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他的身世
睡梦中的记忆告诉秦子律，他是没有名字的，只有一个代号。
面前死去的同伴，是同一批被放出来的人员。
他们好像是被抛弃的孩子，由专人负责收集收编，编入一个名为地下杀手组织的集团被培养。
今天是第一次直面生死。目的是为了锻炼他们的求生存能力。
同样都是三岁的团子，在这之前基本没有见过太过血腥的场面。
虽然是要往杀手方向培养，但是在具备表达能力之前，都与普通小孩无异。
因此在一群大人向其中一个孩子开枪以后，满地的鲜血刺激得全场的小孩子满地逃窜。
惊慌失措，无助呐喊，震天响的哭喊声随之隆起，吵得职业的杀手脑仁疼。
手下愈发地凌厉与不留情面。
好几个孩子被震惊地呆愣在原地。木怔怔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仿佛失去了五感。
而那些因为跑动，无力地挥舞着双手的小孩，也因为中枪，所以鲜血一遍又一遍地往站立着的孩子身上喷洒。
让他们身上虽并未背负孽债，但是双手满是鲜血。
秦子律就是这个时候穿过来的。
他看着满手的鲜血，画面一下子变成了眼中黑白交错，鲜血淋漓的场面。
被激得一下子昏倒了过去。
在失去意识前，他听到了那帮人的对话：“这批选手筛选得差不多了。”
“就这几个没有乱跑的孩子坚持得最久。”
爽朗的笑声响起，却没有一点让人轻松和愉快的气息。
反而像是一条冰冷的蛇，从后背泛起，爬得人毛骨悚然。
“这次竟然有几个留了下来，比以往只剩一个可是强多了。”
“那不是，别的地方应该也是这样……”
话语渐渐地听不见了，意识在慢慢地剥离他的身体。
他重重地砸在地上。地面上仿佛还传来水泥地独有的碎裂的气味，直往鼻子里钻。
在知晓了这只是开胃菜，只是个筛选仪式而已。还完全不懂死亡是什么意思的秦子律，却被迫开始了作为杀手才需要不停地面对死亡的训练。
满地的鲜血再一次占据他的大脑，让他昏倒了以后连着好几天发起了高烧。每一次快要好了之后，又因为这血腥的场面而涌起的自责，将其拖入与病魔的斗争。
等他完全清醒之后，已经好几天之后了……
基地的训练乏味而又枯燥。
训练官并没有追究他的感冒发烧，反而寻常地教起了生存法则。
秦子律意识到，关于他们区域的人都已经补充完毕。
只是一个个神情麻木，已经没有了作为孩子的天真。
大家仿佛都一夜之间长大了。都没有了自己的需求。
教官是这样解释的：第一次见到死人，并没有呕吐与大叫，这份心理素质已经非常强了。
而且，这些人本来就是被人们抛弃的。以出生日期作的编号，至今一直跟着他们。
而秦子律的编号就是1017，这里有很多个1017。
他们根本不会在乎有多少折损。
因为有无数个1017补充。
他们也只是被豢养起来的奶牛，被挑选出来的小鸡。只是在筛选符合的用来出栏。
而那些天生“残缺”，他们也认为“毫无价值”的人，自然也就是被处理掉，再次解决掉。
就像抛弃他们的父母一样。
在丢掉的那一刻起，就早已经没有了价值。
能够把他们养到三岁，再进行筛选，本来就已经给他们提供了不一样的人生。
这是他们的福分。也是为数不多的人生。
有多少个人还没开始就夭折，这对于他们而言已经是莫大的幸运。
自从踏上了杀手之路，他们每天都有不同的生存任务。
每一个任务都在杀人，他们处理掉一个人，才能赢来自己每一天的生存。
已经数不清有多少杀戮了。
只知道这一天天的寿命，都是用别人的命换来的。
这里是黑暗与灰色的集中地，是人性失控的狂欢。
这里的任务并不是每一次都能完成。
他们有专门的一个打卡记录仪。比如今日回归打卡记录为37，明早一开始又自动标示为100。
但不是每次都是这么多，有可能有一天为58，下次又变成了28，但最后的总数总是会标记为100。
只不过他们没有心思去关心人员的补充，又如何在意心灵的麻木？
每天被抛弃的人有上千人，只相差一天，都有数不清的基数。
更何况这里秉承着绝不留用废物的原则，又怎么可能在意人员的消散？只不过是用无数个人进行轮换罢了……
而他们的刺杀任务也非常地简单且狠辣。
初期并不会派发过于艰难的任务。所以只是教会他们如何使用毒药，迷药，幻药……下在别人的杯中，茶水中，酒中……
不用在意任务是否完成。因为他们只需要做好这一切，自是会有人来接管被下药的人。
而这个阶段的人，都是带有私有目的，只是欠缺一个说服自己心安理的理由，或者是将其毁灭掉机会的人。自是要自己完成后续事宜。因此，这个结果如何不用管。
他们只需要装扮成上流社会的小孩，穿好西装，穿好裙子跟在执行任务的人身边就行了。
到点了，自会有人把他们接回去。
至于看起来高冷脾气臭，不理人。也只是会有人说，有钱人家的小孩都这样。
没错，这个任务者不分性别。甚至，女孩子也是杀手组织里重要的一员。
在传授任务，接替任务时，从来没有避开过她们。
在这里，性别并没有成为特权。他们一样是臣服于杀戮的奴隶。
是掌权者手中一把锋利的刀。
是阳光下见不得光的势力。
是街上大家都会驱赶的阴沟里的老鼠。
可是从来没有人告诉他们正常的世界里应该是什么样的。
所以，他们也从来不知道这样做就是错的。
只知道人的欲望无穷无尽。只有适当地使用它，才能获得活下去的权力。
在这里，任何一个情绪的波动，都会成为杀死自己的利剑。所以不要过度共情，甚至不要共情，才是生存的利器。
并且，他们这样沾满鲜血的人，如何有人和他们共情？
是兵不血刃的厮杀？还是职场中的尔虞我诈？还是普通家庭里的偏心与死心？
对不起，思考这些只会让他们死得更快。
所以在还没有学会被爱，学会接受，学会思考的情况下，他们就已经被迫见过与接受过人性的那被扭曲与放大的阴暗的一面了。
如同一个罪恶的小孩，挥舞着自己手中的力量。用自己得不到为理由，从别人身上索取与剥离出来他们想要的东西。不管是什么，是家世还是健美，是器官还是经历，是受人瞩目还是备受关爱，他们通通都要夺过来。什么都要夺过来，用别人的幸福来成全自己的缺憾。
将别人对自己的好，视作是家人对自己的理所当然。
然而却对自己对别人造成的不幸视而不见。
他们只是一群忠于自己欲望的奴隶而已。
长时间的成功已经让他们忘记了有制裁这回事了。
他们只知道得不到的物品还有很多替代品。
所以人命算什么？只要砸够足够多的钱，再美丽的复制品，还是人体标本都能造出来。
人，也不是一个他们手上可以产出一点价值的物品而已。
而且在最初的诞生初期加以引导，甚至会有很多个定向培养的结果出来。
甚至于只要教会他们一点礼义廉耻，只需要用一点利益捆绑他们，他们就会成为这一价值观的维护者和奴隶。
非常地好管理。
所以，如何能放弃这项事业呢？它实在是太像人类欲望的天堂了。
而这，对于秦子律的杀手生涯，也仅仅只是个开始的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