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小年夜再遇美郎君
时近戌时，南瓦子处已人声鼎沸，锣鼓喧天。各处酒楼、茶肆都将红灯笼高高挂起，且有不少在门前搭了戏台，戏台上伶人在唱如果子，戏台下围了里三层外三层，时不时一阵哄然大笑。一条街上，满满当当摆满了沽酒摊、茶摊、米果摊、饮子摊、脂粉摊、书画摊、玩具摊等。中间还有表演卖药卖卦乃至沙书地谜的，热闹非凡。在微雪的笼罩下，呈现一派安宁盛世的景象。
程月知随着五个弟弟妹妹走在街上，东瞧西看，颇为入迷。
没过一会儿，一阵喜庆的锣鼓声从远处传来，人群你拉我扯，自发分散两边。自人群深处，走来穿着白衣、戴着面具的队伍，前方后方有人在敲锣打鼓，中间有八人，合力扛着一个泥塑雕像缓慢往前走。那个雕像，身着绿衣，蓬头笑面，左手擎鼓，右手执棒。那就是团圆之神万回哥哥。当他路过人群之时，人人都兴奋地下拜，往雕像上扔蔬食瓜果。故而，那万回哥哥座下，堆满了食物。
路过程月知时，诸葛仙兰赶紧碰碰她的胳膊，“月知表姐，快拜快拜！”
程月知便跟着拜了几拜，脑袋里胡乱许愿，那么，就但愿年年人团圆吧。
正想着，又见前方一阵兴奋的骚动，有人在大声喊：“大家快往府衙门口去，知州大人发利市了！”
“知州大人发利市？这可是新鲜事，快去快去！”
“晚了可就没有了，哎呦，你倒是快点！”
诸葛恪是小辈中最大的男子，见着人群快速往前涌动，马上高声对大家说：“我们要紧紧跟在一处，小心不要走散了。宝如表姐，麻烦你多看顾着些姐姐妹妹们！厮儿女使，你们也跟紧些，别让人冲撞了小娘子。”
李宝如一边点头，一边踮起脚尖往前探望，心里头也是十分好奇，“快，我们也一起往前头去看看吧！”
其他人自然也十分想跟着一起看热闹。这下，也不觉得寒冷了，人人都十分兴奋。诸葛恪领着小厮，牵着诸葛敬走在前，李宝如挽着诸葛凌梅，诸葛仙兰挽着程月知走在后，萱草等女使小厮紧贴着小娘子，警惕被人冲撞。
因为几乎人人都在跑，所以很快，他们就随着人群来到了府衙门口。
府衙门口已被围得水泄不通，人人都摇头晃脑，跃跃欲试。程月知等人因为个子矮，踮起脚也只能看到一一个个不停晃动的人头。从缝隙间，他们费尽力气也仅能看到有十几个衙役，边大声维护秩序，边将三四位大人围在门口。
尽管这样，诸葛恪等人也毫不气馁，依旧伸长了脖子往前瞧。
程月知有些无奈，又有些啼笑皆非。她看见远处有一处卖馄饨的摊贩，心头一转，便叫萱草过来：“你叫上两个人去找那摊主，十文租他一个凳子，租五个过来。速速去，不要声张。”
萱草得令，连忙叫了两个小厮与她一起过去。那摊主没想到还有这好事，现在人人都去瞧热闹，摊子没人光顾，且十文都够买一个凳子，若只是租，当然有赚，于是忙不迭答应。
萱草等租了凳子来，分给程月知等人。诸葛恪赞道：“月知表姐真有办法！”诸葛仙兰也说：“幸亏有表姐你呀，不然今日咱们可白来啦！”众人站上去，果然高了几分，看得又远又清楚，更加高兴，又向程月知道谢。李宝如站在凳子上撇撇嘴。
有些人看着他们得了凳子，忙也去租凳子，一时摊主看客皆欢喜。
程月知也站在凳子上往前看。只见一个年老的主官站在前头，面目慈祥，笑着看着众人，时不时与旁边几位官员闲聊几句。她猜想，那定是知州宇文大人。咦，他旁边笔挺笔挺站着的，高了宇文大人半个头的、一身黑袍的人，好像是孟霁堂。
他有一张非常英俊的脸，可是神情却十足的冷淡、严肃、警惕，本来程月知一想到他这张脸，膝盖就开始疼，只是没想到，今天，他居然在鬓边簪了一朵大红花！
程月知噗嗤笑了，隔着人群，肆无忌惮看着他。
这朵花神奇地化解了他冷峻的眉眼，而是将那调和为一种浓烈的，锐利的美。也许是过节，也许是人们的喜悦感染了他，他的眼神中带了些闪烁的柔光，染上了一些人气。
之前怎么没有发现，孟霁堂真是个美男子！程月知想，他美得很具体，在海上遥望是惊鸿一神仙，在巷中擦身是寒松结冰凌，此刻，在雪中端详则是煞神有了人模样。
她心头痒痒，如果能攀交上此人，不仅于生意有益，自己也能大饱眼福。
正这时，只见知州大人大手一挥，人群声量稍减。知州大人说道：“今年是我知湖州第二年。我湖州，北濒太湖，东临大海，南靠杭州湾，山清水秀，乃江南有名鱼米之乡。湖州美啊——溪从城里过，人在镜中居。闭户防惊鹭，开窗便钓鱼。可是，湖州灾也多，洪灾、蝗灾、旱灾，能把一个太湖粮仓，变得饿殍满地。我和我们湖州百姓一样，无时无刻不盼着来年风调雨顺，无灾无患，岁岁安康。”
百姓们听得很是高兴，最主要是“这个知州大人蛮好的，讲话听得懂的。”
知州大人继续道：“今日，我等与大家同乐。散利市，祈平安！”
话音刚落，百姓们便是一阵叫好声。人人都喜气洋洋伸长着脖子期待着。
这时，有衙役提来一个布袋子，知州大人从里头抓出一把被红绳串在一起的利市，笑呵呵看着大家。其他几位官员也在他的示意下，各自抓了一把钱串子，分开站立。有衙役喊，排好队，排好队！百姓们瞬间明白过来，立马你争我抢的，在几人面前排起了队伍。孟霁堂则站在一旁，警惕地看着周围。
程月知想了想，并不去排队，而是对萱草交代了几句，自己还是站在凳子上远远看着孟霁堂。
萱草去而复返，对着程月知指了指一旁，点了点头。
程月知十分满意。一旁的诸葛仙兰看得一头雾水，忍不住去拉程月知：“月知表姐，你不去领利市么？”
程月知笑笑，“你与二郎他们同去吧，我在这里等你们。”
诸葛仙兰想了想，便跟着其他人往府衙门口去。
程月知一向平湖一般的眼睛里闪着光，笑着说，“准备好了，那就开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