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7章 狐狸尾巴
“少主想让我怎么试探？”猎鹰问道。
“齐天明现在应该还不知道咱们送进去的粮草只是些沙子，你即刻前往齐天明的营寨，以赵丞相密使的身份，去夸赞他一番，呃……这个么……”李妖娆忽然意识到，以猎鹰耿直的个性，怕是不会这种拐弯抹角的试探，只好道，“我将你要说的话大概给你说一遍，你仔细听着，可要记清楚了！”
李妖娆道，“见了齐天明，你便说，‘齐副将可知我为什么会投靠楚国？’，他或者是问你‘为何’，或者是说‘这与我何干？’。不管他以什么为回答，你都继续你的话，不用理他，你只说，‘你今天做得很好，我会报告给丞相，丞相还有话让我带给你’，他若是直接问你‘何事’，自然是好，但若是他并不问你，而是说他与赵丞相不认识，你转身便走。”
“转身便走？”猎鹰不解。
“不错，你一定要露出不屑于和他交谈的样子，面色不悦，他看你不在说下去，必然好奇，自会叫住你的，只要他叫住你，你便告诉他‘丞相说今日之事，为的是运粮，权当做是一次演练，明晚还会有人来，届时你按照今晚这样做即可，他要问你明晚是要送粮还是袭击营帐，你便告诉他，要趁着明晚将围攻赤金城的楚国军队一举歼灭。”
和猎鹰交代完了具体的流程，李妖娆特意嘱咐道：“千万不要和他多做纠缠，说完该说的话，得到他的回答你就撤出来，未免言多必失，他若细问一些你不知道的事情，你就佯作不悦，他必然不敢再问下去。”
猎鹰仔细的听着，似懂非懂，但是好歹也把李妖娆交代的话一字不落的记了下来。
苏红颜道：“我看你这么有耐心，倒好像是教书先生！”
“就算我是教书先生，我也不收这么笨的徒弟啊！”李妖娆笑道。
当下苏红颜和李妖娆回到玉崖城中，猎鹰的易容之物由李妖娆带回，他便直接前往齐天明的营帐。
齐天明已经安歇，猎鹰悄无声息的掠入营帐之内，咳了两声。
“谁？”齐天明登时惊醒，拿起枕侧的佩剑，便寻着声音刺来。
齐天明轻松躲过，道：“齐副官，是我，昨日我们还见过面。”
昨天齐天明并未仔细听猎鹰的声音，一时之间还认不出是他，但是昨日他见到猎鹰的时候就有些起疑，觉得明明是赵国请来的修士，怎么又和李妖娆走在了一块儿。
仔细想想这声音，又看到猎鹰没有进一步的行动，齐天明便要点亮烛灯，看看来人是谁。
猎鹰道：“慢着。你想要巡逻的士兵发现你房中深夜闯进来一个不速之客么？你怎么解释？”
看来李妖娆的担忧完全是多余的，猎鹰虽然平时说话直截了当，看起来没头没脑，但实际上到了紧要关头，还是很聪明的！
“你究竟是谁？”齐天明沉声问道。
能够悄无声息的走进他的营帐，绝非等闲之辈。
“昨日和李妖娆和苏红颜在一起的那人，你不记得了？”猎鹰反问。
“果然是你……你来找我，所谓何事？”齐天明心下已经隐隐觉得，他并不是李妖娆和苏红颜派来的，看他此时言语态度，应该还是赵国那边的人。
“今日之事，齐将军做得很好，丞相有话，让我在事成之后，带给将军。”猎鹰道，语气傲然，甚为命令。
“什么丞相？本将听不懂你的意思，本将敬你是修士，但若论在楚国的官阶，只怕你不过是一个李妖娆的家将，何谈命令于本将？慢走，不送！”齐天明先下了逐客令。
“哼哼。”猎鹰冷哼一声，果然不再和他言语，转身便走。
“慢着！”见猎鹰走得十分决绝，并没有犹豫之意，齐天明心内不免怀疑，急忙叫住猎鹰。
“你不是赵国派去秋夜谷的修士，如今帮楚国做事的么？怎么，你还在为赵国做事？”齐天明还在试探。
“我所做之事，和齐将军你所做之事，是再相通不过，只是有一点，我是修士，日行千里，和凡人不可同日而语，齐将军认为，丞相的吩咐由我转达，你的情况由我来转达给丞相，不应该么？”猎鹰继续保持傲慢的态度，道，“况且，如此说来，齐将军的性命，也掌握在我的手上呢，难道还要对齐将军你卑躬屈膝不成？将军既看不起我这个所谓的家将，哼哼……”
猎鹰不再言语，转身又要离开帐子。
“您留步！”齐将军忙叫道。
