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医院二三事
医院。
输液瓶、白床单、刺鼻的酒精气味……
眼前的一幕，再熟悉不过。
这里，她来过好几次了。但是，这次，躺在那里的人，换成了父亲。
看着病床上的龚开疆，龚慧敏心里不是滋味。
上周六，她和阿盛，特意挑了个周末回到家里。本以为能开心地看到爸爸接受阿盛，结果，一通电话打来，爸爸却晕倒了。
送来医院后，医生说是脑出血，在手术室抢救了三个多小时，才保住了性命。
原本还那么生龙活虎的一个人，几乎是一瞬间，就躺在了医院的床上。就连什么时候能醒，也要依仗命运之神的垂怜。
也是在此刻，龚慧敏才意识到，爸爸越来越老了。
岁月在他的眼角，刻下了深深的皱纹，黑发里冒出来的银丝，更是一根又一根，十分明显。
刺眼。
真的好刺眼。
终于，龚慧敏再也忍不住，泪流满面。
“爸。”
哽咽着开口的同时，她牵起那垂在身侧的手，爸爸的手掌很大，可以抵上她的两个，上面长满了老茧，摸起来有些扎。
“爸，你赶紧醒过来吧。”
“我想你了。”
“好几天不见面，你肯定也很想我，对不对？”
床上，爸爸依旧一动不动。
龚慧敏只好握紧大手，感受着它传来的温度，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
穿来以后，身为孤儿、孤苦无依的她，从龚开疆那里，第一次得到了明目张胆的偏爱。
不管她说什么，做什么，只要合理合法，不违反道德、法律，爸爸都是二话不说，全身心地支持她。
她知道，那是叫做父爱的情感！
“爸。”
“这几天没你唠叨我，根本吃不下饭，结果你猜怎么着？”
“我瘦了十斤呢，整整十斤！”
“你看，没有你在，我可是要生病的。”
勾着嘴角，强颜欢笑，泪水夺眶而出，一滴滴落下。
“所以，你能不能不要再躺着睡觉了，快点睁开眼睛看看我。”
一句又一句的恳求，龚慧敏已经泣不成声。
上天有眼！
泪眼朦胧中，她好像看到了……
手指的颤动？
怔了怔。
害怕自己看错了，连忙揉了揉眼睛。
真的在动！
爸爸的手真的在动！
与此同时，微弱的声音响起。
“小……小……”
在安静的病房里，听得真真切切。
醒了！
爸爸醒了！
反应过来，龚慧敏顾不得其他，疯了一般冲出病房。
“医生！”
“医生，我爸爸醒了！”
……
病房里。
阳光，透过窗户，洒满了房间。
春末的四月，暖洋洋的。
女儿小敏手里的苹果，已经削了大半的皮，高启盛那小子，正拿着拖把，把地板拖得锃光发亮。
这分明就是和乐融融的一家人嘛！
龚开疆靠在床头，笑得眯起了眼睛。
突然，一股熟悉的冲击力袭来。
他瞪大眼睛，愣了一秒，立马脱口而出：
“小、小……”
然而，因为手术后遗症，他说话还不太利索。
还没喊出女儿的名字，被子底下，他的双腿早已被热流包围、侵噬。
该死。
又晚了一步！
懊悔的情绪，瞬间涌上心头。
很快，浓重的腥臭气味，飘散开来。
与此同时，龚慧敏和高启盛，都意识到了不对劲。
这味道……
两个人对视一眼，立马各自展开了行动。
嘭的一声，龚慧敏打开了柜子，从里面找出了换洗的床单和裤子，就拎着暖瓶去水房接热水了。
而高启盛，则掀开被子，迅速把龚开疆抱到了旁边的陪护床上。
“龚叔叔。”
一边说，一边在他背后垫上了枕头，“你先在这坐一会儿。”
然后，转身去扯尿湿的床单。
尽管不是第一次了，龚开疆还是愣了好久。
他住院以来，为了让小敏孟休息好，高启盛一直陪在他身边，尽心尽力地照顾，恨不得把所有的事都揽在身上。
甚至，他刚做完手术的这几天。
大小便失禁，常常弄脏了床单衣服，气味更是难闻。
高启盛却丝毫不嫌弃，会仔细地帮他擦拭洗净。
真是个十分靠谱、有担当的男人！
而且，那天，他之所以会晕倒在地。
是因为，省里接到了匿名举报，有人举报他私下受贿。
电话里，通知他回局里，接受调查。
他当时听到，整个人就不好了，兢兢业业工作几十年，凭什么被污蔑啊？
一着急，失去意识。
醒来时，他躺在医院里，已经做完了手术。
夕日的同事和伙伴，没有一个来看他的。
当真是，人还未走，茶已凉！
反而是高启盛，最开始他怀疑故意接近女儿，有企图的男人。
最后，对他龚家不离不弃！
这几天，默默将一切都看在眼里。
虽然他没说，但是，心里已经认可了这个未来的准女婿。
高启盛的动作十分利索，在他沉思的片刻，三下五除二，就换上了干净的床单。
铺得很平整，没有一点儿褶皱。
“阿盛，水打回来了。”
“好。”
高启盛没有歇息，将打来的热水和冷水混在一起。
用手试了试，温温的，很舒服。
“龚叔叔。”
“你别急，我这就帮你擦洗一下。”
即使是龚开疆，什么都见过了，此时此刻，也感性得不得了。
好一会儿，他才迟迟开口：
“不着急，慢慢来。”
……
周三。
龚开疆心情大好。
在医院住了十来天，他恢复得很好。
医生说，如果不出意外，周末就可以出院了。
心情好就有力量，平时只做四十分钟的康复训练，今天在高启盛的搀扶下，他一口气做了一个小时。
依然神采奕奕。
“小盛。”
“你看龚叔今天的表现，怎么样？”
扬着下巴，颇为自豪。
小敏大三课很多，请假时间不能太长，上周末，就不得不回云城了。
照顾他的任务，就全落到了高启盛的身上。
经过几天的朝夕相处，两个人的关系比原来亲近了很多。
“很厉害。”
高启盛说着，甚至伸了个大拇指，“龚叔叔，我感觉用不了多久，你就能完全恢复了。”
“那是肯定的！”
不说别的，说到身体，龚开疆倒是很有自信。
“到时候，我可得跟你好好打一场。”
也是这几天，他了解到的，小盛很喜欢乒乓球，而且打得很好。
高启盛笑着点头：
“行。”
此时，氛围欢乐无比。
嘭！
一声巨响，房门被推开。
随之而来的，是两个身穿黑衣，凶神恶煞的强壮男人。
一看，就是那种帮派小弟。
“龚局长，身体还真是硬朗啊。”
说这话的男人，这才走进房间里，西装革履，头发梳得精致，完全是一副精英阶层的装扮。
看清来人后，龚开疆顿时警觉起来：
“你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