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人生还长（本案完）
客厅里，简奇胜和张婉婷面对面品尝着蛋花汤。
张婉婷用期待的眼神一直盯着简奇胜。
简奇胜喝了一大口汤，随后心满意足地叹了口气。
“没想到，网文写得这么好，厨艺也是一流的。”
听到了夸奖，张婉婷十分开心，烛光下，笑容摇曳。
“您过奖了，没费什么心思的。”
“确实非常不错，相信你也一定能成为一名好太太的。”
简奇胜又喝了一口汤，随手将汤碗放在了茶几上。
“现在，可以告诉我实话了吗？”简奇胜轻咳了几声，“先把你和承泽先生之间的关系说清楚。”
张婉婷一愣，随后莞尔一笑。
“并没有什么可说的，只是工作上的关系。”
“虽然你曾说过不了解他的私事，可是对于他女性交往的经历却非常清楚，甚至连黑灯舞会的事情都知道。关于承泽先生的事，你的话可以说是漏洞百出。”
简奇胜停顿了一下，对着张婉婷伸出了食指。
“你和他交往过吧？”
张婉婷无奈地笑了笑。
“就算交往过，那又如何呢？”
“三天前，是你和承泽来了这里对吧？”
“不，我是上个月才来这里的，我只有月末才会来。”
“一个月前？”
“是的。”
“那就不对了，你为何知道冰箱里的鸡蛋是新的呢？为什么不怀疑鸡蛋已经坏了呢？一个月的时间，就算能用冰箱里的鸡蛋，也需要谨慎。所以……
你三天前来过这里，那时把鸡蛋放进冰箱，承泽先生超市购物小票里的鸡蛋，是你买的，日程本里的z就是你的张。
没有人生历练的网文美女作家和杂志社的花花公子总编辑，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可是这个美女发现自己被人玩弄了，欺骗了，所以她选择了复仇……”
听着简奇胜这番话，张婉婷的表情几经改变，最后恢复到了正常，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
“确实，很多推理小说里经常看到这样的故事呢。”
简奇胜并没有被张婉婷打断思路，继续说着：
“让我们回到最初的问题，为什么凶手要去攻击承泽的头呢？如果让人觉得承泽是意外，为什么直接把他闷死在金库不就好了吗？
可是……他却受到了重击，这很令人怀疑。但恰恰因为有了这一击，所有人都知道这是谋杀，而不是意外。综合密室的元素，就是让人知道头上的这一击和凶手是不同的人造成的。”
张婉婷的表情依旧平和，随着简奇胜的思路说。
“就像你说的，那么凶手岂不是有两个人？”
“凶手只有一个，还有一个人就是将凶手呈现出来的人。”
张婉婷若有所思，没有接话。
“好，先把这个话题放下，我们来看这个吧。”
简奇胜说着拿起茶几上的手稿。
“我们之前说过这个手稿的作用。”
“死亡留言。”
“是的，但是我们把一件重要的事情给忘了。请注意一下……”
简奇胜说着向前探着身子，凑到茶几上的烛台前。
“呼！”
简奇胜吹灭了蜡烛，客厅瞬间陷入黑暗。
张婉婷被简奇胜的举动弄得不知所措，有些慌张地看向四周。
“就是这个样子，金库里是看不见的，根本不知道一张纸是正面还是反面，所以就和手稿的内容完全没有关系，在当时的情况下，在他的眼中随手抓过来的都可以认为是白纸。”
简奇胜说着掏出打火机，重新点燃了面前的蜡烛，客厅里再次恢复了些许光亮。
“那么他为什么没有留下讯息？”
“说得好，看来你跟上了我的思路，为什么承泽先生没有留下讯息呢？我们可以假设有以下五种可能：
第一种，就是他根本没有看到凶手，不知道是谁杀了他，可现在的情况，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第二种，他不知道凶手的姓名，但还是可以写的，比如凶手的脸或是一些特征，但他没有写；
第三种，就是他写了，但是钢笔没有墨水或者出现损坏无法出水，但这是不可能的……”
简奇胜说着从口袋里掏出现场的钢笔，在手上轻轻画了一个圈。
“墨水还有很多，而且没有损坏，写个名字足够了。
第四种，就是他意识到，无论自己写了什么，都会被凶手毁掉了，那也就是行不通，还是无法留下什么讯息；
所以，只剩下最有一个可能……
