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二十三封信
“你为什么要隐瞒叶远的行踪？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李临溪看着叶秀仪，语气非常平静，可却有一种不容抗拒的威严。
叶秀仪脸色微白，却固执地摇了摇头：“我什么都不知道。”
“那我问你，十三号施杰为了要钱找你闹事，叶远出于维护你的目的对施杰说要弄死他，这件事是否属实？”
“是有这么回事，但是……”
“好，那十四号那晚叶远在哪里？”李临溪打断她，例行公事般询问，“亲儿子彻夜未归，难道你一点都不关心他的动向吗？”
叶秀仪抿了抿嘴，眼睛看向别处：“虽然他现在还在跟我一起住，但他已经二十好几了，有他自己的生活，我总不可能还像管小孩子一样管他吧？”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不知道他十四号那晚的动向，对吧？”
“……”
“那他为什么要选在十五号一早离开千峰县？”
“因为工作啊，我不是说了他要去外地工作吗？”叶秀仪反问，“你们问这些做什么？就因为怀疑叶远是施杰杀的？我告诉你们，不可能，再怎么说他都不可能做出杀自己亲爸这种事！”
阿琳摇头，公事公办道：“可不可能不是光凭你一句话就能判断的。他明明一直待在千峰县，为什么在十五号突然就外出工作了？做出这种举动，比起工作，更像是出了什么事匆匆逃离。实话告诉你，现在所有的证据都指向叶远，对他非常不利。如果你有什么对他有利的线索，麻烦提供一下，也好帮助我们尽快找到真凶。”
李临溪紧随其后道：“你刻意为他隐瞒，想必一定知道些什么吧？说实话，隐瞒不是最好的选择，你最好是把你知道的东西如实交代，如果叶远与施杰的死无关，可以尽早帮他洗清嫌疑，如果有关，劝他自首可以从轻量刑。”
叶秀仪看着面无表情的李临溪，又看了一眼直白地盯着她的阿琳，旋即垂下眼，脸上的表情有些许挣扎。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皱着眉，下定决心般开口：“……他在十五号一早，给我发过一条短信。”
“什么短信？”阿琳立马问，“能不能给我们看看？”
叶秀仪点了点头，从包里摸出手机，调出了短信页面，李临溪接过，仔细地看着手机屏幕。
发送人是叶远，短信内容为：妈，我遇到一点事，去外面避避风头，不管是谁问起来，你都说我去外地工作了。切记切记。等我安定下来会给你打电话的，不要为我担心。
李临溪眉头轻蹙，用自己的手机把短信界面拍下来，同时记录下叶远用来发短信的电话号码。
“他遇到了什么事？”李临溪把手机还给叶秀仪，“他最近有没有给你打电话？”
“没有，他也没跟我说遇到了什么事。”叶秀仪仍旧迫切地维护自己儿子，“但施杰不可能是他杀的！他是说过要弄死施杰的话，但那是因为他看见施杰想打我的时候说的气话，其实他私底下心很软，拿过好几次钱给施杰。他是个很重视亲情重视家庭的孩子，又怎么可能去杀自己亲爸？”
“我愿意相信你说的话，我也希望他与施杰的死无关。”李临溪的语气放缓，“你真的不知道他十四号那晚去做了什么？”
叶秀仪摇头：“我真的不知道。他做事很有主见，二十好几了，我这个当妈的也不可能事事过问。不过，我知道他平时有几个朋友，没事做的时候就喜欢跟朋友去外面喝酒吃饭。”她看着李临溪，叹了口气：“你们查过叶远，应该也知道，他以前因为跟人打架被关过，所以我一直以为他这次也是喝酒后闯了祸，急急忙忙地跑到外地是为了避免被报复。之前我提防你们，就是害怕你们是来报复他的，哪想到跟我那个作孽的前夫有关。”
“这些事，你应该早点告诉我们的。”阿琳道，“他那几个朋友是什么人？有联系方式吗？他平时喜欢去哪里吃饭？”
叶秀仪垂着头，声音变小：“我是担心他和施杰的死扯上联系……”她恨恨道：“施杰要死也不选个好点的时间，死了都要祸害自己儿子！”
……
从叶秀仪那里问出叶远朋友的相关信息后，李临溪立刻让队员去联系了那几个人，同时去调查叶远经常去吃饭的那几家饭店。
收集资料需要时间，当夜李临溪一直忙到凌晨才有休息的时间。
因为案情进展不明显，他有些难以入眠。
李临溪喝了杯水，止住心里的焦虑和不安，趁现在有空打开信箱查看舟舟的回信。
虽然舟舟每次给他写信都是在分享自己的生活和遇到的事情，但她写得都比较含糊隐晦，需要靠联系上下文和适当的猜测才能拼凑出整个事件的大致雏形。
看这次舟舟的来信，他大致能猜出，她的好友是因为坏人受到了伤害，曾经他们以为是意外，发现不是之后想要报复，可是她好友的亲人不支持，但她坚定地站在好友身边。现在，之前逃脱了的坏人即将受到惩罚，可是她的好友也受到了伤害。
