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29章
陆江离刚走出兴庆宫，就看到了倚墙而站的李明璟，他抱臂靠在兴庆宫的墙上，正似笑非笑的瞧着她。
“殿下不去传旨，在这里做什么？”陆江离走上前，故作惊讶的问着，眼中的笑意却怎么也遮掩不住。
“等你。”李明璟走到她身边，二人沿着宫道缓步往前走着。他侧目瞧了瞧陆江离，笑道：“我父皇留你说什么了？”
“嗯……说让我和你多来往，毕竟有的小朋友很可怜，都没什么朋友。”她笑着看了李明璟一眼，一双桃花眼微微弯着，亮盈盈的，可爱的紧。
某位小朋友没有恼，反而毫不介意的揽住陆江离的肩膀，说道：“是，我长这么大，也只有陆小公子这一位朋友，我们可是能一起逛青楼的交情。”
陆江离嗔怒的瞪了他一眼：“说正事，长雅到现在都不开口么？”
提到长雅，李明璟的笑容淡了几分，他将手放下来，低声说道：“倒是一个忠心的奴婢，严刑拷打都死不松口，她知道自己的身份，瑜贵妃是一定逃不了干系，只是想再往下深挖……难了。”
许家同王家一样，都是京都的世族大家，家族枝繁叶茂，不少人都在朝中任职，祖上又是和□□一起打过天下的，许家的老太君就连太后见了，都要礼待三分。
陆江离回忆了一下书中对许家的描述，说道：“绪园这样大的组织，不可能是瑜贵妃一人授意实施的，她一介宫妃，一来与外界沟通困难，二来获取消息也不灵便，只是如今长雅不松口，绪园也没有直接物证，背后那位……倒是藏得深。”
李明璟眼中闪过几分冷意：“看来，这次想要撼动许家，难。”
“一定要争一争吗？”陆江离忽然问道。
她问的突然，倒是让李明璟怔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她指的是什么，他低头笑了笑，声音微哑：“为什么不争？有些东西本该就是他们欠我的。”
陆江离有些出神的看着他的侧脸，仁宣帝说的他小时候经历了很多事……到底是什么？为什么原本在书中和陆江离并没有什么交集的四殿下，为什么会越走越近，甚至……蓦然想到水榭中的那个吻，陆江离有些慌乱的收回了视线，却被逮了个正着。
李明璟轻笑着问道：“怎么不看了？”
陆江离双颊通红，恼羞成怒的瞪了他一眼：“再走下去就到寿恩宫了，你快些传旨去吧，再耽搁下去就该过年了。”说罢，加快了脚步，甩下他直直往前走去。
怎得就突然翻脸了，李明璟有些好笑的看着她慌乱的背影，忽然高声喊道：“陆江离，上元节的灯会，我等你一起。”
谁要和你去看灯会，陆江离脚步一顿，只觉得脸越发的滚烫，她努力忽略掉自己疯狂跳动的心脏，装作没听到一样闷头往前走。
李明璟站在原地看着她走远，才敛了笑容，目光有意无意的扫过立在墙边一脸呆鸡模样的小太监，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小太监直到二人的身影都消失不见才松了口气，低着头快步离开了是非之地。夭寿啦，四皇子居然主动约姑娘去灯会了！
回到朝华殿的陆江离匆匆吃完了云袖给她留的午膳，就瘫在了窗下的软塌上，手里拿了一本诗集，脑海里却不断想着陈锦瑟的案子，如今长雅死不松口，埋在朝堂中的那个核心人物自然也就挖不出来，这人心思歹毒，用女子牵制朝中官员，却又隐在幕后，拉两个女子来为他挡枪，实在是可恨。
她将书往脸上一合，开始不断的回想原书中与这个案子的相关内容。
原书中，这个案子是李明煜经手的，也是他全权查办，也正因如此，本该牵扯到后宫和许家的血书案被他弱化成了江南一介富商的权色交易。本来不觉得有什么的情节现在想来却全是漏洞，富商想要贿赂官员行方便之门何须如此大费周章，绪园建在了地下，建造这样的工程，金额不会小，没有把握的事情却先投入巨额的支出，不像是一个精明的商人该做的事情。
她闭着眼，脑子混沌成一片，将原书中的血书案在脑中细细拆分也没有得到任何有用的线索，却忽然听到了云袖与香华在窗外说话。
“云袖，你自小就服侍陆姑娘，对姑娘应该最了解不过，你瞧四殿下这三天两头的往这跑，二人可有……”
陆江离闻言笑了笑，正打算听听云袖怎么说，脑子却忽然闪过原书中的一个细节，她猛地坐起来，将窗外的二人吓了一跳，忙噤了声不再讨论。
