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王家是京都赫赫有名的世家大族，祖上也曾封侯拜将，如今又出了一个皇后，再加上王太傅在朝中多年经营，王家在京城的势力可谓根深蒂固，只是到了王太傅的下一代，竟没个出息的，尤其是现在在街上撒泼的这个王少康，自诩才子却不学无术，不是整日里在声色场所混日子就是与一帮子纨绔招猫逗狗。
陆江离看着街上气得跳脚的男人，微微皱了眉，这个王家的嫡次子她记得，原书中有提过他和陈锦绣有过一段过往，却只是草草带过，这个人当时应该是在北燕当驻地使臣，如今血书案提前，却正好撞上了前来寻找的王少康，所有的事情似乎都在朝完全不同的方向发展。
陆江离看着那被训斥的小侍女显然已经有些招架不住了，她低头看了看腰间明晃晃的玉佩，既然送上门来了，为何不好好利用一下？
“这位公子……”陆江离突然出了声，她走上前，见王少康止了声，才劝道：“这位姑娘也不是管事的人，何苦在这里为难她？”
王少康看了她一眼，只见是个身量不高的半大少年，心里难免有些看轻，冷哼一声说道：“她曾经是锦瑟的丫鬟，如今人不见了，我自然第一个找她。你是何人？也敢管小爷的事？”
陆江离微微一笑：“我不是什么重要的人，只是看不惯你一个大老爷们在这里为难一个小姑娘罢了。”为了装男声，陆江离故意压低了声音，却仍难掩清脆，乍一听更像个未及冠的少年。
王少康找不到陈锦瑟，心中本就窝了一口气，又被一个半大的小子管了闲事，更是气不打一出来，转了身正要狠狠朝陆江离撒火，却一眼看到了她腰间的玉佩，北府军标徽演化而来的花纹衬着一个明晃晃的陆字让他噤了声。
他竭力压制住怒火，尽量平静的说道：“公子，这是王某人的私事，还请不要插手。”
“我无意插手，只是有个小小的建议给这位姑娘。”她看向已经急出了汗的小侍女，冲她笑了笑，说道：“你在这里一昧的辩白，这位公子怎么能信，我劝你不如带着这位公子，去一些锦瑟姑娘可能去的地方，见一些认识锦瑟姑娘的人，这样才能有说服力，他若还是不信，你再带他去找你们的大总管，这样你也好交代。”
陆江离同她说话时特意放轻了声音，再加上那副漂亮的皮囊，倒真让小侍女听了进去，她咬着唇思忖了一会儿，便对王少康说道：“王公子，锦瑟姑娘如今是真不在绪园了，就连她的房间都已经闲置许久了，你不信，我带你去看看。”
“看看就看看，若是真让小爷发现你们在骗我，我一定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说罢，二人就由小侍女带路，沿着右边的小路拾阶而上，周遭的看客见没了热闹可看，便纷纷散去找自己的乐子去了。
李明璟拍着手走到陆江离身边，叹道：“我从前倒是小瞧了你，你竟然能反应的这么快。”
陆江离抻了个懒腰，懒懒散散的说道：“这叫废物利用，走吧，再不跟上人就该没影了。”
绪园右边大多都是供客人休息房间院落，以及绪园里姑娘们的住处，因此构造明显要比左边单纯的娱乐场所复杂了许多，高低错落的房屋，夹杂在其中的石阶木梯，时不时还有几个带着温泉的小院子，若是不跟近了，还真容易把人跟丢了，好在王少康二人的脚程不快，陆江离和李明璟还能悄悄隔着一段距离跟着。
姑娘们的住处大多都集中在高处的屋子里，约莫着有三四层楼那么高，用木质的长廊将十几个房间连了起来，因着是在地下的缘故，整个绪园的灯都是长亮着的，长廊上也不例外，挂了一串灯笼从头一直穿过去，将整条长廊都笼罩在一层朦胧的黄光里，再加上附近地下热泉的氤氲的雾气，倒真应了长廊入口匾额上的寻仙阁三个字。
到了上边之后，明显人少了一些，李明璟和陆江离两个人都是男子装扮，越往上，这样的组合就越发显得的格格不入，二人确认了锦瑟房间的位置之后，便躲在了长廊入口附近的两座假山之间。
假山之间的空间有些逼仄，两个人侧身站着还有些勉强，李明璟的身量高一些，他用手撑住对面石壁，低头看着几乎被自己圈在怀里的女子，勾唇一笑：“早知道要受这样的罪，还不如带身女子的衣服一进来就给你换了，也好遮人耳目。”
这人cosplay还上瘾了？陆江离瞪了他一眼，低声道：“陈锦瑟一年前就死了，这个王少康为什么现在才来找？”
李明璟看了看外面空无一人的回廊，说道：“王少康虽是个不争气的，但到底还是王太傅的嫡子，去年秋天，他在京都惹了祸端，王太傅气不过，又怕他再惹麻烦，索性请了上命让他去了北燕做个驻地使臣，想来应该是在去北燕之前就认识了陈锦瑟，如今刚回来，不知道倒也正常……”
