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陆江离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到了中午,她抻了个懒腰,看着桌子上云落备好的饭菜,自言自语道:“还是在宫外舒服,没那么多事儿。”
“哟,我的小祖宗,能随便出入禁宫是京都多少贵女求都求不来的恩典,你怎么还嫌呢?”云落将最后一道汤端进来,放在桌子上。
陆江离从床上跳下来,坐到桌边接过云袖递过来的米饭,说道:“这福气,我倒宁愿白白送给他们。”
云落和云袖一样,是陆江离的从小一起长大的贴身侍女,说话自然也随意一些,她拿碗盛了碗汤,放在陆江离面前,说道:“小姐,京郊今儿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听说天还没亮,一队人马就叫开了北边的城门出去了,日上竿头才回来,听说啊,带了三四个女子回来,奔着京兆府就去了。”
应该是李明璟有动作了,本以为他打算暗中行事,没想到竟然这么大张旗鼓,生怕别人不知道一样。陆江离草草扒了几口饭,问道:“去了京兆府之后呢?可有动静?”
“听说下来几个人,将那几个女子带了进去,就没再没有什么动静了,想是将人安顿在了京兆府。”
将人安顿在了京兆府却不急着审案子,李明璟在等什么?不管怎么样,现在已经打草惊了蛇,她至少要赶紧将手中的讯息同步给李明璟,思及此处陆江离将手中的碗筷放下,吩咐道:
“云落,收拾一下吧,我要进宫。”
还有几日就是除夕夜,仁宣帝早就下了旨意,要在除夕夜摆庆功宴夜宴群臣,宫里各处都忙得脚不沾地。唯独寿恩宫因为要伺候太后起居清闲了一些,尤其是朝华殿,这才刚过了晌午,殿内就已经无事可做,云袖正靠在廊下边绣花边和香华说话,就听到了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
二人循声望过去,只见陆江离穿了一件红色的圆领袍,一根同色的发带将头发束成马尾自然的垂落下来,散开在肩上。她风风火火的冲进殿内,也没顾得上和云袖说话。
没过多久,又匆匆忙忙的冲了出来,走到门口突然顿住,回过头朝香华问道:“你是皇后送来的人,可知道四殿下住在哪里?”
香华一愣,随即回道:“禀姑娘,四殿下尚未出宫开府,自然是住在皇后娘娘的凤翔宫。”
“谢了。”说罢,陆江离转身就要走。
云袖这才反应过来,忙上前拉住了她,急道:“我的小姐啊,这是皇宫,怎得当自己家里了,你从外面回来,就算是有天大的事,也该先去给太后请个安啊。”
陆江离急着找李明璟,将云袖平日里对她耳提命面的这些规矩早就忘得一干二净,经她这么一提醒才想了起来,只顾着关注陈锦瑟的案子,怎得忘了这些稍一不慎就会落人口实的规矩了呢。
她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将内心的急躁压了下去:“你提醒的是,是我太着急忘了,这样,云袖你去一趟凤翔宫,替我告诉四殿下,一会儿在千影湖的水榭中见。”
说罢,就改换了方向往太后在的主殿走去了。她这一系列动作都很快,快到让云袖有些反应不过来,但是她有一点看不明白。
自家小姐和四殿下什么时候都已经好到能私下相约了?
朝华殿离主殿不远,陆江离穿过回廊,离主殿还有二三百米的距离时,就看到了李明煜和瑜贵妃刚刚踏上主殿前的台阶。陆江离忙放缓了脚步想要偷偷退回去,却还是被看到了。
“是江离呀,那日在宫宴上都没来得及好好和你说说话,快过来。”
瑜贵妃的声音很温柔,也很亲切,但是陆江离在知道绪园的事情之后怎么听怎么不舒服,她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慢慢走了过去,行了礼:“臣女见过贵妃娘娘。”
“好了,以后都是一家人,不用这么多礼。”一双带着玉镯的手轻轻托住了她,扑面而来的是一阵檀木的香气,像极了寺院里的味道。
陆江离自动忽略了那句以后都是一家人,她不着痕迹的往后挪了挪,鼻尖的味道轻了一些,才说道:“既然娘娘和太子殿下要去给太后请安,臣女就先不叨扰了,过会儿再过来吧。”
“无妨,我们一道进去就可以,这次来啊,也是想看看太后对煜儿婚事的想法,不用避着你。”
您还是避着我吧,陆江离装作听不出她的话外之音,毕恭毕敬的回道:“太子殿下的婚事是国事,臣女不便在场,还是先行离开比较好。”
瑜贵妃笑容一僵,正要说什么,李明煜却先开了口:“母妃,让她走吧,江离自在惯了,拘在殿内也是难受,何苦为难她?”
