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孩子们，快逃啊！
河阳城郊外的风又起了
此时小山坡上多了一座无字无碑的新坟。
最后一捧泥土盖在了坟头上，徐长生将手里的长矛倒插在这座孤坟前，权当做是给那个老道士立了块碑。
随即他又把老道士还没有来得及吃的馒头，和灌满清水的葫芦挂在了长矛上。
最后在老道士的坟前行了个礼，转身回到了那间破庙。
看着摆在面前那老道士留下的东西，陷入了沉思。
三枚银元宝。
七八颗碎银。
一柄桃木剑。
还有一部名为《太乙玄门经》古籍。
桃木剑只是一柄普通的桃木剑，莫约有三尺长两寸宽，亮得有些发红。在剑柄末端的位置系有几条红绳做剑穗，上面绑着几枚铜钱，样式怪异。
而那本名为《太乙玄门经》的古籍，徐长生勉强能够认得一些。
识字的技巧是他在河阳城的私塾里的老先生那里学的，面净须白的老先生是个好人，见徐长生勤快好学，自顾着一个人坐在角落偷听，也不影响旁人。索性老先生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许了徐长生的做法。
“修炼者引气入体；将为己用；炼气化精；炼精化神；炼神还虚；炼虚合道；合道而长生！长生即为仙，炼者之大成者也！”
“”
看着古籍上的生涩难懂的词汇。
徐长生开始依葫芦画瓢，有模有样的在破庙里练习了起来。
入夜。
瓢泼大雨，倾泄而下。
一道惊雷划破了夜空，天空仿佛像是要塌陷了一般，不断有雨水从天边涌来。
闪电透过屋顶的大洞，折射到了破庙里那尊巨大的弥勒佛石像上。黑暗里，那巨大的弥勒佛像嘴边的笑意，也越发显得阴森了起来。
哗啦啦！
雨水从屋顶倾斜而下，浇醒了佛像底下正在入定的徐长生。
“下雨了！”
徐长生抬头望向屋顶，想起了白天的那名老道士。
他的新坟就落座在郊外河岸边不远处的小山坡上，这一场大雨恐怕是要把他的新坟掀个底朝天。等雨一停，尸骨难免被山上的野兽叼走，成了那些畜生的果腹之物。
虽然那老道士跟自己并无师徒的名分，但自己学了他的修炼之法，也算得上是他的半个师父了。
徐长生不忍那老道士的新坟被雨水冲走，又卷起了地上的草席，向破庙外冲了出去！
夜幕下，一个瘦小的身影在雨幕中穿行。
“汪汪汪~”前方传来了几声犬吠，通体黑色的恶犬把脑袋伸进了土里，猛的撕咬着，带出一条条鲜血淋漓的内脏。在几条黑犬的合力进攻之下，刚立起来的新坟在顷刻之间被拆散。
不远处，徐长生匍匐在一个小土包下。
他手中握着拳头，目睹着这一切。
“真是可怜了那老道士，人死了还不得安生，被一群野狗分了尸。”他心里暗道。
他正准备起身，驱赶野狗。
“咻！”的一声，一杆长矛破空而出，插在了徐长生身旁的泥土里。
“什么人？”黑暗里出现了几道火光，几名骑着战马，身穿甲胄的士兵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几条黑狗也围着他们的马匹脚下转，向着徐长生的方向龇牙咧嘴，发出低沉的嘶吼。
桐油制成的火把冒着黑烟，在半空中‘啪啪’作响。映衬着他们身上黝黑的甲胄，泛起一层乌光。
“他们这身装束，看起来不像是本国的士兵，该不会是敌国的军队吧？”
徐长生心里腹诽。
这些人想必是敌国军队派来的探子，他们出现在了河阳城外，那就意味着河阳城很有可能会即将迎来一场大战。
“兵临城下，难道河阳城要完了？”
徐长生心里猛的一颤，知道大事不妙，赶紧趁着夜色往回跑。
大概是由于修炼了《太乙玄门经》的缘故，他的速度极快，很快就甩开了身后的追兵。
回到破庙，徐长生把长剑跨在了背上，准备离开河阳城。
但是前脚刚刚踏出破庙，他却犹豫了。
真的就这么走了吗？
一旦城外的士兵进城，他可能就再也回不来了！
河阳城里所有他熟悉的一切，都将不复存在！
当然，也包括他偷偷读书写字的私塾。
说是私塾，实际上是一个孤苦无依的老人，在自家的院子里收留了一些因为战乱无家可归的孩子。
