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笔墨战争
朱元璋与张士诚之间除了战场上的刀枪厮杀,还有笔墨之间的战争。朱元璋仗着手底下的文人比张士诚多,以多欺少。
在完成第一步攻势后,朱元璋眼见张士诚没有丝毫还手之力,便命人起草了一个檄文,上面列满了张士诚罪状,痛骂张士诚不忠不义。檄文一出,张士诚也看傻了,原来自己有着这么一段不堪回首的过去啊。
一般檄文照古例是陈列二十四条或者十大罪状,这里勉勉强强凑成了八条,而且其中有七条是骂张士诚不忠于元朝、诈降元朝、不贡钱粮、害死达识帖木儿丞相和苗军统帅杨完者,只有第八条才是正文,“诱我叛将,掠我边民。”
说实话,这份檄文实在是冤枉张士诚了。实际上,朱元璋对张士诚的军队岂止是诱惑叛将和抢掠边民,还派遣了大量间谍诈降,图谋里应外合。所以,最后一条罪状按照朱元璋身上才是最合适的。
此外,这份檄文替元朝骂张士诚也就算了,檄文中还详细说明了元末的形势,以及自己被迫起兵的经历。这里不但攻击了元朝政府,连他自己所在的红巾军也痛骂了一番,指斥红巾军是妖言惑众,否定弥勒佛和明王出世,打击民间的宗教信仰,堪称是集精神分裂之大成之作。檄文说:
皇帝圣旨、吴王令旨,总兵官准中书省咨,敬奉令旨:
盖闻伐罪救民,王者之师,考之往古,世代昭然。轩辕氏诛蚩尤,殷汤征葛伯,文王伐崇侯,三圣人之起兵也,非富天下,本为救民。
近睹有元之末,主居深宫,臣操威福,官以贿成,罪以情免,宪台举亲而劾仇,有司差贫而优富。庙堂不以为虑,方添冗官,又改钞法,役数十万民,湮塞黄河。死者枕藉于道,哀苦声闻于天。
致使愚民误中妖术,不解偈言之妄诞,酷信弥勒之真有,冀其治世,以苏困苦,聚为烧香之党,根据汝、颍,蔓延河、洛。妖言既行,凶谋遂逞,焚荡城郭,杀戮士夫,荼毒生灵,千端万状。元以天下兵马钱粮大势而讨之,略无功效,愈见猖獗,然而终不能济世安民。是以有志之士,旁观熟虑,乘势而起,或假元氏为名,或托香军为号,或以孤兵自立,皆欲自为,由是天下土崩瓦解。
予本濠梁之民,初列行伍,渐至提兵。灼见妖言,不能成事,又度胡运,难与立功,遂引兵渡江。赖天地祖宗之灵,及将帅之力,一鼓而有江左,再战而定浙东。陈氏称号,据我上游,爰兴问罪之师。彭蠡交兵,元恶授首。父子兄弟,面缚舆榇,既待以不死,又封以列爵。将相皆置于朝班,民庶各安于田里。荆襄湖广,尽入版图。虽德化未及,而政令颇修。
惟兹姑苏张士诚,为民则私贩盐货,行劫于江湖,兵兴则首聚凶徒,负固于海岛,其罪一也。又恐海隅一区,难抗天下全势,诈降于元,坑其参政赵琏,囚其待制孙,其罪二也。
厥后掩袭浙西,兵不满万数,地不足千里,僭号改元,其罪三也。初寇我边,一战生擒其亲弟,再犯浙省,扬矛直捣其近郊,首尾畏缩,乃又诈降于元,其罪四也。阳受元朝之名,阴行假王之令,挟制达丞相,谋害杨左丞,其罪五也。占据江浙钱粮,十年不贡,其罪六也。知元纲已坠,公然害其丞相达识帖木儿、南台大夫普化帖木儿,其罪七也。恃其地险食足,诱我叛将,掠我边民,其罪八也。凡此八罪,有甚于蚩尤、葛伯、崇侯,虽黄帝、汤、文与之同世,亦所不容,理宜征讨,以靖天下,以济斯民。爰命中书左丞相徐达率领马步官军舟师,水陆并进,攻取浙西诸处城池。
已行戒饬军将,征讨所到,歼厥渠魁,胁从罔治,备有条章。凡我逋逃居民,被陷军士,悔悟来归,咸宥其罪。其尔张氏臣寮,果能明识天时,或全城附顺,或弃刃投降,名爵赏赐,予所不吝。凡尔百姓,果能安业不动,即我良民,旧有田产房舍,仍前为主,依额纳粮,余无科取,使汝等永保乡里,以全室家。此兴师之故也。
敢有千百相聚,旅拒王师者,即当移兵剿灭,迁徙宗族于五溪、两广,永离乡土,以御边戎。凡予之言,信如皎日,咨尔臣庶,毋或自疑。敬此。除敬遵外,咨请施行。准此,合行备出文榜晓谕,故依令旨事意施行。所有文榜,须议出给者。
——龙凤十二年五月二十一日,本州判官许士杰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