两人挨得很近，李明璟就像是在她耳朵边说话，他的声音低哑温柔，长长一段话说下来，倒让陆江离有些晃了神，她微微抬起头，却一眼撞进了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里。
他的眼睛本就生得漂亮，现下这柔和而又昏暗的光线又让他微微上挑的眼尾带上了几分不自觉的魅惑。
就是这样一双眼睛，看向自己的神色却认真又专注，陆江离有些不知所措的抓住了自己的衣摆，抬眼的瞬间，她听到了自己擂鼓一般的心跳声，怎么办，李明璟也太好看了吧。
似乎是看出了她的慌乱，李明璟反而往前贴了贴，他低着头，两人的距离又近了几分，近到几乎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声，陆江离的心越跳越快，她不知道李明璟要做什么，只是呆愣愣的看着他越来越近……
“行了，陈锦瑟是不是跟了别人了你说！”王少康气急败坏的声音突然出现，瞬间打散了两人之间那点暧昧的气氛，陆江离回过神来，忙歪头看了过去。
只见王少康已经从锦瑟的房间走了出来，显然已经没有了什么底气，小侍女唯唯诺诺的跟在后面，解释道：“姑娘们的去向，我们这样的人是一概不知的，王公子大可找管事的，我们绪园的姑娘还有很多……公子何必拘泥于锦瑟姑娘。”
“哼！去！带我去找你们管事的，我看中的姑娘，居然敢给了别人？我倒要看看是哪个不怕死的……”
王少康骂骂咧咧的声音逐渐远去，长廊上又恢复了安静，陆江离探出头，确认周边暂时没有别人之后才侧身从假山之间的缝隙里钻了出来，径直往长廊最北边的倒数第三间房间走去。
李明璟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随她一起踏进了房间。
陈锦瑟的房间不算小，一进门是待客的地方，摆了张不算大的圆形木桌，后面是一座山水画的屏风，将待客的地方和寝室格乐开了，左边的窗下放了一张软塌，躺在软塌上能将外面的景色尽收眼底。整间屋子的布置都非常的典雅，倒真看不出是个风月之地。
只是按照时间推算，陈锦瑟已经死了一年了，这间屋子虽说空着，应该也没有多少有价值的线索了，不过……陆江离绕过屏风，目光落在整个房间最私密的寝室部分，若是细细搜索，兴许能真有什么发现。
整个寝室的部分布置的很简单，一座梳妆台，一张床，床的右边放了一个雕花衣柜，再也没有其他的物件。
李明璟显然是和她想到一起去了，他斜靠在屏风上，对陆江离说道：“到底是姑娘家的屋子，我随意翻动也不太合适，要不你负责里面，我负责外面？”
这个时候倒是讲究起男女有别来了，陆江离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面上却点了点头，也不再说话，自顾自的翻找了起来。
她打开衣柜，里面的衣服都码放的整整齐齐，挂着的外衣和叠放的下裙，分门别类的放着，一目了然，她伸手四处摸了摸，确认没有任何机关之后才关上了衣柜门。
衣柜的门刚关上，就听到了走廊上传来一男一女的交谈声音，声音越来越近，显然是直接往这里来的，陆江离心里一紧，四下看了看，目光锁定在了床上。
古代的床就是有一个好处，床板比较高，床底下容纳两个成年人都没什么问题，所以……陆江离瞪着紧跟在她身后钻进来的李明璟，堂堂皇子，钻床底，合适吗？
李明璟毫不在意，反而还示意她往里靠靠，好让两个人都藏在床底的阴影里。
很快，房门就被推开了，一男一女相继走了进来，李明璟和陆江离在床底只能勉强看到其中一个人应该是披了一件黑色的斗篷，斗篷下是一件深绿色的襦裙。
披着斗篷的人应该是个女人，果不其然，一个带着几分怒气的女声：“孙总管，一个陈锦瑟而已，险些捅翻了天，你到底是怎么当的差，能让人告到御前？”
女人的声音显然是个上了年纪的，声音有些尖细，让人听了很容易记住。
陆江离神色一凛，这个声音似乎有些耳熟……
李明璟显然已经听了出来，他轻轻抓住陆江离的手，环到自己身前，一笔一划写下了一个瑜字。
陆江离顿时想起来了，这个声音……应该是瑜贵妃的身边的大宫女长雅，那日在宫宴上，她听过长雅同瑜贵妃说话。
她神色一沉，瑜贵妃竟然也和绪园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