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我不想和你做朋友
转眼到了十一月，天气渐渐转凉，十一月的第一天便是个雨天。
岁星撑起把黄色的小伞，穿着新买的小黄鸭雨靴在地上踩水。
怕被爸爸妈妈发现，她踩得没有很用力。
消瘦的身影从远处走来，他没有打伞，雨水不受阻碍地打在他身上，把他的头发衣服全部都打湿。
岁星隔着蒙蒙细雨看清他的脸，眉眼微扬，开心地朝他跑去。
“轰隆隆！”
惊雷在天际炸开，一道亮白的闪电劈开，劈断前面高大树木的丫枝。
岁星害怕打雷闪电，整个人被吓得呆在原地不敢走，雨在这时也由原本淅淅沥沥的小雨变成豆大的暴雨。
“啪嗒啪嗒。”一声声用力地敲打伞面。
男孩的脚步没有停顿，淋雨一直往前走。
岁星用肩膀抵住伞，紧紧抓住伞的弯钩，看到他雨中毫不停留的脚步，觉得自己也要勇敢一点。
迈开小短腿，踩着水发出“噗噗噗”的声音，小跑到他面前，踮起脚尖把伞打高。
声线颤抖，“边、边亦，打雷了。”
边亦单薄的衣服紧贴消瘦的身体，头发扒在脸上，水珠顺着脸颊、脖子往下流，留下一道道水痕。
岁星心中的那点害怕在看到他后，全都消失不见。
嗓音又乖又软：“边亦，你全身都湿了，会感冒的。”
边亦没有说话，福利院的伞有限，本来今天可以不来上学的，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淋雨走来。
但是看到她，会开心。
两人一起撑伞走到教室，教室此刻空无一人，黑漆漆一片，学校周围本身就荒凉，这会更是四处透露诡异感。
岁星有些害怕，不自觉地抱紧边亦的手臂。
“边亦，为什么大家都没来呀？”
边亦抿唇，想起自己湿透的衣服，害怕把她的衣服也弄湿，默默把手抽回来，没有说话。
一般大雨天气学校都会停电，停电就会放假。
大家看今天下雨就知道今天可能会放假，所以会出门比较晚，等到大雨便直接不来学校，在路上的就半路折返回家。
只有岁星这个笨蛋不知道。
如果今天他没来，她一个人在学校不知道会有多害怕无助，他不敢想象。
“以后下雨天可以不来。”
边亦稚嫩的声音带着许久未开口的沙哑，这是他和她说的第三句话，他知道岁星听到他说话会很开心，但内心莫名忐忑。
果不其然，下一秒就听到小女孩开心的声音。
“哇！边亦这一次和我说了好多字呀！”
说完还掰手指头数起来，“一共说了九个字诶！”
边亦想，以后要和她多说话，不然她总是这样大惊小怪的样子。
“回去吧。”没有回应女孩的兴奋，淡淡说了一句。
从女孩手上把伞拿过来，将伞往她那边倾斜。
原本的暴雨又变成淅淅沥沥的小雨，天气很多变，还没把岁星送到家，雨便停了下来，太阳也挣脱乌云的束缚，跑了出来。
“边亦，你快看！”
“是彩虹诶！”
边亦抬头看，乌云已经全部散去，彩虹正挂在碧蓝的天空，宛如一条漂亮的绸缎，在太阳的照射下散发出七彩色的亮光，明亮却不刺眼。
爸爸以前和他说过，彩虹是由于光的折射而产生的。
雨后空气中蕴含大量水珠，在太阳的照耀下就会产生折射形成彩虹。
他的爸爸懂得很多……
眼中的光彩黯淡下去，清隽稚嫩的面容半隐在伞下的阴影中。
看彩虹的新鲜劲一下子便过去，边亦把岁星送到楼下，被雨打湿的衣服黏在身上，湿气入体，头变得昏昏沉沉。
“边亦，你要不要来我家玩？”
女孩踩在楼梯上，差不多能和他平视。
边亦本就只是个孩子，对于朋友的渴望让他很是动容，在他要说出答应的话时，耳边却传来似有若无的议论声。
“离他远点，不要被他身上的霉气传染了。”
“爸爸死，妈妈疯，这孩子不吉利啊。”
“……”
是曾经那些人的讨论声。
对啊，他就是不幸的来源，靠近他的人都会不幸。
原本松动的心，慢慢闭合上。
“不要。”
转身离去，身体的难受致使他走得很慢，余光瞥见女孩朝他跑来，又使出全身力气，快速跑走。
“不要追着我了，我不想和你做朋友。”
丢下一句无比狠心的话，留小女孩懵懂茫然地站在原地。
这一次他说的话是最多的，但是岁星再也开心不起来。
他说他不想和她做朋友。
-
晚上。
岁森和秦晓一回家就看到自家闺女耷拉着小嘴，眼眶红红地坐在沙发上。
“诶呦，今天谁欺负我家宝贝了呀。”
听到爸爸的话，岁星原本憋着的情绪全部倾泻出，放声大哭。
“呜呜呜呜爸爸妈妈，边、边亦他说不想和我做朋友。”
秦晓看向自家丈夫，女儿和边亦的事情他和她说过，边亦有自闭症，之前都没回应过女儿，今天突然说不想和她做朋友，肯定发生了什么。
走到女儿身边，轻轻抚摸她的头，“岁岁，能和妈妈说说今天发生了什么吗？”
岁星哽咽，断断续续地说出今天发生的事情，但是年纪小，不能完整地表述出具体情况，基本上三言两语含糊概括。
秦晓的表情越来越严肃，虽然女儿的描述很模糊，但是作为心理医生，依据经验判断，边亦并没有自闭症。
只是不知道出于什么，他封闭自己，抗拒他人的接触。
好不容易把女儿哄睡觉，秦晓轻手轻脚地离开房间。
回到主卧，“那孩子应该没有自闭症。”
岁森放下手上的报纸，远视的他摘下眼镜看老婆。
“那他这是……”
秦晓已经走到床边，掀开被子上床。
“不知道什么原因。”
“岁岁这么喜欢他，我们要不去了解一下？”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达成某种一致的看法。
第二天，夫妻俩抽时间去了趟福利院。
去的时候，边亦正坐在床上看书。
福利院院长本来以为他们是来领养边亦的，想到之前几次领养，边亦的态度，有些为难，不知道怎么开口。
听到他们是医生，想帮边亦治病后，眉头瞬间舒展，热情地招待他们，给他们介绍边亦的情况。
“其实想领养这孩子的人很多。”
“但是这孩子……每次都不愿意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