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五章神经病

    何芷对豆豆的过分紧张，让柯老太太看不习惯。小孩子又不是大人私人物品，也有思想有主见。豆豆虽然不太喜欢戚奶奶，但是她喜欢戚家二楼的玩具屋，和妞妞在玩具屋玩得兴高采烈，何芷要带她离开，她还依依不舍。　　不过豆豆毕竟不是自己的孙女，柯老太太也不还多说，说多错多。再过一个月她就搬出去住了，年轻人还是更愿意过小日子，以后能和儿子时常见见面就心满意足了。　　肖楠开车来的不能喝酒，柯杨把现榨的火龙果汁递给肖楠。　　看到紫红色的火龙果汁，何芷突然觉得肠胃不适起身往卫生间跑去。　　“何芷是怎么了？该不会是病了吧？”

    柯老太太盯着儿子追出去的背影说道。　　“阿姨，何芷是不是有了？她和柯杨领证也好几个月了。”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

    肖楠的提醒让柯老太太乐不可支。抬脚往卫生间跑，想看看何芷的情况，转头一想，儿子已经追去了，她再跟过去何芷会不会意思。　　看看保姆做的一桌子荤菜，她决定去厨房给儿媳妇做个清淡点的凉拌菜。　　柯老太太端着凉拌菜放到何芷面前，笑眯眯地让何芷多吃点，孕初期胃口不好，但是也得尽量吃点，孕初期正是宝宝长大脑的时候……　　何芷被柯老太太的话说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这个时候和柯老太太解释似乎也没有必要。　　柯杨总算听明白了母亲的话，赶忙岔开话题。　　柯老太太以为媳妇脸皮薄，也不好意思再当面说怀孕的话，拉着柯杨到厨房嘱咐，让他得赶紧带媳妇去医院瞧瞧。　　“好好好，这事我肯定抓紧办。”

    柯杨苦笑。明天他就要和何芷办离婚了，他倒特别希望这时候何芷能怀上了他的孩子。那样的话何芷应该不会那么决绝非要离婚了吧。　　可是怎么可能呢！他们只有一次亲密关系，一次就能怀孕概率比中特等奖还低。　　“你们不要送，早点休息吧，明天的工作挺多的。”

    肖楠的话音刚落，她丈夫打电话催了。　　“我家那位自从出院以后，变得跟一个小孩子似的。每天晚上都监督我十点半之前必须睡觉。晚安！”

    肖楠脸上洋溢着幸福和满足。夫妻之间互相扶持相依相偎，人生才不觉得单调无趣。　　窗外风吹树影，湖岸隐约有人在散步。　　看那两道身影一直往山边走去，就知道那是戚伟母子。　　何芷端着酒杯站在窗前的暗影里，一直注视着那对母子回家。　　想必那对母子已经明白她的态度了吧，她那么急切地领回豆豆，和戚老太太说话礼貌客气却不带一丝感情。那态度分明是拒人千里。　　“睡不着吗？”

    柯杨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何芷转身，柯杨看见了她手里的红酒杯，呵呵笑着说：　　“肖楠在你不喝，肖楠走了你偷偷喝，是舍不得让她看到她送的好酒，被你用来催眠啊。”

    柯杨轻松洒脱的态度让何芷的心里感动被风雪拂过。　　明天他们要去办离婚手续，柯杨好像无所谓。而她却忧思百转心有千结。　　“嗯，好酒慢品，喝完这杯我就上楼去睡。”

    何芷低头望着杯子里暗红的酒业，她真希望杯里的不是酒，而是一杯忘情水……　　这世上能让人忘情的也只有时间了。　　眼前多了一道温暖的压力。柯杨走到她的咫尺之间。　　“我们可以继续下去，只要你……”　　“我不愿意。”

    何芷知道柯杨要说什么。　　那天看到那个出院的产妇以后，何芷对怀孕生子和婆媳生活充满了恐惧。　　特别是今天因为豆豆去戚伟家，她和柯杨的母亲已经产生了矛盾。如果真要一辈子生活在一起，她怕她无法处理他们之间的关系。　　“我尊重你的决定。”