陆江离也没在意，方才不知香华话中那一句触动到了她的记忆，她忽然记起，原书中在李明璟叛乱自杀之后，李明煜才彻底没有了威胁，女主赵晚歌为了早日洗清她们林家的冤屈，时常会偷偷离了东宫出去。
长雅是瑜贵妃的陪嫁侍女，无令不带擅自出宫，可偏偏那一次就被出宫见故人的女主看了个正着，已经年过四十的长雅对着一个身形修长的中年男子声声哭泣，说自己为他做了这么多，却换不来一次笑颜，那男子许是刚下朝，身上还穿着二品官府，赵晚歌有事，匆匆扫了一眼便离开了，本以为是什么伏笔，最后却再也没有提过。
长雅……官居二品的中年男子，瑜贵妃，许家
几个关键词在她脑中汇成了一个人，她跳下软塌，套上外袄往外走，正端了点心来的云袖险些被她撞到，忙问道：“我的祖宗，这着急忙慌的干什么去？”
陆江离握着手中的通行令，留下一句：“我去找李明璟。”便头也不回的朝外面走去了。
香华跟在她后面捂嘴一笑：“云袖，我看我们家殿下跟陆姑娘呀，有戏。”
陆江离一路快走，快到大理寺时，都要跑起来了，生怕晚一些就与李明璟走岔了，终于看到大理寺的大门时，她才停下来，弯着腰喘了几口气。
“怎么，这才分开不到一个时辰，就这般想我不成？”
熟悉的声音在陆江离面前想起，她平复了一下呼吸，一把抓住李明璟的衣袖：“别闹，你能不能让我见见长雅，我想确认一件事情。”
李明璟收了笑容，倒也没问为什么，点了点头:“你跟我来。”说完正要走，却又回过头来，琥珀色的眼睛直直看着陆江离，问道:“这么一来，大理寺的人可都知道咱俩是一条道上的了。”
陆江离无所谓的轻轻推了推他，催促道:“少问废话，赶紧进去，一会儿我该忘了怎么问她了。”
李明璟看了她一会儿，忽然笑了:“走罢。”
长雅身份特殊，没有被押往刑部大牢，只被关在了大理寺平日里关押临时犯人的牢中
这地方比刑部大牢宽敞干净不少，也没有几个犯人，长雅在最里面的一件，因着怕她寻短见或有人暗杀，大理寺派了三四个衙役看着外加一个齐越守着。
见李明璟带着陆江离走了进来，齐越上前行礼：“殿下，陆姑娘，怎么又折回来了？”
李明璟抬了抬下巴，示意衙役将牢房的大门打开说道：“陆姑娘有事要问，齐越，你在这里守着，其他人都下去。”
“是。”
那三四个衙役顷刻之间就走了个精光，齐越揣着刀往墙上一靠，闭上了眼。
长雅还穿着去侯府时的那身布衣，发丝凌乱，脸颊红肿，后背上已经被打的皮开肉绽，显然遭了不少刑。她一脸虚弱的坐在角落里，透过散乱的发丝，直直看着陆江离。
陆江离走到离她三步远的地方，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说道：“姑姑如今也吃了不少苦，还不肯说么？”
长雅狠狠的朝地上啐了一口，沙哑着声音说道：“亏我家娘娘平日里带你不薄，拿你当准儿媳待，你倒好，竟做出这种忘恩负义之事。”
陆江离闻言冷笑一声，这里反正也没有外人，索性挑明了说：“好一个忘恩负义，只是我不知道，贵妃娘娘于我有什么恩，是看中了我家父兄的军权，故意接近利用的恩？”
到了嘴边的话被她堵了回去，长雅有些心虚的避开了她的目光，嘟囔道：“如今我落到了这里，怎么说当然由着你们。”
“我知道你这么死咬着不松口是为了谁”陆江离突然抛出这么一句话，让长雅顿时僵在了那里，她咬住唇，没有说话。
陆江离倒也不着急，拢了拢裙子，坐在牢房另一端比较干净的石床上，慢悠悠的说道：“所有人都以为你是为了瑜贵妃死不松口，可谁不知道，你是淑兰宫的大宫女，无论怎样，瑜贵妃都脱不了干系，你在这里负隅顽抗，不仅不能给她洗脱罪名，反而更容易让人怀疑……还有别人。”
长雅脸色微微一变，手紧紧抓住了衣服。
见她有了反应，陆江离便又加了把火：“据我所知……瑜贵妃的哥哥，一年前刚升任了吏部尚书，你，该认识吧。”
霎时间，长雅的脸色惨白，她低下头，用蓬乱的头发挡住了自己的脸，轻声道：“是，那是我家二少爷。”
她的声音很平静，尾音却稍稍颤抖了一下，陆江离注意到了，她冲李明璟微微点了下头，心中的猜测已经坐实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