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残局”
（大巫祭典前置章节二：十二人之死篇，开幕）
校长远望高悬于空中的白日，在心中默数着时间。
“谢了，校长先生。”
校长等了很久。大概半分钟后，时才从闪烁着闪电的空间裂隙中重新现身。但这一次他衣装完整、神情平静，周身的神辉也都已恢复为淡淡的金色。他轻轻向下挥手，校长便跟着他的动作直接砸向地心，以每秒数千米的速度向着温度、压力极高，周围岩石都已化作液态熔浆的地幔飞去。时追上来，先用护盾护住校长、隔开温度与压力，再推出“轻柔”的一掌，为校长二次加速。
时身后的大地因为压力而飞速聚拢着，而时推出的那一掌，将包裹着两人的神力击出阵阵涟漪。
“听说校长先生最近的实力已经很难进步了，作为回报，就让我来帮你一把吧。”
在温度、压力到达预设值的瞬间，校长周身的护盾破碎，高温与高压如山洪猛兽般向着校长扑去。时抓住那万分之一秒的时机一拉、一推，将校长体内的魔力牵出，再借助温度和压力重新打入校长体内。护盾再次展开。校长咳出一口暗血，时顺势一掌击在校长腹间，神力代为魔力在校长的身体中流转，帮他拼起破碎的胸骨、修复受损的肺部，再重新打通一些魔力通路的细节。
而后时抓住他的衣领，将校长向地面上扔去。
时自己却被岩浆吞没了。
数秒钟后，校长从地层中飞出，画出一道精准的抛物线、摔在结实的大地上。他在翻倒几圈后仰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校长有些疲惫。
好在心中一直压迫着他的烦躁感消失了。他看向自己满是褶皱的手，感受着身体里重新焕发生机的魔力，像一个孩子一样傻笑起来。
“突破了、真的突破了。”
“九阶……九阶四层。”
……
某处，阴暗潮湿的地下。
一个正在闭关修养的魔法师从深度冥想中苏醒。他被时和校长战斗时强大的魔力波动所惊扰，睁开眼，看向周围黑暗的一切。
“魔王……苏醒了吗？”
他迷迷糊糊地摇摇头。
“不对，我就是去……找魔王的。”
他颤颤巍巍地站起身，赤裸的身体在微光的照耀下，只是一具瘦骨嶙峋的皮包骨而已。他摸索着扶住墙，干燥的嘴唇动起来，说：
“记刻。”
一阶天空魔法，能知晓现在所处的时日。
“距离大巫祭典……17天，醒的有些早了。”他说，“不过无妨，魔力积攒的差不多，也不差那一点就是。正好去看看「分部」和「暗部」的那些家伙们怎么样了，魔力扰动这么强，不要连尸体都找不到。”
他用魔力撑住身体，一步一步地走到洞口。他抬起头望向天空，有些哀叹、有些惋惜。
“……算了，都一样的。储物。”
二阶空间魔法。他从开辟出的那片空间中取出一件褶皱的斗篷，紧紧裹在身上。他带上帽子、厚实的帽檐被他拉下、遮蔽住自己的双眼。
……
暗部，紧急会议中。
「戏子」将手中那张画着游行队伍的扑克牌撕碎，扔在地上。
谁也没有料到，那样一个庞然大物会突然出现在城镇中央，把正在进行的协议签署化为一场虚无。
暗部的手下没找到镇长和「商人」的尸体，圣灵魔法教会里那些一同跟去的低阶魔法师也死伤严重。存活下来的那些人大都发了疯，像是串通好一样，誓死不把经历过的事情说出来。
哪怕读取他们的记忆，也只能看到烦躁、疯狂这一类毫无实际意义的景象。而且，亲眼目睹天空中那场百年难遇的旷世之战，「戏子」才隐隐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有没有……基础的工事受损？”
戏子沉着脸，现出沙哑的本音，问向一旁的「工人」。
“禁行区周边的一圈地下设施损毁严重，由此向外辐射，其他地方的损失相较而言，可以忽略不计。”工人说，“至于大巫祭典主会场的地下，因为那边的魔法阵还没有开始刻绘，所以也谈不上什么损失。”
“要修复的话，需要几天？”
工人沉默了。