“到底还是我们煜儿会疼人,倒是为娘的不是了。”瑜贵妃借着儿子的台阶下来,忙摆摆手:“罢了,你先回去吧,这些事本该就是我们这些做父母的多操心一些。”
陆江离松了口气,行了礼就要退开,谁知随着她一动,腰上的锦带的绳子不知何故突然断了,锦带坠落下来落到地上,发出一声脆响,玉佩堪堪划出来半块,隐隐露出半个‘陸’字。
这块玉佩,就是她昨夜用来充当陆江白信物的玉佩,她心里咯噔一下,忙弯下身子将玉收回袋子里,小心揣入怀中,正打算回头应付两句,就听到了长雅的声音。
“陆姑娘的这块玉倒是有些眼熟,可是小侯爷那一块?”
要了命了,眼镜这样厉害的吗?陆江离心里慌得不行,脸上却一片平静,她礼貌性的笑了笑说道:“姑姑说笑了,哥哥的玉怎会在我这里,不过是爹爹给的玩物罢了,只是……”她话锋一转,一双桃花眼定定的看向长雅。
“哥哥不常进宫,更少来内宫,姑姑怎得对哥哥的玉佩这么熟悉?”
她的声音不急不躁,又带着少女独有的清脆,显得天真又无辜,却让长雅的手心出了一层细汗,她笑道:“奴婢也是听闻小侯爷有块从不离身的玉佩,有些想当然了,是奴婢的不是。”
长雅的理由很牵强,但是陆江离也不愿计较,她再次向站在一旁的瑜贵妃和太子行了礼,便快步离开了。
待她的背影消失在寿恩宫的大门时,瑜贵妃脸上温柔的笑意陡然消失,她瞥了一眼长雅,冷声道:“你今日是怎么了?这般冒失,陆江白的贴身玉佩是你该认识的东西吗?”
长雅慌忙跪下:“是奴婢一时脑子不清楚,还请娘娘恕罪。”
“罢了,起来吧,索性江离这个丫头没什么心眼,也不会放在心上。”她看向一直没有说话的李明煜,叹道:“这些日子,江离与你越发的疏远了,不该如此。”
李明煜没有说话,他的目光落在跪在地上长雅身上,若有所思。
陆江离出了寿恩宫才放缓了脚步,长雅不知道有没有认出来这块玉佩,如果真认出来了,再加上李明璟今早上的动作,绪园那边得了消息一定会起疑心,到时候想再获取信息就难了。
她将玉佩小心取出来,却发现从那么高的地方重重摔下来,玉佩不仅没有摔碎,甚至连一丝裂缝都没有,这到底是什么材质?竟这样结实?
她来到千影湖时,李明璟已经在水榭中等着她了。
回了皇宫的四殿下又端起了他的皇子做派,一身深绿色的衣袍配着金色镶玉的发冠,将他的脸衬得格外白皙清俊,见到陆江离,他微微一笑:“这不是我未来的皇嫂吗?怎么在这里私下约见臣弟?这可不好。”
“?”这个人又在说什么胡话?经过绪园的相处,陆江离走过去,瞪了他一眼:“你酸里酸气的说什么呢?”
李明璟显然没有领会到酸里酸气这个词的精髓,他短暂的愣了一下,随即勾唇一笑,笑意却没有达到眼底:“宫里都传遍了,不日父皇就要赐婚给你和太子,陆江离,你的好戏还没开场就要被迫结束了。”
“…………”流言蜚语能杀人啊!陆江离在这一刻深深感受到了舆论的重要性,也不知是东宫哪位神人想出来的招数,想逼她就范?若是之前的陆江离还有可能,而她,绝不可能被流言裹挟。
陆江离不在乎的笑了笑说道:“没事,我自有办法,说正事,陈锦瑟的书信我看了,信息量有点大……绪园的作用远不止我们想象的那样简单。”
“我知道……”李明璟转过身,看着结了冰的湖面,他微微眯起眼,眼中一片寒意:“带出来的女子我都安顿在了京兆府,派了专人把手,打草就是为了惊蛇,蛇惊了就会慌不择路。”
“你想引蛇出洞?”
“聪明,陈锦瑟的事情只是引子,长雅也好,富商也罢,绪园的背后一定还有更重要的人物。”李明璟轻轻摩挲着自己腰上的挂饰,这么长时间布下的网,快到收网的时间了。
陆江离看着他的背影,正打算喊他一起回朝华殿拿走陈锦瑟的信,却忽然听到了一阵女子的说笑声,是几个后妃宫女正往这边走来,人数应该不少。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了,但……这是个机会啊!
她心里一动,掐算着距离,就在她们拐过来刚好能看到水榭里的场景时,她从后面一把揽住了李明璟的腰。
“殿下,一直以来……我喜欢的一直都是你啊。”
李明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