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26章
雪下了整整一夜,天蒙亮时将将停了下来,京都里新雪覆旧雪,越发的有过年的氛围。
陆江离用过早饭,慢悠悠的往皇城的方向走去,这会儿西市刚刚热闹了起来,她便稍稍绕了一下路,特意从西市走。
西市是整个京都最繁华热闹的地方,酒肆商铺林立,还有各类摊位,一到年关,这里是整个京都人最多的地方,陆江离穿梭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有些好奇的四处打量着,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第一次逛西市,新奇的很。
正值年关,西市上到处都是买爆竹灯笼的,陆江离站在摊位前正在犹豫要不要买个花灯回去给云袖玩玩时,忽然听到上方传来一声怒吼:“哪里来的蠢东西,小爷的衣服也是你能碰的?滚!”
这声音……倒是耳熟的很,她放下手中的灯笼抬起头,灯笼摊的斜后方是家胡人开的酒肆,专供西域来的葡萄酒,在京都都算得上小有名气,名字倒也简单直白,就叫西来酒肆。
酒肆的二楼别具一格,有个延伸出来的类似阳台的东西,上面摆了大约四五张桌子,今儿天冷,在外面喝酒的没有几个人,方才那骂人的一眼便看到了。
是王少康,已经有了月娘做认证,倒是把他给忘了,陆江离思忖了一会儿,像摊主道了声抱歉,就走进了西来酒肆。
酒肆的老板娘是个颇具异域风情的女子,见到陆江离,褐色的眼睛微微一弯,迎了上来:“姑娘一个人?可需要一个包间?”
“不用,二楼的露台便很好。”
二人正说着话,就见到一个穿着破旧的中年男人,一瘸一拐的走了下来,会多头冲着楼梯狠狠啐了一口,头也不回的就离开了。
见陆江离面露疑惑,老板娘将耳边的碎发掖到耳后,笑道:“让姑娘见笑了,这喝酒的地方,总是会出一些这样的事情,您一个女儿家,可定要离那些醉醺醺的男人远一些。”
陆江离点点头,跟着接引的店小二上了二楼,她谢过小二,径直向王少康走过去,并且十分不见外的坐在了他的对面。
王少康先是一怒,正要骂哪个不知好歹的敢坐到他桌子上,一抬眼,却看到了一个粉衣白衫的女子,一双桃花眼微微弯起,灵动娇俏。
他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转而露出一个笑容:“哪里来的小娘子,生得这般俊俏。”
虽说眼前的人也算得上五官端正,但是陆江离就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她往椅子上一靠,微微歪头:“公子怎得一个人在这里喝酒?”
“我若非一个人在这里喝酒,小娘子不就不敢过来了么?”王少康微微眯眼,上下打量着陆江离,摸着下巴说道:“我就是在这里等小娘子。”
“呵”陆江离冷冷一笑:“我当你是为了锦瑟姑娘的事情在这里借酒浇愁呢。”
王少康脸色一变:“你是什么人?怎么知道锦瑟?”
陆江离仍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公子不觉得我有些眼熟吗?”
王少康死死盯着眼前的少女,半晌,忽然瞪大了眼:“是你,我在绪园见过你!你你你……你竟是个女子,你到底想干什么?”
看来是想起来了,陆江离抬眼看向他:“公子别这么怕,只是想问问,公子可还想知道锦瑟姑娘的消息?”
王少康脸唰的一白,结结巴巴的说道:“不,不想,不过一个青楼女子,寻不到就寻不到了……”
“如果我没记错,公子有官职在身吧,大齐律有明文,官员不得出入青楼,公子可还记得?”
“管你什么事!哪里来的女子!敢管小爷的闲事,也不打听打听我是谁!”似乎是终于反应过来了,王少康忽然翻了脸,不管不顾的大喊着,将厅堂里的人的目光也引了过来。
陆江离不急不躁的站起来,往栏杆上一靠,笑道:“那公子怎么不打听打听我是谁呢?”