“如果，铁匠、法师他们两个能来帮忙的话，再配上差不多一百人的工人组、三十人的低阶法师组，大概能刚好在大巫祭典前一天完成。”
戏子看向法师。
“我没问题。”
深紫色的法袍下，一个平淡无奇的女声响起。「法师」继续漠然地说：
“不过铁匠那边就不要奢求了。毕竟他的情况你也知道，今天开会他都没来。”
“「铁匠」不在，还可以吗？”戏子继续问。
“……那就让「店主」来帮忙吧。”工人冷汗直流地说，“这样还能顺带把主会场地下的法阵绘制完毕。反正迟早都会有一死，提前多死几次，也没什么不妥的……”
戏子点点头。
“「侍者」，你那边呢？”
“一切照常。”
这位「侍者」便是时去找「厨师」时，在饭店中遇到的那位女侍者。她是厨师的手下，在厨师死后，便接替了他的工作、成为新的信息交汇点。她与「法师」是十二人之中唯二的女性。
“「店主」就不问了。只要他还活着，就不会出什么问题。”戏子继续说，“不过那种规模的战斗远超过了当初设定的阈值，一定会把会长惊醒的……而他给咱们说过的话，大家应该不会忘记的。”
“那……怎么办？”
「工人」有些畏惧地问。
戏子胡乱地洗着牌，忽然间手里的一把牌都掉在桌子上。他把牌都推到桌子中央，顺势趴在桌子上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会长大人醒来，也不一定是一件坏事。现在已经这么乱了，剩下的就是拼底蕴、拼时间，而且十年一次的大巫祭典，我相信所有人都不会这么轻易放弃的。”
“你的意思是？”
“一切都无所谓了。如果真的认真考虑的话，你想想会长会怎么做？魔法学院的那些人会怎么做？倘若他们真的走上明面，至少那些工人还在我们这里，能暂时牵制住他们。可是之后呢？能有的反制手段太多了，他们又不是傻子。局势已经是他们占优了，所以……”
戏子顿了一下。
“该干什么干什么吧。我们所做的已经足够多了。”
戏子随意抓起一把扑克，将背面亮给众人。其上所画的，如先前向「游民」展示的一样，是一位倒吊而死的小丑。戏子忽然痴狂地笑起来，他把扑克扔在空中，眼角的一滴泪从红白绿的戏妆上滚落到翘起的嘴角。戏子恢复了他尖锐的伪声，用轻快俏皮的语气歌唱到：
“去~赴死~，去~赴死~，为了我们……为了会长！去~赴死~，去~赴死~……”
然后一直前仰后合地笑着。
……
在时与校长的那场战斗期间，南苓一直焦虑而又有些担忧地留在旅馆中，时不时地用魔法探查着外面的情况。她看到森林巨兽、看到城镇中间的那一圈废墟，感受到两人战斗时那恐怖的魔力威压。她转着自己手中的笔，微微叹一口气。
“虽说确实是乱一些好，但这么乱，会不会有些过了？”
时一直不见踪影。南苓便在确认事态平息下之后、先来到大街上，确认周边的情况。街道间人多而乱，大家都被刚刚的突发事态吓到了。不过越靠近禁行区，人就越是稀少；再近一些，就只剩下那些伤残或昏迷的、失去行动能力的人。
南苓远远看到一个背着手的老人向她走来。
校长。
“校长！”南苓挥挥手，“到底发生什么了？时他人呢？”
“南苓。”校长看过来，“我正要去找你呢。不必担心时。他死不了，而且这会已经没事了。我那边的大街上很乱，你呢？”
“也是一样的。”
“那便有些糟糕了……”
校长的眉头紧皱起来，“城中的守备还在抗击兽潮，这会这么乱，肯定会有事故发生。这样，南苓，你去调查一下受灾信息，包括伤员、房屋、财物、范围等，先大概统计一个区间出来。飞行——赐予。”
五阶天空魔法。校长手中的蓝光覆盖在南苓身上，在短暂闪耀后就融入南苓的身体中，消失不见。
“飞行不难。想象有魔力托着你，练习一会就能熟练了。”
校长一边说着，便转身离去。
“飞行的时限是两个小时，注意时间，不要从空中摔下来了。”
“那校长你呢？”
“时间紧迫，我得先回学院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