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挣扎与矛盾
生气是一件很费劲的事情，南宫明深有体会。尽管知更鸟漠视了青铜的生命，但静下心来想想，他说的不无道理。毕竟谁能比他更了解拉薇尔，了解诅咒呢？
但愤怒褪去之后，心里的那份不甘和悲痛，刻在他的脑子里，挥之不去。
他走向青铜的病房，里面的装饰相当简单，除了一些金属零件，几乎就只剩下一张床。
据知更鸟罗宾的推算，青铜的魔力流失速度很快，等到青铜的魔力完全消耗殆尽，大概还有一整天的时间，那时候就是她的死期了。
南宫明还有一些储存的魔力，本来是以备不时之需，现在用来给青铜补给魔力，但最多只能多撑半天，而且如果没有魔力的补给，恶魔路西法的心脏也是会死亡的。
他轻轻坐在青铜的旁边，准备一刻不离的守在她旁边，直到死亡将他们分开。
“真是遗憾啊，还想听你多骂我几句呢，看来是没机会了。”
他尴尬地笑了两声，然后又伸出手抚摸着她的脸庞，由于极速的新陈代谢，青铜的体温异常的高。
“你睡着的样子倒是很可爱，比平时凶巴巴的脸可爱多了。真是的，为什么不能多给我展露你温柔的一面呢？不过那样我会更加悲痛的吧。”
南宫明将敷在她的头上已经干了的毛巾取下来，再次浸湿放在青铜的头上。
“有些话现在说可能已经晚了，不过现在不说，也许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说出口了。我，似乎喜欢上你了。呵呵，假如你还醒着的话，一定会拼命地嘲笑我，用鄙夷的眼神看着我吧。不过就算是那样，就算是那样，也比现在躺在这等你的好过100倍。”
滚烫的水滴落在自己的手臂上，他才发现自己开始流泪了，
“说起来还是第一次哭吧。”
哒。。哒。。
窗户上传来异动的声响，南宫明抬头一看，一团灰黑色的，类似史莱姆的粘液，从窗台不断涌进来。
“居然还敢来啊。”
南宫明从凳子上站起来，他把粘液当成新型入侵的人偶，
“不，是我。”
粘液居然开口说话，甚至于渐渐塑形，露出一张人脸。
与其说是人脸，倒不如说是，由三个粗线条构成的简单的笑脸。
然后奇迹般的事情发生了，粘液上逐渐抽满芽，长出树藤。将自己包裹起来。
“你是太无？”他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树人，简直就是那个一击便可毁天灭地的巨人的迷你版。
“让你见笑了，刚才那个才是我的真身。那么现在让我重新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拉薇尔的最强使魔，太无。”
“原来如此，不过还是谢谢你，那时候救了我。”
“也不是什么大事，身为使魔，我就有义务对付外敌。”
南宫明突然想到了什么。
“那么，对了，你能救救。。。”
“抱歉，我也无能为力。”
太无猜到了接下来他想说什么，及时打断了他的话。
“这样嘛。”他再次低下头。
“你很担心他吧。”
“嗯。”
“真是一个关心女孩子的好人呢，不过，我在你的眼神中看到除担心外的另一种情感。”
呵呵，他像是在嘲笑自己一样。
“怎么说呢？看到迷途的羔羊没有伸出手帮忙，终归是有点于心不忍。”
太无平静的看向南宫明，那是揭穿一切的眼神。
“你之前是在研究所生活的，是吧？奥尔森家族擅长诅咒和人偶，而你是作为研究所一个实验品，本该是成为奥尔森家族第一个装有恶魔心脏的人偶。”
“。。。。。。。”
南宫明耷拉着头，默默不语。
“跟研究所的日子比起来，这里应该算是等于乐园了吧？不过，每个人对乐园的定义都不一样。”
南宫明还是没有回答，表情也没透露任何的蛛丝马迹。
“给你一个忠告，无条件的肯定所有事都做不到，这是没办法获得幸福的，你要原谅自己的心才行。”
他无法理解太无说的话，但最后那句话着实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要原谅自己的心，他在心里数次默念了这句话。