王少康骂骂咧咧的嘴猛然停住,他想起来了,在绪园的时候这女子身上挂着陆家的玉佩,陆家……那可是皇室都要敬重三分的……这个年纪的女子,陆江白又未曾婚配,能直接拿着带有北府军标徽玉佩的人只有一个……
“你是陆侯爷的女儿?”
“倒也没笨的太离谱,现在可以说了吗?你和陈锦瑟到底是什么情况?”
眼前的人是他不敢得罪的,王少康稍稍衡量了一下,便坐了下来,有些不耐烦的说道:“我知道陈锦瑟已经死了,人又不是我杀的,何苦一直逼问我。”
他语气中的不在乎让陆江离有些火大,她强压住怒火问道:“你为什么突然不去找陈锦瑟了?”
王少康嗤笑一声:“一个青楼女子,我想不去便不去了,倒也没什么原因,就是腻了……她还真指着我将她娶回家不成?真是笑话。”
陈锦瑟信中的字还历历在目,她曾经倾心,甚至为之反抗绪园的男人,如今正端坐在这里,说着毫不在乎的话,一股悲凉从陆江离心中升起,她看着眼前喋喋不休的男人,这才算压垮陈锦瑟的最后一根稻草吧。
她忽然起了身,凳子发出一声刺耳的声音,止住了王少康的话,陆江离居高临下看着他,冷声说道:“你若是对她还有一分情意,这几日不妨去大理寺一趟,兴许你还能将功折罪。”
说罢便头也不回的往楼下走去了,留着王少康一个人坐在那里,满脸的不解。
从西来酒肆走出来,外面依旧是热热闹闹的大街,天空依旧阴沉,不知何时就又会落下雪来,陆江离站在酒肆门口,只觉得浑身冰凉,王少康对陈锦瑟没有多少感情她料到了,只是她没想到,在这位世家公子眼里,这个对他倾心相许的姑娘不过是一个玩物,他甚至都没有把她当人看。不管是青楼女子,还是侯府千金,将自己的真心交付出去,却换得这样的下场,无奈又悲哀。
她重重的呼出了一口气,走入了人群中,再也没有了闲逛的心思,径直往皇城的方向走去了。
陆江离回到朝华殿,有些疲惫的将身上的披风解了下来,却没有看到云袖,不由得有些奇怪,便唤来了香华问云袖的去哪了。
香华结果她手中的披风,说道:“姑娘,今儿早上,东宫那边就来了人,说是太子要见云袖,云袖便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弄。”
陆江离心中忽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东宫什么时候传唤云袖不好,偏偏是她和长雅撕破了脸的第二天早上,李明煜……到底要干什么?
不行,她不能让云袖继续在东宫待着,一旦李明煜知道了绪园的事,指不定会对云袖做什么,她忙扯下一句被挂好披风,披在身上,匆匆忙忙的走了出去。
东宫和寿恩宫都是整座皇城中相对较大较独立的宫殿,因为两宫之间的距离远得很,几乎是一个西北角一个东北角,好在前些日子陆江离靠着闲逛对宫中的布局已经有了大致了解。
这才能急匆匆的直奔东宫而去,一路上几乎没停,纵使如此,站到东宫门口的时候,已经到了用午膳的时间。陆江离在门口稍稍一站,盯着东宫的匾额看了一会儿,才迈步走了进去。
东宫的人似乎都与她很熟络,一进门就遇到了一个大宫女模样的女子,见了她便笑着打趣道:“有日子没见姑娘了,我当是殿下又怎么惹着姑娘了呢。”
陆江离尴尬的笑了笑,问道:“你可见过云袖?”
那宫女掩面一笑:“殿下今早上将人唤了来,说是姑娘前些日子落了水,有些放心不下,特意传了云袖来问问情况呢。这会子估计在明正殿呢。”
陆江离神色一凝,莫名其妙的,李明煜突然关心这个做什么?落水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半个多月了,现在又突然用这个名义传唤了云袖,要么是掩人耳目,要么是……他对自己起了疑心。
第二种可能让她心里咯噔一下,忙冲说话的宫女点了点头,便直奔李明煜所在的明正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