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演说家
下午两点，大海还在展现他的平静祥和的一面。日光的洒落波光凌凌，微弱的海风和波澜不惊的海面，这些要素使得大海就如同星河一般，而亚当号就像在星河中逆行的航船。
亚当号的第三层，是开家族会议的地方，也是所有人祭拜去世的第五魔法使的地方。
“下午两点整。”
拉薇尔和她的三姐还在咖啡厅享用咖啡，她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表，确认一下时间。
手表为纯银制造，做工更是精致，这是她在时钟塔修学时，从某个不知名的却敢挑衅她的乡绅中抢过来的。
“还有半个小时就是悼念会了，要快一点了——————唉，这咖啡还是一样的苦，不是说年龄大了就会喝了吗？我是那么难以忍受。”
“实在不行就加些糖嘛，味道能稍微好些。”米雪儿则很能享受咖啡的味道，苦和涩，香和淳。
“才不要呢，加糖的这种东西本身就是玷污咖啡的【根源】。”
拉薇尔从来都不喜欢又苦又涩的东西，加糖在她眼中更是可笑至极。
在她的眼中，事物的本质是由根源决定的，根源决定它的本质是什么，它就是什么。咖啡的【根源】就是给人品尝苦和涩，而糖果的【根源】则是带来甜蜜，这两种东西加在一起是对相互【根源】的毁灭。
“你又来了，真的是，你的魔术观念实在和别人太不相容了，你的思维应该更加符合第二魔法的那些人。总之就是太古板，太老套，太极端。”
三姐米雪儿，在魔术上和拉薇尔一样也是天资聪慧之人，但在对魔术的理解上，二人则是持对立的观点。
拉薇尔的观点更加符合，老一派魔术师的思想，认为一个事物发生的所有变化，都是由食物本身的根源决定的。由【根源】决定一切。
每件事物的的根源都能相互影响，但仅限于相互毁灭。苦和甜的东西，混在一起吃之所以会相互影响彼此的味道，拉薇尔认为不过是两种根源相互碰撞而导致消耗或者毁灭了的状态。
而米雪儿，是现代魔术师思想的典型，认为事物与事物的根源的根源是能融合的，将不同的事物叠加，他们的根源，也会随之相互影响融合，形成新的根源。
这是魔术界至今流传的两种关于根源相互影响的解释，也是两种比较主要的解释。
尽管两人在根源的理解上不同，但两人的关系，至少是在这个家庭里，算是比较融洽的。
“怀旧一点也不是不好，新事物变化的这么快，与其去追求跟上，不如回头夺得一片净土。”
他们还在闲聊之际，拄着手杖的金长发男人逐渐走上前来打断了他们。
“喂，走了，父亲在等我们。”大哥，康普顿菲利斯，开始催促道。
“也对，这种事情上迟到，实在是太有失颜面了。”
米雪儿取出手巾擦了擦自己的嘴，也开始附和。
“二哥呢？怎么好久没见到他的身影了。该不会”拉薇尔没见到被暴打的二哥，开始明知故问起来。
“那个家伙晕船的很，现在躺在房间里几乎都快不省人事了，随便他了。反正只是一个轻如鸿毛的小人物罢了。”
米雪儿全然不顾周围的人，丝毫不讲掩饰地冷嘲热讽。
但这句话并没人感到反感，反而在内心里还赞同着三姐的言论。
二哥一直是家中魔术天赋最小的人，是从小备受嘲笑和欺凌的家伙，但却从来没有人同情过他，好像理所应当就应该如此一样。
说到底，他的魔术天赋尽管在家里并不算出众，但也并不算特别差，若是性格乖巧或是成熟一点，也并不会特别招人厌倦。
终归是他那烂透的本性，从小就染上了抽烟喝酒的劣习，时不时还会虐待，侵犯女仆。
最令人作呕的一次，是拉薇尔还没有离家出走留学的时候，他把自己的堂妹弄上身孕，逼得堂妹上吊自杀。要不是父亲和母亲强行保下他，他就会被剥夺魔术回路成为废人，扔给狼吃掉。
用米雪儿的话来讲
【他的存在要是不恶心，他就没有任何意义。】
不过，二哥现在也没有实际地位，现在的他也只能沦为他们的饭后谈资。
“好了，现在也不是聊这个的时候，至少要装的相亲和睦一些，追悼会可是很多外来人来的。不能让外人看笑话。”
大哥康普顿菲利斯整了整自己的衣领，将自己魁梧的身材用衣服包裹起来。加上自己将满脸的胡子打理干净，使自己显得稍微文静了一点。
“哦，父亲已经在那等我们了。”随着他的话语，众人抬起头。
乔纳森菲利斯站在楼梯口上，他的身形相当的瘦小，头发稀疏，还缠着几缕白丝，但使他显得更加精明。
“看来除了齐安都到齐了，那么算了，先不管他了，我们走吧。”
众人跟在父亲的身后，随着他缓缓走进大门，
高的，矮的，壮的，瘦的，四个人的身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没有多少人询问他们的名字，因为他们早已扬名于外。
“真是足够优雅的一家，呵呵。”站在角落里的奥尔森公爵，冷笑了几声。
“那么，就看父亲表演就行了，这是他的拿手好戏。”
在场所有人的直接目的，或许都不是来哀悼第五魔法使的去世，家族内的人只是尽自己的义务，家族外的人也只是出于面子。
但，
“唏嘘。。。”
乔纳森的鼻尖传来啜泣的声音，眼睛也开始通红。
会场本来就十分的安静，毕竟是悼念会场，没有人敢发出半点声音。这啜泣声，在如此安静的氛围，是如此的清晰，传遍进了每个人的耳朵。
“真不愧是父亲，鳄鱼的眼泪说流就流。”
逢场作戏的方面，拉薇尔对父亲佩服地五体投地。
“不过，这不是很好吗。不管是出于何种形式的眼泪，只要能传递自己的想让人看见的悲伤就行，哪怕是假的也好。”米雪儿淡淡地微笑着。
“演戏也是一种本事，尤其对于他这种位置的人来说。”大哥也附和道。
场上已经很可以明显感受到这招对人的杀伤力，
除了和父亲同辈的人抛出鄙夷的神色，他的眼泪或多或少都在别人的心里激起涟漪，尤其是不是菲利斯家族的外来者，都被他那单纯的“孝心”感动到了。
父亲并没有理会周围人的表现，自顾自向前走。走到最前排的地方。
第五魔法使的遗体在最顶层，前方只摆了一张遗照和几副花圈。
父亲将手中的马蹄莲和菊花，摆放在遗照的面前。
他极力遏制自己的情感，苦涩滚烫的泪珠随面颊滚落。
“抱歉，我没有尽到后辈应该尽到的职责，魔术修行上远远不及先辈。这就让本就愧对于祖辈的我，更加没有脸面站在这里。”
就像一个出色的演说家一般，所有人的情绪都开始被他调动，他再次用手帕抹去自己的眼泪，继续抽噎地说着，
“祖辈时时刻刻都为魔术，为魔法奋斗，为抵达根源献身。他穷尽一生心血，却还未见到自己的努力结出正果，而中道崩殂”
“他的牺牲将会是人类魔术史上又一次惨痛的损失。但我们不应该因为悲痛而停滞不前，无论是谁都会带领着第五魔法，带领着菲利斯家族，走向更远，更好的未来。好让他老人家在天堂也能够安心地闭眼。”
原本该是悲情的悼念，却变为激昂悲壮的演讲。人们的情绪也开始如潮水般涌动。
“这就是父亲，演说家乔纳森拉薇尔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