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折辱
大年三十这日，天降大雪，
南阳侯府内烛火敞明，语笑喧阗。
过了今年，南阳汐十四岁了，上辈子这个时候南阳汐还窝在房里绣花，为明日温饱的做准备。重活一世还是改变了许多，南阳汐心中生出无限感慨。
这晚，南阳汐和家人一起守岁，仰望天空中的烟火弥漫。
到了下半夜，子时一过，南阳汐已经困到不行，她回到房里倒头就睡。
第二日醒来，当她推开窗，一眼就看见窗台上放着一个纸袋子，她打开一看，里面装的正是城东糕点铺子里的芙蓉糕，还是热的。
谁送的，南阳汐不想也能猜到，他不会是一大早就出去买了吧？他不用睡觉的吗？
那夜男人闯进浴房强吻了她后，她一气之下就将他赶了出去，距离他们上次见面已过大半月。现在南阳汐对他什么感觉，她也说不上来。偏生那男人霸道得很，她想想额角就突突直跳。
正月一过，暖语晴风初破冻，柳眼梅腮，已觉春心动。
今日是二皇子元亦迎娶侧妃南阳氏的日子。
海棠院里，婢女们正手忙脚乱地给南阳蓉梳妆，大喜帖，红帐子，凤冠霞帔。
这一刻，南阳蓉内心是万分欣喜与激动不已，没人知道她等这一刻等了多久，她又付出了多少。
那个放在她心上多年的谪仙般的人物即将要成为她的共度一生的人，她和他，不再遥不可及。
出身高贵，名门望族还不是一样的比不过她。即便是侧妃，只要她入了这宫门，假以时日，以她的才情，未来的正妃之位是谁也未曾可知。
正在给她描眉的小翠看到南阳蓉眼里一闪而过的阴险，她心头一颤，手不由自主的抖了抖，将好好的眉给生生地毁了，
“小姐饶命，奴婢，奴婢不是故意的”。
南阳蓉眉头紧皱，她冷着脸接过眉笔，训斥了句，
“行了，毛手毛脚的，你去把嫁衣娶来”。
“是”，小翠赶忙退下。
吉时至，按照规矩，新郎需要过来与新娘一起拜别父母，再由家中兄长背上花轿。南阳蓉满怀期待地坐在闺房中等候着，却迟迟不见新郎来，这才发现不对劲。
她吩咐一旁的小翠，“你去前面问问怎么回事？”
小翠忐忑点头应下，“是”。
倏尔，小翠白着一张脸回来，她硬着头皮道，“小姐，二殿下已到侯府门口，但二殿下说只有正妃才有资格让他来接，让你万不能越了规矩，二殿下他，让你自己过去”。
南阳蓉的脸色红了白，白了红，甚是难看。
南阳蓉一直以为，她在他的心中是有她一席之位的，哪怕不多。她曾经是做了他厌恶之事，但她为他做了那么多事，他竟连那一点体面，一点怜惜都不肯施舍？他居然搬出规矩来了，堂堂二皇子会被那点规矩束缚？
南阳蓉心中凄怆万分。
小翠扶着她问道，“大小姐，你没事吧？”
南阳蓉深呼吸一口气，片刻后，她拿起团扇，挡在跟前，佯装若无其事地道，“走吧”。
当南阳隽看到南阳蓉独自出现在他面前，如此不受二殿下待见时，心中多少是对二皇子有些怨言，再怎么南阳蓉也是他的女儿，竟这般折辱她，实在是在打他的脸。迫于二殿下的身份，南阳隽也不好说什么。
薛老夫人面色也不怎么好看。
南阳隽对南阳蓉叮嘱了句，“婚后万事以夫家为主，切记不可任性妄为，吉时将至，走吧”
“是，父亲”，
一旁的薛老夫人有些心痛道，“有空常回家看看，知道没？”
南阳蓉瞬间眼睛湿润了，“是，祖母”。
一嬷嬷走过来背起了南阳蓉就往外走，这本该由兄长做的事却变成了下人。这一幕又引起了在场的人窃窃私语，大家心里暗暗猜测这其中的缘由。