心想道，若是李妖娆派来打探消息的，他现在还什么都没打探到，不可能走得这样决然，况且，李妖娆虽然对赵国的战术有所怀疑，但未必会怀疑到自己的身上，自己领兵在外，不在玉崖城内，很难引起注意。
一番思量，索性道：“黄大人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不是我有什么话要说给你听，而是丞相有话要说给你听，对丞相如此怠慢，你该当何罪？”猎鹰冷然道。
“卑职有眼不识泰山，怠慢了密使，还请密使恕罪。”齐天明道。
猎鹰听了这话，便知道此行的目的已经达成了，心下满意，便也不和他在兜圈子，按照李妖娆的话说道：“您今日做得很好，相爷有令，若是今夜之事成功，明晚还如今夜，还望齐大人继续今夜的两全之法，把这营帐造成空守之势，一举歼灭包围赤金城的大军，就全靠将军了！”
猎鹰言罢，向齐天明一抱拳，转身便走。
“您留步！敢问……敢问丞相可说……”齐天明吞吞吐吐，话还未说完，便被猎鹰傲慢的言语给打断。
“丞相怎么对你，我不知道，我也不屑于知道，我只知道拿取酬金，相爷让我传的话，我悉数带到，其他的，你们也别来麻烦我。”猎鹰言罢，便一跃飞上半空中，向玉崖城飞回。
这齐天明倒是心内难安，看来今夜之事，只是一个试探，赵丞相到底还未完全信任他，好在他今夜处理得当，弄出了这样一个两全的局面，不然，之前所做种种努力，岂不是白费了？
“哎……”齐天明长叹一声，到底要成为楚国的罪人了！
可是他有什么办法？只要有张文武在，他在楚国就没有一日能出头！永远做一个副将，有什么前程？若是此番借着这一场战乱，助赵丞相谋国成功，他便是开国的元勋！何况，他的妻儿老小还都在赵炎的控制之下，他又如何不为他们着想！
如有选择，谁愿意背弃生养自己的故国？
齐天明面向玉崖城方向，怔怔跪下，郑重一拜，算是和楚国做了诀别。
他很清楚，明日一战，一旦楚国军队被悉数歼灭，楚国不可能不追究他战术上的失利，到那时，他根本不可能回楚国了，只有在兵败之后直接逃往赵国，才是上策。
回到玉崖城，猎鹰将从齐天明那里听到的都告诉给李妖娆，李妖娆眉头一锁，道：“果然是他，走，告诉张将军去！晚了就来不及了！待到他明天知道那些所谓的粮草实际上都是沙子，自然知道你今天说的话都是诳他的！”
虽然已经深夜，但是李妖娆还是来叫醒张将军。
张将军听了这话，甚是为难，一方面，他并不相信齐天明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另一方面，李妖娆也没有道理来骗他，人家本来就是来帮忙的，况且哪一国获胜，和他们修仙界总归无关。
“此事不宜声张，若是当中有什么误会，不但是伤了齐副将的心，也伤了士兵们的心，弄得人心惶惶，战斗力必然下降啊！”张将军道。
李妖娆已经料到他不会轻易相信，于是道：“将军言之有理，虽然不能就此定论，齐副将就是那个细作，但是我们好歹也有了着手点。”
“怎么讲？”张将军不解。
“将军可明日一早将齐副将调回，派其他将领去驻守，原因么，很简单，就以他此次失策，让赵国粮草顺利进城为由，也无需责备他，只说他劳累之下，决策自然有误，让他好生静养两天。不过，此时一定要尽早，要天一亮就去，等到赵国的消息传出来，说什么都晚了。”
见张将军连连点头，李妖娆接着道：“这样一来，他若真的是赵国的细作，他既然已经答应了赵国丞相，要在明晚大开方便之门，便自然着急传消息出去，告诉赵国丞相计划有变，让他们不要出兵，我们只消在明日一整天看守好他的行踪便可了。”
“好，我一早便将他召回。”张将军应道，声音沉重，可见心内隐隐悲痛。
李妖娆多少也能理解他此刻的心情，一直跟着自己的好部下，竟然是敌国的细作，这种打击对一个将领来说当真是入心的重创。
真相总是残酷的，可是总不能因为这残酷，便压制着它不让它展露出来，再残酷的真相，也总比华丽的假象要好得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