第五种，承泽先生有留下讯息，只是我们没有发现罢了，他的讯息就在这张纸上面。”
张婉婷若有所思地说：
“隐形墨水？”
简奇胜摇了摇头，从怀里摸索了一下。
“提示就是……这个……”
简奇胜把沈科扔进垃圾箱里的纸团举到张婉婷面前。
“我在车上留下这张纸条给沈科，他因为怕女朋友发现，所以把它揉成一团，丢入垃圾桶。
那时我突然想到，如果我们是承泽的话，无论怎么样都想留下凶手的姓名，可是……不管写了什么，凶手如果发现的话，那就一定会毁掉，所以写什么都没用。
所以，他想了一个方法，他先握住一张纸，然后把笔帽打开，但是什么都没有写……你能明白吗？
可以写下凶手的名字，他却什么都不写，那就是他的死亡留言。这张手稿的意思是：杀我的凶手，就是第一个发现我尸体的人。”
简奇胜说着，看向张婉婷的眼神变得复杂，或是心疼，或者遗憾。
张婉婷的表情也十分复杂，或者伤感，或者无奈。可她还是收起了表情，勇敢地看向简奇胜。
“那他头上的致命伤如何解释？又是谁打他的了？打他的人难道不是凶手吗？”
“唉……”
简奇胜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
“那也是承泽所留下的死亡留言。无论他想的多么周到，如果这个事件被当做意外来处理的话，他所做的就是白费心思了。
他认为必须想办法留下谋杀的证据，让意外不成立，所以……他自己……他自己打了自己。”
“轰隆隆”
一道闪电射入，客厅被照亮，随之而来的一声响雷，似乎在为事件宣布结局。
“还要我再说下去吗？”
张婉婷的眼神中闪过悲伤，无奈地说：
“你的头脑很敏锐，可以从一张什么都没写的白纸将凶手找出来。”
“谢谢你的夸奖，我还有事没说。刚才我说的只是推理，其实你有留下证据。当承泽被关入金库时，你在现场的证据。”
张婉婷回想了一下，试探着询问：
“日程本里的z吗？”
“不，更加准确，更加确凿的证据。”
“鸡蛋吗？”
“那不算是证据。”
“那到底是什么？”
“拖鞋，承泽先生的拖鞋。现在只有一只而已，不知道是谁把拖鞋拿走了，而且只拿走一只拖鞋，而会做这种事情的，除了喜欢淘气的狗，就没有其他人了。”
“淘淘？”
张婉婷自言自语地说道。
不远处的淘淘以为主人在呼唤自己，走了过来，乖巧地趴在张婉婷脚边。
“淘淘和主人形影不离。”
“可是，搞不好是今晚咬出来的？”
“淘淘的脚，因为在外边走过，所以弄脏了。现场的那只拖鞋在白纸上，周围非常干净。”
张婉婷看着淘淘，又抬头看了看简奇胜，眼中噙满泪水。随后捂住脸，肩膀不停地抖动。
“真对不起，今晚跑来借电话。”
张婉婷抽泣了一会，平复了情绪。
“是啊，我的计划泡汤了。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子呢？我总是在写圆满的结局，我的人生又是什么呢？”
简奇胜端起汤碗，尝了一口早已冷掉的汤，心中也是阵阵寒凉。
“简警官，请你不要误会，我哭泣并不是因为我后悔，我所恨的，不是我杀了他。我所恨的，是为了那种男人，为什么连我的人生都要搭上呢？”
简奇胜放下汤碗。
“你今年多大？”
“27岁。”
“你的人生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你还有很多事情要做，《离婚当天，前夫跪求我放过第三者》才刚刚写完第一卷，你会是一个好太太，相信我，这一点我非常确定！”
张婉婷望着简奇胜诚挚的眼神，眼圈又开始泛红。
“简警官，我能拜托你一件事吗？”
“说吧。”
“我可以在自己的房间里等待警察的到来吗？”
简奇胜点了点头。
“我就在客厅，有事可以叫我，还有……晚安。”
张婉婷扶着沙发缓缓起身，仿佛被抽掉灵魂一般走向楼梯，上了几级台阶后站住，轻轻地说了一句。
“谢谢。”
随后，快步消失在楼梯尽头。
地上的淘淘一脸好奇地看着简奇胜。
“去陪陪她吧，拜托你。”
简奇胜温柔拍了拍淘淘的头。
淘淘好像听懂了一样，扭头跑上楼梯。
简奇胜把身体埋进沙发里，缓缓闭上了眼睛，窗外的雨渐渐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