闲时他带着孩子们读书写字，忙时他带着孩子们干农活维持生计。彼此之间，相依为命罢了。
别人的生死原本跟徐长生这个局外人无关，可那教书的老先生是个好人，他不该死，至少不应该是这样的死法。
这世道总是这样，好人活不长祸害遗千年！
于是徐长生一咬牙，扭头又向私塾的方向跑去。
“经人事，听天命！如今敌国的军队已经攻打到了河阳城外，我先将这事告诉老先生，至于他逃还是不逃，那是他自己的事了！”
徐长生心里想着，很快就来到了那间熟悉的私塾。
‘砰砰砰！’他使劲的拍打着门板。过了一会才见到老先生，慢悠悠的穿着衣服从私塾里走了出来。
“老先生，敌国的军队要来了，我亲眼看到的，就在城外。”徐长生道。
“什么”闻言，满脸皱纹的老先生脸上露出了惊恐的神色。
他原本以为北燕国的军队还能撑一段时间，至少要等到秋后麦子成熟的时候，敌国的军队才能打到中原。但他没有想到北燕国的军队竟然如此不堪一击，敌国的军队还没来，便已经沦为了逃兵四处溃散了。
这才让敌国的军队一路横推猛进，打入了中原复地。
“果然不出我所料，看来河阳城沦陷也是迟早的事了。”老先生似乎早有预感，惋惜的摇了摇头，焦急的看向了徐长生催促：“快，长生！你快带着大家从后门逃走，这要是等到敌国的军队进入河阳城，那时候再想逃可就没机会了！”
老先生见过战争的残酷。
无论是青年力壮还是老少妇孺，在战争的面前全部都是战争铁骑下的尸骸，无一幸免！战争的残酷，可以再顷刻之间摧毁一座城池，也可以在一瞬间让一座人声鼎沸的城市，沦为人间炼狱！
与战争同行的，还有饥荒和瘟疫。
普通人想要活命，唯一的办法就是逃，逃得越远越好！
“长生，你说的是真的吗？你真在城外看到了敌国的军队？”
私塾里十几个与徐长生年纪相仿的学生，听到老先生跟徐长生的谈话，哪里还有一丝睡意？全都从床上爬了起来，一个个都是满脸担忧的围着老先生和徐长生两人。
不过还没有等徐长生回话，城外已经传来了一阵‘呜呜~’的号角声。紧接着时刀剑撞击和马匹嘶鸣的声音响起，外面的凄厉街道上到处都是惨叫声。火光冲天而起，河阳城像是在顷刻之间被烈火点燃了。
“来了，他们进城了！孩子们，你们快走！”老先生一脸惊慌，显得有些吃力的举起一根木棍闩在了门后说道。
“老先生，你呢？不跟我们一起走吗？”徐长生回过头问。
“唉，我这一把老骨头了，还能逃到多远？你带着大家逃走吧，我这个老家伙就不拖累你们了！”老先生叹息。
连年的战争，使得他心力交瘁。原本已经佝偻的身形，此时更显的疲惫不堪。他一眼扫过在场的众人，而后又深深的看向了徐长生：“长生，你走吧，带着大家，离开这里！”
“噗！”
就在老先生说话的同时，一根长矛从门外透了进来。沾满鲜血的枪尖穿过老先生的身体，直勾勾的呈现在众人的面前。
“老先生！”
看到这一幕，众人均是大叫。
“走，快走！”
老先生面无表情看了看穿透他胸口的长矛，随后朝着众人大喊。而后用自己的身体挡在了门的后面，朝着众人挥手示意他们逃走。
突如其来的疼痛感让他的表情变得扭曲，张着嘴想要说什么？但很快又被涌上来得鲜血堵住了喉咙，他再也发不出任何一丝声音，肺腔里的气流涌出喉咙撑起巨大的血泡。
“噗！”
再一声闷响，带血的长矛被抽了回去。
老先生的身体靠在门后，缓缓的滑了下去，最后奄奄一息的坐在了地上。
在他的身后，疯狂的砸门声响起，他的身体也随着大门的颤动不断地摇晃着，已经没有了生机。
但即便是已经用尽了最后的一丝力气，他双脚依旧用力撑住了地面，抵住了大门为众人争取逃跑的时间。直到他的双脚在地面上犁出两道猩红的血痕，他的手才无力的垂在身体的两侧，闭上了双眼。
“老先生！”
看到这一幕，众人全都泪目了。其中年纪最小的小豆丁哭喊着冲了出去，他想要去救那心善的老先生。
这时突然一只手从身后揽住了他，捂住了他得口鼻，把他拖到了黑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