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凶地，九死一生
一处山谷中，忽地白光乍现，帝君临和穆羽含烟从中飞出，在地上踏出几个深陷后，才堪堪化去玉珠爆炸的劲力。
穆羽含烟飞快地用灵念探查四周，俏脸一垮，唉叹道：“完了。”
“怎么了？”帝君临脸色一样有些难看，问。
“这里不在阵法之内，我们无法靠节点传送回去了。”穆羽含烟踢了一脚脚边的石头，闷闷不乐道。
“为何会这样？”
“阵法内不是所有节点都是与阵法内的地点相连的，有些节点专将人送去阵法外，而这阵法外的传送点，无一不是绝地死境。”穆羽含烟解释道。
帝君临的脸色更难看了几分，他环顾四周，发现此地阴沉，一切以灰黑为基调，两侧崖壁高数万仞，且几乎垂直于地面，陡峭难攀。
他想飞上去，但被穆羽含烟看透了想法，被其连忙阻止：“此地既是绝地，空中必有禁制，你别找死。”
帝君临这才放弃，他道：“也罢，身后碎石堆砌，无法突破，那便走至深处，虽是绝境，但还可能有一线生还之机。”
“嗯。”穆羽含烟点头赞同。
阴云沉厚，黑压压地，像是一张大幕盖在了山崖之上，遮去了天光，为此地铺上了一层厚厚的阴霾，也将此地与外界一分为二。
山谷里的水汽很重，积聚起来形成了浓浓的白雾，使得此地能见度很低。
白雾中，偶尔伸出几根枯败发黑的枝条，偶尔露出几具白骨，人的耳边只有清晰的脚步声，和有时一不小心踩碎尸骨发出的“咔嚓”声。
在这样诡异的环境中，两道人影在白雾中若隐若现，正缓慢但匀速的向前走着。
“此地发生过一场大战。”帝君临忽然道。
“没错，应该是火凰一族遭到袭击，便将敌人引到这凶地之中，借凶地之威灭掉这些袭击者。”穆羽含烟接过话茬。
一路走来，这山谷中随处都是大战的痕迹——满地的白骨与破烂的法器，千疮百孔的石壁，时而可以见到卡在两石壁间的火凰尸骨。
一切足以见得大战的惨烈。
“但有些奇怪……”穆羽含烟仔细扫视着周围，道，“为何这里连一丝血迹都看不到？”
“看来你也发现了。”帝君临道，“就像在我刚入秘境所在的地方，满地碎尸，但也看不到丝毫血迹。”
“那就怪了。”穆羽含烟歪头，百思不得其解。
两人继续往前走，丝毫没有发现身后的雾气中，亮起了无数幽蓝色的光点，密密麻麻，令人脊骨发凉。
没过多久，帝君临便停了下来，他警惕道：“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声音？”穆羽含烟也停下，歪着脑袋仔细探听。
脚步声停下，那响动顿时清晰了起来——那竟是骨头关节掰动的声音！！
两人猛地转回头，定睛看去，只觉一股冷意从脚底直冲脑门，渗入骨髓。
他们一路走来所见到的尸骨竟都站了起来，转动着骨节，空洞的眼眶中燃烧着幽蓝色的火焰，仿佛能透过外在，看透他们的灵魂。
不等他们做出反应，站起来的尸体疯狂地向他们扑来，要将他们撕碎。
两人立马拿出武器，在尸堆中厮杀起来。
帝君临身上燃着青金色的火焰，举着冥渊破穹枪在尸潮中肆意挥舞着。
扎、刺、挞、抨、缠、圈、拦、拿、扑、点、拨、舞花……招招排山倒海，基础枪法被他耍得淋漓尽致。
“先前只顾练习枪法宝术，落下了基础，故而施展宝术时感到虚浮，如今这么多怪尸，倒是扎实基础的好机会。”帝君临心中暗道。
于是，他心中回忆儿时练枪时帝雨晴的教诲，身体随之动起来。
“持枪稳活，前管后锁，两手持枪，稳而不死，活而不滑，持枪之势，贵为四平，所谓四平，即顶平、肩平、脚平、枪平。根不离腰，三尖相对，所谓三尖相对即鼻尖、枪尖、脚尖。扎枪要直出直入，须平正灵活，迅速，腰腱劲直透枪尖，势如潜龙出入……”
大枪不断挥舞，虽招式不变，但愈发沉稳。
扎枪时，力道更为精妙，需几分力便出几分力，不浪费一丝体力，准度也有所提升，枪枪正中尸体眉心，将其头骨扎下。
“开步如风,偷步如钉……”
帝君临的身法虽未习宝术，但此刻，他的步伐开始变得轻灵、快速、稳健，且每个落脚点都十分刁钻，与他的枪术配合，竟在尸堆中打出游刃有余之感。
穆羽含烟则不似帝君临一般正面硬碰，而是身形于虚实散聚之间不断转换，游走于尸群之中，时不时划出一道黑色月牙，将尸体的头颅斩落。
其身姿优雅，如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跳跃滑步间，下手却格外利落，手起刀落，从无虚招。
两人酣战许久，虽然都开启了灵窍，但依旧感到疲意袭来。
“我知道这是什么法阵了！”穆羽含烟脑中突然想起之前看过的一本古籍，脸色剧变，对帝君临大声道，“别被尸群推着走，越里面越危险！”
帝君临听到后眉头一皱。
