悠半天:“我记得你这几月还没进过宫,不然你递牌子进宫一趟?问问僖嫔娘娘的意见?”
虞娇觉得这些嫔妃在宫中久居,除非过年见不到自己的亲人,这样着实有些可怜,便改了一条规矩,贵人以上位份的妃嫔,每两月可让家中女眷递牌子进宫看望一次。
僖嫔因为脸上有伤,谁都不愿见,于是早早同赉山夫人说,让她无事少入宫。
“那我明儿就递牌子,后日进宫问问娘娘。”赉山夫人叹了一口气。
佟国维的夫人早她一步进宫。
“额娘!”仁妃看见佟国维夫人,很是开心。
她也不让佟国维夫人行礼,拉着她额娘亲亲热热地进门。
“采渔,快给额娘上茶。”仁妃说道。
采渔也是满脸笑容,去取了最好的茶过来。
佟国维夫人上下打量着仁妃:“怎么两月未见,你又瘦了些?”
仁妃捏了捏自己,“没有呀?额娘定是看错了。”
“我是你额娘,又好不容易见你一面,怎么会看错?”佟国维夫人心疼仁妃,“若那些方子不管用,咱们就停了,你的身子最重要。”
仁妃勉强一笑:“额娘,您又不是不知道,女儿有多想与皇上有个孩子。”
佟国维夫人垂下眼,皇上是怎么想的,佟国维也跟她露过些口风,如今佟佳势大,他们又被人称为‘佟半朝’,这般情况下,皇上是必定不会让她女儿有孕的。
别说有孕了,抱一个孩子怕是都不可能。
佟国维夫人把仁妃揽住,仁妃闭上眼,在她身上蹭了蹭:“额娘~”
“额娘今日进
宫,不光是为了看你,还有一件事要同你说。”佟国维夫人轻抚她的头发。
仁妃抬眼,“什么事?”
佟国维夫人问她:“你与僖嫔可熟悉?”
僖嫔?仁妃皱着眉想了想。
“听说是脸上有伤,不愿出门见人,我入宫这些年,也就在大型宴会上见过她几次,每每请安,她都抱病不来。”仁妃说道。
僖嫔在宫里没什么存在感,没有交好的人也没有交恶的人,康熙一年去她那的次数屈指可数,宫里的嫔妃也就没有多注意过她。
“额娘,您问她做什么?”仁妃问。
佟国维夫人笑笑:“若以后她遇到什么事,你能行个方便就行个方便。”
仁妃蹙眉,接着问:“为何要如此?她与我们家,可是有什么关系?”
“这是你阿玛的意思,他只让我告诉你这些,你也别瞎猜,只是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一帮,若遇上你解决不了的事,你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仁妃点点头:“好,我会注意的,额娘,来喝茶。”
-
两日后,赉山夫人进宫,与僖嫔见了一面。
每每见到僖嫔,赉山夫人都会感叹,她这个女儿变了太多太多了。
从前她女儿活泼爱笑,可进了宫后,越发沉默寡言,那件事发生之后,更是轻易不出门了。
赉山夫人心下叹息,又不愿让女儿伤心难过,打起精神同她聊着天。
在自己的寝宫里,僖嫔没有在自己的脸上擦满厚厚的粉。
僖嫔肤白,她有着一双含情眼,让人不自觉地沉沦。
僖嫔的容貌在宫里也能名列前茅,只是不幸的是,这样的一个美人,脸上竟有一块大大的疤痕。
这事就说来话长了。
当年孝诚仁皇后怀孕时,在御花园遭到蜜蜂袭击,她身旁有嬷嬷太监护着,又很快回宫得到太医整治,自是无大碍,可与她同在御花园的僖嫔,却遭了殃。
僖嫔那时只是一介庶妃,在宫里还算得宠,但再得宠,又怎么比得过有孕在身的
皇后?
她当时在御花园受了惊吓,脸朝下摔倒在地,当时太过混乱,她的宫女不仅没把她扶起来,还差点摔在她身上。
蜜蜂被皇后那边的人赶跑,来到她这边,她身上被咬了不少包,脸上也受了伤。
僖嫔宫里有不少摆件,却无上好的伤药,伺候的宫女也没几个,好不容易找了一个没受伤的,去太医院请太医,却被那边的人告知,太医院的太医全被请去坤宁宫,为皇后保胎了!
僖嫔当时那个恨啊!她恨不得拽住皇后的衣领问她:“你叫太医便叫太医,为何要把不精妇科的太医也叫走?”
那宫女也是个不聪明的,太医院请不到太医,不知去坤宁宫求求康熙和皇后,又跑回僖嫔身边,让僖嫔拿主意。
僖嫔自然是让她再跑一趟坤宁宫,最终是请了个太医回来,可一来二去,时间拖的长了,僖嫔的脸上也留了疤。
僖嫔没办法,只好用厚重的妆粉来遮盖脸上的疤痕,只是这时候的妆粉效果不好,天气凉爽还好,天气一热,出个门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妆就会糊掉。
久而久之,僖嫔也就不爱出宫了。
在后宫,脸对她们来说就是立身之本,僖嫔的脸毁了,康熙对她的感情又没那么深,之后就很少来她宫里,只是吩咐底下的人,让他们不可少了僖嫔的份例。
僖嫔每日在宫里流泪,心里那个恨啊,慢慢的性格就变了,变得阴沉起来,动辄打骂宫女,只是她在其他嫔妃和她额娘面前隐藏的好,她们只以为她不爱说话,其他的她们一概不知。
“额娘,我不是同你说过,没事就少进宫吗?您今日可是有什么事要来同我说?”僖嫔问。
赉山夫人见到她的脸一次,就心疼一次。
僖嫔见她一直盯着自己的脸,不自在地别过头:“额娘若没事,就先回去吧。”
赉山夫人忙转移视线,“额娘有件事要同你商量。”
“索额图大人前几日找到你阿玛,说如果你愿意取得二阿哥的信任,他便倾全族之力帮你找到治脸的方法。”赉山夫人说。
僖嫔蹙眉,这事可不好办,二阿哥整日在上书房,一下学要么回乾清宫,要么回景仁宫,皇贵妃把这几个孩子又护的严实,她如何能取得二阿哥的信任?
