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命运纠缠
黎音拿到结果后，并没有急着发给父母。
她觉得没有这个必要。
虽然室友也说，她就和她的男友一样，是个什么都不跟家里人说，难受了又想要家里人关心的人。
却压根就不说自己的遭遇，非要让人别扭地着急。
用这种方式来验证自己的重要。
是吗？其实连黎音自己都不知道，她说出那些在生活里发生的“废话”，是不是就能获得他们的关心？
从小学起，黎音似乎就更在乎在校和别人的交往，和别人是否观点一致。
比起学习，她更在乎的是有没有人能跟她玩到一起，有没有人能爱她。
可是，每当要说出来的时候，她就害怕了。
觉得家里人这么累了，她不应该再说这些事麻烦家里人。
因此，她的整个精神世界非常地贫瘠。
所有看起来的乖巧懂事，都是靠咽下自己所受的委屈换来的。
仿佛，她是这个家里最乖的人。可是最后也只换来了，她没有吃过苦这样pua她的话。
所以，她受不了了，她成为了家里唯一一个，也是第一个大学生。
每次成功，都是靠反/叛家里人的意见。只要不听他们的，她每次自己做的决定，都能很好地帮助她。
只是，黎音很缺爱，她自己也知道。所以如果没有人拒绝，她就会一直索求。
她知道这样很危险，如果对方是个恶意引导别人的人，那么她就一定会危险。
她自己也很讨厌非要在一件事情上栽过跟头才能放弃自己原有的想法，从而改变观念和认知的做法。
不像别人只是远远看一眼，就不会再入这个坑了。
因此，她能活着长到那么大，其实她也知道都是因为朋友待她很单纯，以及，她自己没见过什么坏人的缘故。
只是，人不可能永远不长大的。
……
次日，颐和餐厅。
这是一个均价还算便宜的地方，黎音自己和朋友踩过点，完全没问题。
而且她也侧面打听过了，知道秦子律的口味，也算做过功课，因此她对自己信心满满。
当黎音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她的嗓音就会不自觉地变得软糯和柔和。眼里也会带上类似崇拜的目光。
她自己都不知道，这是不是一种引起别人注意的方式。
秦子律很快就点好了菜单，并没有过分逾越。
只是非常自然地询问：“你有忌口的吗？我不清楚你的口味，所以你要自己点了。”
包容别人，从接受他们自己自主开始。这个态度，黎音感受到了。
防备再次下降。就如同玩很多个游戏一样。
只是秦子律懒得去打理别人可有可无的目光，只是把自己家里人待自己的态度搬出来了而已。
陪同吃饭，也没有什么必要一定要尊重别人的性别，一定要夹菜什么的习惯。
那样对于秦子律来说会很别扭。
他不喜欢把任何一种场景，都变成围绕着自己为中心的场所。
也很讨厌，有时候别人带有一定占有欲的眼神。稍有出现，脾气很臭。
这可能是以往被很恶心眼神吓到的后遗症。
眼神不干净的人是入不了他的朋友名单的。
黎音自己主动挑起话题，停下筷子说道：“谢谢你的帮助，如果不是你，我可能就不知道遭遇了什么了。”
秦子律微微吐出一口浊气，其实本质上来说，她只要再硬气一点，这个主动权完全不会在别人手上。
她交出去的权利太多了。
不过秦子律不打算提醒她，因为他不太想和别人有太多交集。
如果这也是个没有脑子的人的话，那么他不需要有好脸色。
“总之非常谢谢。”
说到这儿她自己甜甜地低下了头，一副非常害羞的样子。
不知在想什么。
其实黎音多少还是有点效仿电视剧里面的相处吧。可是，不是所有的男女都只有那点事情。
这反应在秦子律看来非常地讨厌。
于是他发声。
“黎音，看着我，看着我的眼睛。”
黎音闻言抬起头，一下子撞入他的眼睛。可是出乎意外的平静没有，他的眼里只有责怪。
好凶。
她突然好讨厌秦子律。
因为她发现往常的伎俩好像不管用了。
他就好像以往自己遇到的男孩子一样，都是对她不感兴趣的人。
怎么会呢？是自己没有魅力吗？好吧，可能确实是没有魅力吧。
她有点伤心，就这么表现在了脸上。
让秦子律本来想说的话，到嘴边又换了个方式说话：“可能我接下来说的事情会让你不舒服，但是我不打算骗你。因为只有你只有伤心过了，才会接受。”
秦子律不害怕黎音讨厌他，因为这才是正常人的做法。
既然没有办法负责，那就不要暧昧。
“你不用对任何人表示崇拜。任何人的慕强，其实只是选择不幸的开始。所谓的尊重，不过是拥有实力后，别人对你做法的忍耐。”
“可是，若是你没有实力，你的所谓关心，对于一些境遇不如你的人，也只会变成同情，变成高高在上的优越感。”