是什么呢？
从舟舟的话里推测，应该是因为亲人不支持而受伤。
看着信里那句“成为大人就是与无耻和卑劣为伍吗”，不知怎的，他不自觉地代入了周莺的脸。
十四年前，得知他父母死亡的真相和李逸洋不愿意报案的原因后，周莺也曾经感伤地说过类似的话。
无论是经历还是性格，舟舟和周莺相似到令人诧异。
李临溪觉得他是真的有点不清醒了，才会在给舟舟的回信末尾写道：【不过，我有个不情之请，能否告诉我一下你的真名呢？】
每天的工作很重复，天没亮就要上工，搬砖、和水泥、砌墙，完全不需要动脑，只需要付出体力。他厌倦这样的生活，很不甘心，心里一直有股火气，怎么也去除不掉。
贱人，都是贱人。指使他干活的工友是贱人，骂他的包工头是贱人，连看他都不愿意看他一眼的女人也是贱人。
他抓心挠肺，只有杀人才能让他平静下来。
他已经观察过了，千峰县的路上几乎没有监控，到夜晚街上也很冷清，他根本没什么好担心的。
他放心大胆地寻找自己的猎物。
因为工作量大，他的时间很少，太频繁地独自离开工地，也会引起其他人的怀疑，所以他选在跟工友一起外出的时候观察遇见的女人。
他是那个跟在其他人身后提最多东西的倒霉鬼，但谁也无法发现他帽子底下对女人垂涎三尺的精光。
他认真仔细地观察着每一个出现在他眼前的女人，他觉得这一刻他就是她们的神。
超市的女收银员身材不错，但脸太丑了，坑坑洼洼的，长成这也也不知道她怎么好意思活着；面店的老板娘长得不错，但长得矮，没胸没屁股，看了就倒人胃口；那个鞋厂女工倒是不错，脸能看身材也过得去，可是她居然有男朋友，真是个被人玩烂了的破鞋。
他看来看去，终于发现了一个让他很满意的女人。
那女人是个护士，长得白白净净，说话温温柔柔，身上还带着一种难以描述的体香。看到她的第一眼，他就分泌出了口水，情不自禁地舔了舔嘴巴。
他观察了她一阵子，发现她是独居，每周有两天要上夜班，基本都是独自一人走回家。
简直太棒了。
他躲在暗处观察这她，发现她对他的存在一无所知，心里更是有种爽快的念头。
太刺激了，他已经按捺不住了，那么，过几天就动手吧。
……
【不但经历相仿，我们的箱子还神奇地连通了，这么来说，我们确实很有缘分。
说实话，你和我过去的一位好友也很像，每次你给我写信的语气总会让我想起她。我想，你和她是同类人吧。
关于成为大人是不是就会变得卑劣和无耻这个问题，我也没办法回答，因为我是警察，见过太多恶劣的人性，但也许，邪不胜正吧。不要害怕长大，我相信就算你长大，也不会变成那些可耻的大人。
我并不介意你跟我说这些消沉的话，没有关系，你想说就说。不过，我有个不情之请，能否告诉我一下你的真名呢？】
周莺坐在书桌边，托着自己的脸看完了警察哥哥的回信。
她发现，近来警察哥哥的回信速度又变慢了，大概率是在忙着工作。不过她这段时间也很忙，一来要准备高中入学军训，二来为李临溪父母被害一事奔波。
李临溪父母被害的案子已经有了初步结果，施杰已经被刑拘了，那个开车撞死李临溪父母的司机也被找到，在证据面前，他承认他是故意的，而非五年前所说的疲劳驾驶。
但是，施杰并不承认他是□□，最开始他的目的只是为了威胁李家夫妇，好让他们知难而退，车祸只是一个意外。为了证明他说的话，他拿出了几盘磁带，是当初他和肇事司机沟通时的录音。
录音里，他明确说了希望能恐吓李家夫妇二人，但没必要要他们的命，因此李家夫妇的死完全在他的预料之外。出事之后，他埋怨司机给他惹了个大麻烦，无奈之下，他也只能善后，要求司机伪装成疲劳驾驶，不能把他牵扯进去，赔偿款由他来出。这样，司机只用坐几年牢就能出来，而他自己可以摘得干干净净。
他以为这样就能高枕无忧，可他千算万算，都没算到他以为跟随着李家父母的死亡一起毁在车祸里的磁带还有复印件，时隔五年这件事还能被翻出来。
因为上述原因，他犯的不是故意杀人罪，而是故意伤害罪。
故意伤害罪的刑罚比故意杀人罪轻，就算加上施杰的其他罪证，他也判不了死刑。
周莺叹口气，回忆起李临溪得知结果后失望的脸，静默半晌才拿出信纸写回信。
【哥哥：
谢谢你安慰我！好友的事又出了一些结果，这个结果我和他都不是很满意，但是也没办法……不过能让坏人收到惩罚已经很好了，往好的方面想吧！
哥哥，你之前好像也提到过你有一位关系很好的朋友，能不能问一下你那位好友是个怎样的人？真的和我很像吗？如果是真的，能和哥哥的朋友相似，我觉得好荣幸啊！
真名这个事……大人告诉我，不能随便告诉别人我的个人信息，嘿嘿……我马上就要去军训啦，如果回信不及时，希望哥哥不要介意。
期待哥哥的回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