况且她平日足不出户,对宫中事务了解颇少,人手也不足,贸贸然行动,怕是会引起皇贵妃怀疑,打破她平静的生活。
“索额图是皇贵妃的叔父,他怎么不让皇贵妃去做此事?”僖嫔问。
赉山夫人让她附耳过来,在她耳边轻声说:“你阿玛你阿玛猜测,怕是皇贵妃不愿让二阿哥参与到前朝的争端当中,这才与索额图那一脉起争执了。”
僖嫔一惊:“那索额图便让我去?不行,这事不行。”
赉山夫人焦急地握住她的手:“不行也得行!你二哥哥他犯了事,你阿玛把这事压下了,索额图捏住了你阿玛的把柄,若是不成,就要将这些事告到御史那去。”
僖嫔怒了,她在宫里战战兢兢的活着,家里人却在外面拖她后腿。
“你怎么不拦着点二哥哥?索额图他要告就告,我不信就因为这点事,皇上要把阿玛的官罢了!”僖嫔说着气话。
赉山夫人急了:“我的小祖宗,这话不是这样说的,索额图他只说了这一个把柄,不代表手上没有其他的把柄,不论如何,你要帮帮家里啊。”
僖嫔疲惫的闭上眼,半晌,她摆了摆手:“这事我会想办法的,你先让阿玛稳住索额图,告诉索额图这事需要时间,一时半会儿成不了。”
“诶,只要你愿意就行。”赉山夫人喜笑颜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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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仁宫
虞娇今日起得早,她不愿下床,就躺在床上水群。
宋思思:“[图片]”
宋思思:谁把鞋留在我家了?这鞋这么小,看起来像小孩穿的,你们谁偷偷生娃了?”
夏姬:“不是我,我想生没男人,要不娇宝给我找一个?”
虞娇:“应该是上次给你们发东西的时候,不小心把这个混了进去,你放回仓库吧。”
虞娇与她们聊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聊着聊着时间飞速的过去了,觅禾拉开床帘,轻声对她说:“主子,到了请安的点了。”
虞娇坐起来,把聊天群关上,下床洗漱。
等她出去的时候,人都到的差不多了。
虞娇打量了一下她们,觅柳小声说:“乌雅贵人有孕在身,您免了她的请安,僖嫔娘娘虽没有派人来传话,但她常常抱病,今儿应该也是病了。”
虞娇又看了看她们,人都来齐了,那便可以开始了。
这时,前头却传来通报,“僖嫔娘娘到。”
众妃嫔都好奇地看过去,今日是什么日子?常年不出门的僖嫔都出来了。
虞娇也好奇,僖嫔入座后,她开口问道:“你可是身子好些了?”
僖嫔脸上的粉太重了,她怕笑了之后脸上会卡粉开裂,便略微动了动嘴角,说:“回娘娘,嫔妾好些了。”
虞娇点点头,“太医院又研究出一种新的药膏,等会儿本宫让人给你送去。”
“多谢娘娘。”
宜嫔手上扒着橘子,她看了眼僖嫔,“索性现在不是夏日,天气不热,不然僖嫔妹妹的脸,怕是斑驳的不能见人了。”
宜嫔惯爱以心直口快的名义,说些让人听了不舒服的话,那些位份低的贵人常在敢怒不敢言,惯的她说话越没个把了。
僖嫔还未开口,仁妃就先怼上了:“吃橘子都堵不上你的嘴?你若闲着没事干脆把这里的橘子都给扒了。”
宜嫔不乐意了,她冲着虞娇说:“娘娘,您看仁妃姐姐,嫔妾不过是同僖嫔妹妹开了句玩笑罢了。”
虞娇淡淡看她一眼:“让人不舒服的玩笑就不是玩笑,你若再拿这些事说嘴,本宫就只好拿景仁宫所有的橘子堵上你的嘴了。”
宜嫔住口不言了,她要是吃了这些橘子,不得上火满脸长痘嘴角长胖。
被虞娇和仁妃一打岔,僖嫔没那么尴尬了,却也不再说话。
端嫔想起什么,她看着僖嫔,“僖嫔妹妹身子既然好的差不多了,绿头牌是不是也得挂上了?
”
听到这,仁妃和宜嫔在心里又统一战线了,仁妃顾及着佟国维夫人说的话,宜嫔又不敢拿僖嫔的脸说事。
宜嫔干巴巴地说:“僖嫔妹妹看着弱不禁风的,还是多修养一段时间吧。”
僖嫔还没做好准备,但她心里是想争宠的,现在索额图给她的时间又不多了,她只好开口:“嫔妾的身子已经大好了”
虞娇会意,她忽视宜嫔的话,对僖嫔说:“你既然身子已经好了,本宫便派人去同敬事房那边说一声,让他们今日便把你的绿头牌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