    柯杨眼底的希望燃尽，转身回房。他的脚步很快，他怕稍一迟疑，会对何芷做出理智无法控制的事。　　幽暗的湖水中间打着旋发出哗哗声，漩涡里好像有一道光越来越亮。突然漩涡里的光像流星疾射而出，耀眼的光芒让人睁不开眼睛。　　何芷下意识地伸手遮住眼睛，再睁开眼睛时，发现原来是在做梦。　　梦里的光那么闪耀真实，似乎还带着灼热的气浪。　　打开大灯，看到手心里红红的，似乎刚才用手背遮眼时，手心灼伤了。　　在卫生间用冷水冲了几遍，又抹上薄荷牙膏，手心里的灼热感终于不那么明显了。　　早上上班的路上，柯杨看到何芷手心里烫红了一大片，马上带她去医院处理。　　“还好处理及时。”

    柯杨学着医生的语气，好像再去晚一点何芷的小手不保了似的。　　何芷没接话，她问梁紫琪的案子怎样了。　　昨晚肖楠在饭桌上没提，饭桌上也确实不适合当着老人孩子说恐怖的案情。　　“肖楠大概说了一下，总之就是施展为了报复左耀南，利用了梁紫琪的天真无知。左岸赎人的钱已经拿回来了，施展也都坦白交代了。”

    柯杨避重就轻，不想让何芷听到这世间最龌龊腌臜的故事。　　“那梁紫琪怎样了？”

    何芷以为施展被抓，案情大白，梁紫琪会给她打电话。　　可是过去三天了，梁紫琪一点动静也没有。　　“梁紫琪……”　　柯杨实在说不出口。他知道何芷善良有爱心，和梁紫琪以表姐相处很愉快，可是如果何芷知道了梁紫琪的结局，肯定会无法接受吧。　　“为什么不说话？难道梁紫琪出事了？她死了？”

    在何芷的印象里，柯杨办事说话都直奔主题，很少像今天这么吞吞吐吐。　　她担心梁紫琪死了。少女的内心本来就很脆弱，何况梁紫琪经历了父母双亡孤苦无依。　　“你怎么会觉得她死了呢？她很好……她在疗养院，有专人照顾，过段时间你想看她，我陪你一起去。咱们赶紧去找洪强的老婆吧。他老婆的学校今天开运动会。”

    柯杨打岔的水平并不高明，何芷当然不会任由他转移话题。一件案子没有完全弄明白以前，她可以不想继续另一个案子。　　洪强失踪案是她成为警察经手的第一桩案件，她可不比柯杨那么轻松，此刻她的每一根神经都像将要离弦的箭绷得紧紧的。　　何芷认真的目光让柯杨觉得不能再瞒她了。换个角度讲，何芷现在的身份和他一样都是警察，以后要面对的案情可能要比梁紫琪案还要让人难以接受。　　“梁紫琪是左耀南的私生女，但是左耀南并不知道他有私生女，更不知道梁紫琪就是他的私生女。”

    柯杨顿了一下，又说：　　“施展为了报复左耀南，利用梁紫琪色诱了左耀南……”　　“梁紫琪色诱左耀南？”

    这个词听起来有点像她让柯杨利用美色，找小护士调取梁紫琪的出生档案一样呢！　　何芷忍不住想笑。　　柯杨估计何芷没有听懂他所说的色诱是什么意思，又补充说，左耀南和梁紫琪睡了。　　施展利用左耀南睡了当时不满十四岁的梁紫琪，三年来不间断地勒索左耀南，然后再利用从左耀南那里勒索来的钱追求梁紫琪，给梁紫琪送豪车（二手的），带梁紫琪四处旅行享乐。　　“天！”

    听完柯杨的话何芷无法用语言形容她的心情。只有十八禁电影里才存的故事情节，在现实生活上演了。　　这也太奇葩了！　　“施展最后一次勒索左耀南时，向左耀南挑明了真相。　　得知梁紫琪是他的女儿，左耀南无法面对这样残酷的事实，一时激愤之下心梗发作死亡。为了制造更大的混乱，施展趁梁紫琪服食了他放在牛奶里的催眠药昏睡时，在主卧卫生间将左耀南分尸焚烧，后又把左耀南分切的尸体装袋移至租来的小船里，最后运到红树林边的水洼里掩埋。　　“施展一定是疯了！”