“那你觉得，我为什么至今都不能原谅自己的心呢。”南宫明的脸上再次出现阴霾。
“我不知道，但可以很不负责任的告诉你，大概因为你没有立场的关系，准确来说没有自己的颜色。”
他一脸迷惑的眯起眼睛，看着斩钉截铁回答的太无，
“没有颜色是什么意思？”
“就是这样，要说你的优点吗？就是强大的适应力，不过你的适应力表现为顺从，也就是所谓的奴性。不过这应该和你的经历有关。”
“拉薇尔大人很早就在暗中观察研究所。因此我们知道研究所是怎么对待实验品的，每天都有失败了的实验品的尸体被抛出来。而你在那种地方生活了整整六年，他们对你的心理创伤应该很大吧？所以你才会这么没有自己的思想。”
太无停顿了一下，盯着南宫明的眼睛。
“刚来到这里的时候，你又很快就适应了这里的生活。当然，你付出了不少努力，但你的适应力还是非常的惊人。”
“我还是不理解，抱歉。”
“啊，那我就单刀直入了，你不觉得你太过顺从拉薇尔和青铜了吗？你好像他们的什么命令都没有违反过。”
“能够自然融入的性格是种很棒的美德，但没有自我就等于没有容身之处。你就是一片没有染上任何色彩的空白，喜欢等待别人给你涂上色彩。然后适应别人的给予的色彩，并认为自己就应该这么做。”
“也许是这样吧，但又有什么用呢？我没办法的，说到底，我还是一个阶下囚，只能按部就班的生活。”他的目光黯淡失色。
“这就是问题所在了。你其实知道的，应该怎么解除诅咒的吧。不对，应该是有一种公认的解除诅咒的最快方法。若是想解除诅咒，直接杀掉施加诅咒的人就好了。很简单，不是吗？那为什么你不会想到这种方法呢。”
南宫明听到这句话，心头一颤。心里的脆弱被无比放大。
“因为你觉得还有时间，所以在等待别人给予救赎。你害怕去面对那个曾经奴役你的人，你认为你永远都不可能赢的了，那份胆怯已经扎根在你的心里，让你骨子里变得如此懦弱。”
“不对，因为我知道那个施加诅咒的人，我根本打不赢。在研究所的时候就已经尝试过了，已经试过很多次了。”
他再次低下了头，话语也接近哽咽，脑海里浮现出那个金色头发身披铠甲的骑士。
“他的盾牌，根本不可能打破。。。我在害怕，害怕自己的一时冲动，会导致更加糟糕的后果，会把拉薇尔也拉入深渊。”
“你知道青铜的魅力最大是哪里吗？是她那无比高贵的秉性，永远永远不会羞愧于面对自己的过去。同时，自己总能决定该做的事，不会迷茫，并且无论如何都会付出全力。她真是太有魅力了。因此，你对青铜不仅仅是单单出于主仆的尊敬，你还对她有些嫉妒，渐渐的，这份嫉妒化为憧憬和爱慕。”
她是为了前进而牺牲一切的人。这点南宫明自己也深有体会。
他笑了笑。
“我是因为契约束缚的存在，只能在领地内活动，不能亲自去斩杀那个混蛋。而现在能做到的就只有你一个人。”
他拍了拍南宫民的肩膀，像老父亲一样，意味深长的说道。
“最后就用青铜的话来鼓励你吧，这可是人家一直都有的觉悟哦。
【因为不管一个人怎么哭泣，怎么叫都不会改变眼前的现状吧？
既然只有你能做，就挺身面对。
就算被扔进河里，也还是有我能做的事吧。
逃避是最后一个选项，
在无计可施之前，我都要努力着美丽地跳舞】”
南宫明看向病恹恹的少女，此刻，她是多么的惹人爱恋。
“喜欢的女孩子生命垂危，我却无动于衷，是不是实在有点太窝囊？啊啊，这该死的就是命吧，还是要去面对那个人。”
“谢谢你了，太无。真的让你帮助太多了。”
南宫明站起身，深深地鞠了一躬。
“呵呵，我只是尽到一个前辈对后辈应有的照顾。既然你已经下定决心，那么有些东西我就不瞒着你了。”
包裹他身体的树藤散开一部分，从他的体内，伸出来一封信。
“如果你没有下定决心的话，我就不会给你。那个骑士也在期待这个结果。去打倒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