很早他与穆羽含烟就发现了不对，因为即使他们将尸怪打得散架，片刻后它们依旧会重组并继续攻击，且他与穆羽含烟在边战边退，也就是说在越来越接近山谷深处。
听到穆羽含烟的话，帝君临不再隐藏，脚一踏地撑开玄域，强行将尸怪挡在了外面。
穆羽含烟也从尸群中突破出来，进入玄域，来到帝君临身边。
刚停下脚步，她气也来不及喘，急促道：“这是幽魄聚影阵，可以聚拢死者的灵念于其尸骨中，若是处于外围，聚拢的灵念不多，只能让尸体拥有原始的战斗本能，但越靠近内部，被收集到的灵念便越完整，那些尸体便等于拥有了原身的战斗技巧与宝术功法，阵法核心位置，尸体的实力就等同于原身本身。”
帝君临听后也是心跳一滞——这阵法的主要手段不在其本身，而是在于阵法内的尸体。若是尸体的原身弱小，那这阵便不堪一击。但他们所处的这个幽魄聚影阵位于火凰一族的洪荒战场，每一具尸体的实力都远超他们。
连外围的尸体他们都无法解决，更何况内部。
“我们无法将他们的尸骨击碎就没法让他们彻底消灭，那接下来该怎么办？”穆羽含烟显然有些慌了，她抓着帝君临的袖口扯了扯。
她的月蚀之力和帝君临的炼体力量都无法击碎尸骨，他们已经没招了。
“这凶地怕是地道强者来了都得被困死在这里。”帝君临看着被白雾笼罩的山谷深处，咬了咬牙，道，“我撑着玄域向前走，能走多远是多远。”
眼下也没有其他办法，穆羽含烟就同意下来。
两人并肩向前缓步前行着，但越往里，速度越慢。
才走了几里路，帝君临的额头上便已挂满汗珠，身上的白袍也被浸透，有些维持不住玄域了。
穆羽含烟时常出玄域为帝君临暂时清理前方的尸怪，可如今效果已微乎其微，她身上也带上了不少伤。
一路走来，他们翻空了从丹廊中收集到的和自己身上所带的可以恢复元气的丹药，算是弹尽粮绝了。
而这次，穆羽含烟出去回来后，脸上带着难以抑制的兴奋，她道：“前面有个山洞，而且山洞外有阵法，可以阻挡尸怪！”
“多远？”帝君临脸色苍白，气息也有些不稳。
“还有二里。”穆羽含烟见帝君临如此状态，不由担心，道，“你还好吗？”
原本帝君临的玄域可以扩张很远，但现在只有一尺不到，可见帝君临的气血已经近乎耗空了。
“还行。”帝君临强撑着挺起背，道，“可以撑到那里。”
“神丹可以恢复元气吗？”他接着转头问。
“可以，但你现在经脉内气血枯竭，身体极为虚弱，吃下神丹会立马爆体而亡。”穆羽含烟告诫道。
“行。”帝君临无奈地笑了笑，道，“走吧。”
说罢，他便拖着步子向前走去。
穆羽含烟快步跟上，很想帮忙，但帝君临用的是气血，她没有。
两人的速度就像蜗牛一样，莫说二里，怕是半里都要走很长时间。
而阻碍远远没有那么简单。
天空之上，陡然出现一方金色大印，其上燃烧着金色的火焰，于空中幻化成一只巨大的火凰，宛如火中帝皇，连空间都有被焚烧的迹象。
紧接着，这大印骤然落下，毫不留情地将两人笼罩。
轰！
山崩地裂，无数碎石滚落，坠入着万丈深渊，隐没于漫天烟尘中。
大印散去，而烟雾还没散。
在滚滚烟尘中，一个身影将一人压在身下，不断颤抖着。
穆羽含烟睁大双眼慌乱地看着身上的帝君临，目中已蒙上了水雾，泣不成声，道：“喂你干嘛要救我，我们是敌人啊！”
帝君临的呼吸声断断续续，肺部已经有些漏风。
他抿了抿唇——方才他下意识地就将穆羽含烟拉到了怀里，毕竟他经受千锤百炼的大道净璃骨还是可以承受这种攻击的，可若穆羽含烟死在此处，只会少了扰乱永恒的大隐患，对他来说只有好处，他想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做如此吃力不讨好的事。
他的头无力地垂下，额头抵在穆羽含烟头边的土地上，喘息道：“你是与太平宗谈判的筹码不容有失。而且，你现在是我的人，我的人，不可以死在我身边。”
“可你……”
“没事。”帝君临闭上眼，道，“那宝术将周围的尸怪都清理干净了，我休息会儿就好。”
而穆羽含烟看不到的是，帝君临背朝她的部位已经没有一块是完整的。
血肉皮肤早已消失不见，可以清晰地看见玉质晶莹的骨骼，和体内被震烂的内脏，以及那难以描述的鸿蒙天心——可以说他现在完全是靠着鸿蒙天心在吊着命。
没多久，帝君临撑起身，晃晃悠悠地站起，对穆羽含烟命令道：“接下来你走前面，我扶在你身上。趁前面尸怪还没聚集，马上走！”
穆羽含烟担心地看了一眼帝君临，但还是听话地走到前面，让帝君临将手搭在她肩上，向前走去。
方才的大印虽差点让他们陨落，但刚好为他们清出了至少十里的安全区，足以让他们走到发现的洞穴。
又过去了不知多少时间，他们终于在尸怪聚过来前，进入了洞穴。
一进洞穴，帝君临再也支撑不住，他的手无力地从穆羽含烟肩头滑落，整个人向前扑倒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