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追查边境
自上次放出风声，已经好一阵子了。
如若斩了户部侍郎之子可以忌惮一些人，那也是极好的。
但情况似乎不妙。
自前些天派出的探子来报，已收集到了一些线索，但情况复杂，还须丞相亲自走一趟。
自阿蛮潜入大周已经近十年了。
这里的生活习惯渐渐地改变了他，让他看起来更像是个中原人。
从前才潜入中原时连话都说不清楚，但是没想到的是，竟无人在意。
他也在逐渐的适应当中，将中原人的官话学了个彻底。
但他没料到的是，这边水草肥美，物资充足，然而民风民俗还是那么地落后。
比之他们草原大漠的开放民风，草原儿女的直白热烈，还要落后。
因为这里是皇家的荒凉之地，边境交接之所，因此皇帝时常鞭长莫及。因而像他们这样混进来的贩夫走卒，时常靠变卖两国生活物资，就能把日子过得有滋有味，滋润无比。
而阿蛮不走的原因，还是这边获取资源实在是太容易了。就算是娇滴滴的大周女子，尝起来也比大漠的火爆小辣椒别有一番滋味。
而且别的官家宦官子弟逛青楼都需要花银子，他却是不用。因为在他这里，女子也不过是有点使用价值小高的物品。但如果是父母都不要的女子，那就更便宜了。
可以让他先享受一番，再扔出去贩卖。因为他们大漠的儿郎不在意这个。
有个婆娘知冷知热就可以。
比之中原这边，这边境之人将其视作家中多添的一张多吃饭的牲口，他们更愿意把她们当做是能给自己收拾屋子，料理家务，伺候自己的奴婢。
这么一比，还是他们对这些女子好点。
起码给了她们一个安身立命的家。
哪像他们的父母们胆小怕事，护又护不住又使劲地生。不敢来反抗他们这边的鞑子，就指望着女儿能够嫁入高门大户，或者是给弟弟攒钱，早早地变卖出去。
贪心又狠心。
却是丝毫不反思自己的行为。这肥溜溜，富得流油的民脂民膏，他们自个还没有享受，便稍微叫他的同伙们吓一吓就夺过来了。
养活了不知多少的大漠子弟。
富裕了多少不知多少高门大户的权贵之家。
于是他们的胆子喂养得是越发地大。
因为有这样生产宝贝的机器，还不用投注多少心血就会自己上供物品，还不用担心他们叛变。
这么好用的机器，谁不想多拥有一点呢？
那肯定是越多越好。
但民不信国，国无实权，民就会越发地愚钝。而国不护民，民无法调养生息，国库便将空虚，拿不出护国护民之实力。说到底还是新帝年幼，百姓不信其有能力。便不敢将此事上报，并没有将新帝当成是自己的底气和勇气，于此便越发活得像个牲口，毫无国之尊严。并不会自发地将家国兴亡，匹夫有责的道理记在心间。并没有指望着希望自己安居乐业的同时，也能国运昌盛。
而那些卖儿鬻女的父母，只能说：有些人天生适合当父母，而有些人不是。
而这样的场景每天都在上演。
“不要，我不去，不要买了我……别卖我。”
一位年龄女子从小巷子中被拉扯出来。奈何长久以来的吃不饱饭，她显得有些瘦骨嶙峋。自是没有力气去抵抗这不公的命运。便被自己的父亲以一两银子卖了。
明显气色稍好的的父亲，一口牙咬在了银子上，检验真假。
一边蹙着眉头，一边道：“这下能给娇儿买个新字画了。别人也不能越过了他去。”
这无疑是又给这名女子心上扎了一刀。从前不敢承认的事，现在读来尤为讽刺。
原来自己也不过是一件可以为了弟弟的一切，而付出任何代价的物品。她倒是贪心得奢望得太多了，还认不清这现实。
而旁边的人似还想再挣扎一下，良好的教养迫使他想要挽回一下。即使从未经历过，也心有不忍。
“你这样做，难道不会伤她的心吗？她不是你的女儿吗……”
然后话还没有说完，便被那位狠心的父亲甩开了袖子。
只见他答道：“这世道就是这样啊。她哪比得过我儿得不到新字画的伤心。”
“一个赔钱玩意，还敢越过了我儿去。哪家有我家这么破落。就一个女儿，也值不了几个银子。”
“我还闲女儿太少，买得不够呢。”
女子无声的泪早已表达控诉了这一切。她似认命，又似不认命地眼泪直流。都没有力气从地上爬起，看一眼这目前的光景。
人非草木，向来不用特别开窍。然而这世道，这世人却教人作奴隶，成为人下人。如何能不被催熟？
连女子都能被当街贩卖而毫无保障，视而不见，又有什么是不能的呢？
女子似第一次为自己而活，为自己而思。想通了这一切后，她反而轻松了好多，再不会被父母所累。
她渐渐攥紧拳头给予自己一点力量。
……
没过多久，第二对被父母贩卖的姐妹，便被带到了阿蛮的面前。
阿玉从小便知道自己在父母眼中不过是个可以贩卖的物品。所以从小便生性凉薄，并未投入过多情感，与父母感情也并不深切。
因而在她的眼里诸多清明，诸多挣扎。虽是被绑来，但是眼神坚定地望住阿蛮这个交接人。
大有一副的找他报仇的架势。
而见惯了妥协的女子，骤然出现一个不服气的，他的眼里立马起了淫邪，很想就在此地办了她。
而阿玉察觉到了这个心思，并没有害怕，大有一副会杀了他的眼神。
然而，就在仪式已经交接完成，阿蛮快要伸出手去触碰阿玉时，权臣忍不住出手了。
阿蛮本想着在意之前兄弟传来的消息，最近收紧着手头的活计。对于贩卖人口这件事情，收着敛着一点。
但是他还是太过于自信，所以等到他转过头来想要看清楚权臣的样子时，也只是同户部侍郎之子一样地僵硬不可置信，砰然倒下。
不过一个是死于贪婪，一个是死于淫邪。
都是死有余辜。
政曜继续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手指。杀个人就如同砍了一盘瓜菜那般轻松。
但无人知晓他的愤怒。
没有人知道他看这光景有多腻了。
而大漠深处早已被这懦弱养肥了。而大周也到了可以收网的时刻。如若派出亲兵，未必不可一战。
这些年被收走的珍宝未必不可夺回。
百姓坚守的安居乐业未必不是梦。再等等他，再等等他，很快了。
……
许久的静默后，政曜早已有了自己的部署。
身旁的女子在自己出现的那一刻，就开始满心崇拜和欣赏。但他只能打碎他的滤镜。
终于在擦拭完他沾满鲜血的手指，他缓缓开口道：“想要加入边卫军可以。”
他望过来，郑重道：“但如若是通不过考核，仍然与普通子弟无差。”
“你可在这街道寻一处活计，且已与你的父母毫无关系。”
“你可懂？”
阿玉坚定的神色说明了一切。她明白这是大人给的一个机会。一个她能抓住的机会。
虽已解救了她们，但女子仍要靠自己而活。如此才不会有被人贩卖的把柄。
父母不良，便做自己的父母。
有些话政曜没有说出口。但已明白这世道，且已经历了地狱，又从地狱中归来的她们，想必，已经不必言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