自从南阳蓉接二连三地祸害大房一家，大房和二房的关系冷淡了不少，南阳隽更是没有脸去求大房做任何事，遂，才有今日这一出。
南阳隽面露窘态，却无法解释，只好忙道，“大家都入席吧”。
人群中南阳汐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她淡漠地扯了扯嘴角。
倒是南阳蓉走之前神色古怪地看了她一眼，就让南阳汐很费解。
南阳蓉以为来接她怎么着至少也会是个花轿或者花车，但令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等待她的只是一顶再简单不过的步辇。
透过团扇，南阳蓉望着坐在马背上连眼神不屑给她的男人，南阳蓉再也绷不住了。
见新娘子杵着没动，一旁嬷嬷催促道，“娘子，快上轿吧，殿下在等着呢”。
此时，马背上的元亦也发现了这边的异常。他翻身下马，有些不耐烦的问道，“何事？”
嬷嬷惶恐，“殿下，娘子不知怎么的不愿上轿，这······”。
元亦忍着厌恶，走到她跟前，低声问，“你又想耍什么手段？”
南阳蓉指了指步辇，她面带嘲讽，“这就想接我回去？殿下不觉得这样对我很不公平吗？”
“敢问殿下这般折辱臣妾，丢的是谁的脸？”
元亦不怒反笑，眼神阴恻恻，笑容却不达眼底，
“公平？别忘了，这婚事是如何来的，你比谁都清楚。你觉得本殿应该如何待你？”
“三书六礼，八人大轿？你也配？”
杀人诛心，南阳蓉霎时脸色苍白如纸，如同身上的唯一的遮羞布被撕开，让她赤裸裸地暴露在众人面前，她心里的那点自尊和傲气被瞬间击碎。
二皇子面带瘆人的笑，他伸手扶了扶她头上的金钗，说出的话却无比凉薄，
“父皇近来对我颇有微词，本殿不想多生事端，你合该懂事些，嗯？”
他本来就被禁足，原本是想着左右只是纳妾，差人抬回来就是，可即便他被幽禁，但近来大臣们弹劾他的奏折就没断过。要不是他母妃再三要求，他断然不会过来迎亲。不过，眼前的女人似乎有些过于贪心了，
“你要是实在不想与本殿成婚，那便作罢，届时本殿自会请示父皇······”。
听到元亦如此说，南阳蓉猛然打断他的话，“殿下，妾愿意的，是妾不懂事”，
南阳蓉又恢复了柔柔弱弱的姿态，转身上了步辇，“嬷嬷，走吧”。
元亦对她的态度表示满意。
然，侯府门口的这闹剧，却鲜少人知道
，一来是宾客们大多都在里面吃酒，在门口围观的只是少数。二来他们说话声音并不大，压根儿就没有人听到二人在说什么。门口的小厮以为是大姑娘舍不得娘家，这才在门口耽误了些功夫。左右也算不得大事，也就没有人去通报这边发生的事。
但，有一个人却把此事一字不漏地听了个真切，
“你是说，大姐因为一顶步辇不愿意上轿？”
南阳汐听着阿大的禀告，有些诧异。
她的这位大姐一向是个能忍的，能让她在大庭广众之下失了分寸，看来这二皇子今日的行为对她的打击真不小。
“是，大小姐发了好大的脾气，后来不知二殿下说了什么，她又上轿了”，阿大有些亢奋道。
闻言，南阳汐不觉得意外，昨夜阿大告诉她，海棠院的东西都被搬空了，
南阳蓉将房中那些值钱的不值钱的全部都放到嫁妆的箱子里，整整四十八台嫁妆，就这样被她硬生生凑了出来，
但南阳汐却知道里面值钱的东西根本没有几件。
南阳蓉为了嫁给二皇子真是煞费苦心。她步步算计才走到今日，舍得放弃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