    何芷差点拍案而起。　　报复杀人能做到如此惨绝的地步，不是疯子就是精神病。　　“施展的目标当然不是勒索左耀南那些钱，他想利用梁紫琪的身份去争夺左耀南的财产，他的目标是左耀南的律师楼。不过他的计划落空了，杀人者必然要受到法律的制裁。梁紫琪知道真相以后情绪激动，目前还在疗养院进行康复治疗。　　她的恶梦也是源于三年前，她被施展下药送到左耀南的床上。当时具体是怎样的，因为左耀南已死无从查证，但是可以肯定，左耀南并不像他表面看起来那么正人君子。　　据施展交待，三年期间，左耀南每次给他钱以后，他都会给梁紫琪下药送到左耀南身边。他怀疑左耀南对梁紫琪的格外喜欢，是因为你……”　　“因为我？”

    何芷被柯杨说糊涂了。　　柯杨看着何芷的脸，“左耀南应该喜欢你的样子，所以当他第一次见到梁紫琪时惊为天人的神情，被施展看到了，施展于是跟踪梁紫琪，并且着手实施复仇计划。”

    “那么说三年后施展才开始追求梁紫琪，三年之间，他一直暗中利用梁紫琪。难怪梁紫琪会精神失常，换成任何人也无法接受被利用被出卖的现实。”

    何芷幽幽地叹了一声。　　穗城市第二小学的操场上，春季运动会正在热闹地进行着。　　陈春坐在会场主席台上低头看着手里的播音稿，听到学生叫她，她抬起头。　　“是陈春老师吧？”

    何芷客气地朝陈春点了点头，柯杨亮出证件，陈春的目光露出一丝惊诧，随即镇定下来，把播音稿交给身旁的学生，跟着何芷和柯杨走下主席台。　　“前天我已经去警局做过笔录了，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你们今天找我还有什么问题？”

    陈春显出不耐烦。　　“洪强失踪前有什么异常举动没有？”

    “洪强经营的公司最近是否有债务纠纷？”

    何芷觉得有必要补充一下柯杨的问题。　　“我先生的公司有没有债务纠纷我不清楚，我从不过问他公司的事。至于他的举动异常，我已经跟你们同事说过了，他这段时间都提前下班回家，有时候还会做饭给我吃，如果这算举动异常的话。”

    陈春朝运动场上她的班级方阵看去，说话显得心不在焉。　　“那么说洪强平时很晚才回家，也很少给你做饭吃？”

    何芷抓住问题反问道。　　陈春点了点头，转过头看着何芷美丽的面孔，眼神有几分羡慕妒忌。她认识洪强的时候二十岁，双十的青春年华也没有达到何芷这般靓丽夺目的地步。　　“你们夫妻关系如何？”

    “我们很好。”

    陈春朝柯杨翻了翻眼白，感觉柯杨的问题让人过于直白。夫妻关系可不是简单的四个字，涉及的内容可是从精神到肉体，从柴米油盐到事业前程。　　“通常失踪案都涉及到感情或经济问题，如果你们夫妻关系很好，那洪强失踪最大的可能与经济有关。如果你不清楚他公司的情况，我们去他的公司调查了解。今天打扰你了。”

    从陈春身上似乎查不出什么线索，柯杨决定另外出击。他伸出手想要和陈春握手道别。　　陈春却无动于衷，转头看着何芷说：　　“希望你们能尽快找到我先生，我们马上要庆祝结婚七周年。”

    阳光下，陈春身后的阴影已经淡得看不清楚轮廓了，好像一团蒸腾的雾气若隐若现。　　柯杨收回手无奈地笑了笑。　　这颗软钉子碰得让人心服口服。　　丈夫失踪，女人还能谈笑风声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经过调查发现陈春确实不是一般人。她十七岁考取师范专科学校，在大一时认识了一位教师世家的男朋友。毕业以后利用男友家的关系，进入穗城二小教书，成为人人羡慕的教师。　　在一次企业家向学校捐资扩建教学楼的庆典上，陈春认识了洪强，并很快和洪强结婚，成为洪强第二任妻子。　　可以说陈春是小三上位，强行介入洪强和前妻的婚姻。洪强的前妻因为婚后多年不孕，不想和陈春争主动选择退出。　　“这女人看起来文质彬彬的，没想到也是一个贪钱爱财的女人。”

    柯杨拿起白板笔，在陈春的名字上面画了一个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