“所以，黎音，你不用乖，不用懂事，也不用软弱，不用总是把自己的快乐让出去。你甚至叛逆和反抗都没有关系。你甚至需要用发疯才能维持自己正常的生活，这都是很平常的。”
“你才是正常人。你明白吗？”
……
黎音花了很长时间才消化掉，颤颤巍巍地掉了眼泪，带着哭腔落下来泪来。很讨厌秦子律。
“我讨厌你。”
黎音第一次被一个人说哭。
可这就是真相，秦子律没办法改变的。
他没有办法破除偏见。他也觉得，都这么说别人了，应该是会离开他了。起码不会缠着他了吧？
他很害怕动不动就有人说，交朋友是为了了解别人。明明了解这件事情非常地稀少和难得。
秦子律多少也有点愧疚了吧。这还是第一次把人说得哭成这样，事情有点超出他的预期。
可是，他没办法安慰。
偏见就是认识一个人的开始。
他想张口解释，最后也还是闭嘴了。
他还是太凶了。以后会反省的。但是现在暂时还不想改。
秦子律就这么静静地等着黎音自己缓过来。
最后，也没有力气再吃东西了，秦子律想了想最后还是没有什么举动。
一开始太绅士了才是不正常。他为什么要愧疚啊？
这顿饭就这样不欢而散。
两个人也只是互道了句“再见”，就匆匆地离开了。
……
回到宿舍的黎音，晚上越想越生气。还是忍不住给秦子律发了消息。
黎音：［我讨厌你］。
想了想好像这样又不好，于是她又克制了下自己的情绪，撇开偏见，先道了个歉。
几分钟后。
黎音：［对不起啊，我只是一时情绪上头，不是你本身就不好。］
黎音：［我没有说你这个人不好的意思。］
……
对面的秦子律几乎能想象得到对方克制起脾气，抽噎着打着嗝回复他的场景。
一时间有些好笑。
于是回复：［对不起，我一时说话有点重了。］
秦子律：［以后我会反省的。］
看对方态度这么诚恳，黎音也就没有脾气了。其实想了想，也许秦子律不喜欢别人崇拜他。
所以，她觉得秦子律很厉害也只能放在心里，可能秦子律不喜欢别人夸他吧。
小姑娘就这样一边分析他，又一边依赖着他。
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她对于秦子律的包容程度，远超于其他人。
她潜意识里觉得，秦子律是不会伤害她的。
所以一直在向秦子律索取情绪价值。她在对他的回复有所期待。
“那……那你觉得我有什么可以改变的吗？”
秦子律仔细地思考了下这个问题。他发觉，自己答不上来。
如果非要回答，那他的回答可能是：［你没有问题，不需要改变。］
因为他自己都不知道有多少话可以哄骗别人，安慰别人。
不需要改变，只是因为他也给不出来安慰人的高超话术。不需要改变只是因为，他没话讲了。
秦子律头一次觉得哄小孩这么难。
所以，当心中的怜惜迫使他开口时，秦子律自己都惊愕了一下。
只是已经来不及撤回了。
黎音：［宝贝，你没有问题，不需要改变。］
黎音：［有问题的是别人。］
秦子律还没来得及撤回，黎音的信息就弹出来了。
［真的吗？］
好似对面的小姑娘在眯着眼睛质疑他。
可是，秦子律已经没话了，说来说去就是那两句。
头一次感觉到什么是心慌。
可是下一秒他就得到了救赎。
［那我原谅你了。］
［那我就不计较你今天的行为了。］
秦子律松了一口气。
［那我们是朋友了吗？］
秦子律突然感觉，被动不是一件非常好的事情，就如同现在，他突然不知道该怎么组织自己的语言。
不过，自己主动说明情况，应该会好一点吧？
［如果你觉得别扭……可以把我当成……同学？……朋友？］
就在秦子律都不确定的时候，黎音自己给出了答案。
［嗯，那我们就是朋友了。］
［所以以后我有事了，可以和你说吗？］
眼前仿佛出现了小朋友祈求的眼神。
秦子律闭眼深呼吸了一口气。而后才郑重承诺：［我可能没有多少时间……不过，可以。］
哄孩子能需要多少时间呢？爱一个人，那就参与ta的生活。
妈妈以前教过。所以应该没问题。
［谢谢你。］这边黎音终于破涕为笑。
秦子律也算放下心来。
他知道，要接受一个人的存在。容忍是第一步。不然，对于突然闯进生命里的人，他的第一反应是烦。
不过既然答应了要做朋友，那他就会负责的。
他自己是个很无趣的人。所以，怎么负起责任呢？
要不就当成女儿来养？反正他们也都把秦子律当成爹。
也不缺多个孩子。
这么一想，秦子律释然了。
而这乱七八糟的一天也就这样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