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离去;好戏
夺莲台的顺序是文武交叉,武为先。
不出意外的,第一个出场的是永恒大皇子顾程。
顾程平日待人忠厚老实,不管是官员还是商人大都对其印象极好,故而他一出场,众人都配合地撒出了醉今朝,在江上铺了满满一层,如为江水裹上了红妆。
顾程爽朗地笑了笑,朝众人抱了抱拳,随后不再浪费时间,鼓动元气汇于脚尖,似一道炮弹射出。
脚尖踩在花瓣上,不溅起一点水花,顾程动作干爽利落,没有丝毫花里胡哨,一身气力掌控到极致,引起了一旁观众的阵阵喝彩。
身形落到扶桑岛上,顾程丝毫不见疲意,他转身再次朝众人抱了抱拳,便飞身跃上了聚福楼。
裁判也报出了成绩,是七十息。
下一个上场的顾书儒,是皇子中唯一没参加武会,以文会前五的身份竞争灵宝莲台的皇子。
“是二皇子殿下!”江边的人欢呼起来。
方才顾程的表现已激起了他们的兴致。
众人不断地撒出醉今朝,一时,空中的醉今朝密密麻麻,江水上方一道暖红的花帘随之而生,反射着灯笼的红光与月光,为周围撒上一层暖晕,使氛围更是热闹。
顾书儒并非站在木台上,而是站在聚福楼顶楼最左边房间的天台上,面朝永安江边。
他也是先朝下方抱了抱拳,然后元气聚于喉部,声音夹杂着元气传遍永安江:
“第一首,咏鸾尾。”
“生而无意争花红,奈何朱颜艳群芳。
胸中不服天赐色,藏身翘尾把天嘲。”
此诗一出,江边顿时传来众多赞叹之声。
“不服天赐色,二哥这是在说自己啊。”帝君临叹了口气,心中不禁感慨。
聚福楼上,顾书儒沉吟几息,再次开口:“第二首,咏夜浮香。”
“晚来点灯空坐窗,忽觉幽香匿入房。
起身为寻谁伴月,原来雪玉夜浮香。
老牛山下神女茶,瑶仙池中三生花。
惟望婵娟知我意,引香随华溢满乡。”
“此诗借花抒思乡之意。妙啊,实在妙!”江边有文人摆手称赞。
穆羽含烟则将视线转向帝君临——只要细细一想,便可意识到,若非经历离乡,是无法写出这样的诗的。
但顾书儒身为皇子,怎会有离乡的经历?
帝君临没有看她,他乌黑的眸子深处似有暗流涌动,明显思绪不定。
至此,已四十息过去,众人有意鼓动,却无一人敢出声,怕惊断顾书儒的思考。
又是十息。
顾书儒深吸一口气,道:“献丑。第三首,咏啼血红。”
啼血红是一种奇特之花,它于深冬长出花苞,为雪白,瓣七八,春日开花时,花色瞬间化作血红,瓣化三千,百花节一过,便花落入土,常被人赋予伤情之意。
“初生凛雪中,杜鹃啼血染花红。
原来七八瓣,却作青丝化三千。
伤重花蒂落,落红成泥孤作冢。
缘起缘落何处去?一剪红线分西东。”
诗情哀伤,又含无奈,众人恸然,闻之泣下。
“这首诗更不对。”穆羽含烟心中更是不解,“怎么还伤情?”
帝君临额角微有青筋凸起,他双手握拳,身子紧绷,目光紧盯顾书儒所在。
“二哥在作甚?”
第一次也许可以是意外,但第二次就要惹人怀疑了。
顾书儒没有管下方或聚福楼中一些异样的眼神,他低头绞尽脑汁想要思索出第四首诗。
可眼看时间已过百息,顾书儒依旧眉头紧锁。
再过片刻,他无奈地吐出一口气,不再拖延,道:“灵感已尽,本殿放弃。”
此言一出,场中传出许多惋惜之声,不过众人依旧热情不减,将一篮篮醉今朝挥洒而出。
当众人将视线投向浮台,想要观看第二位修士竞速时,并没有发现顾书儒还站在天台上。
连君王和顾若羽也没有发现。
若只是转移视线,必然还是会有人注意到,但顾书儒的存在感似乎被降低了,只要稍稍将注意从他身上移开,便会下意识忽略掉他。
所有人中,只有帝君临和顾程紧紧盯着顾书儒,想要从他身上看出些异常。
顾书儒似乎是听到了什么,脸上闪过一丝笑意,随后隐去。
他朝帝君临看去,露出一个歉意的笑容,走回了房内。
帝君临瞳孔猛缩,他一个起身从房屋上站起,迅速往聚福楼奔去。
几息之后,他便赶到了顾程和顾书儒所在的包间。
赶到时,便看到顾程抓着顾书儒的手臂,生怕他跑了似的。
“大哥,发生了什么事?”帝君临忙问。
顾程皱着剑眉,道:“他要走。”
“什么!”帝君临瞳孔剧震,他猛地抓住顾书儒另一条手臂,道,“二哥,有什么事你说出来,我们一起解决,你走是什么意思?”
顾程也紧盯着他,想从他口中得到答案。
顾书儒轻笑,对二人道:“大哥,七弟,可还记得我们幼时我玩的游戏。”
“游戏?”顾程和帝君临双双一愣,下意识去回忆。
可他们马上发现不对,连忙回过神来,发现在他们分心的那一刻,顾书儒早已不见踪影,只在两人手中留下一张纸条——不必找我。
“怎么可能?”帝君临大惊失色,方才他已暗中开启玄域防止有人将顾书儒带走,但顾书儒消失他连一点感知都没有。
“大哥。”帝君临看向顾程。
顾程的身子明显地有些颤动,他咬了咬牙,对帝君临道:“你先回去,此人能将二弟无声无息带走,绝非我们目前可以匹敌,此事要慢慢查。”
帝君临心中愤恨。
自己原以为在君国玄道已是无敌,但没想到连身边之人都保护不了。
“玄道,远远不够!”他暗暗握拳。
但现在再怎样也是无能狂怒,他只能先窜出聚福楼,回到穆羽含烟身旁。
“你刚刚人呢?”见他回来,穆羽含烟问。
“我刚刚离开你没发现?”帝君临挑眉反问。
因为心中急切,刚刚离去,他没有半点隐藏,以穆羽含烟的感知,不可能没有发现。
“没有啊。”穆羽含烟理所当然道,“你一个玄道想从我旁边离开而不让我发现不是很简单的事吗?”
“我刚刚没有隐藏气息。”帝君临脸色难看。
“不可能!”穆羽含烟下意识反驳,但看到帝君临的神色后,她蹙起柳眉,道,“你说真的?”
“嗯。”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穆羽含烟用手托着腮,食指轻轻敲打着自己的颧骨。
“什么?”
“有人掩盖了你的气息,而且没有让你发现。”穆羽含烟道。
帝君临沉默了。
将能力用在他身上,却没有让他发现,此人的可怕程度远超他的想象。
在刚刚帝君临离开的那一段时间,陆炎武、冯烈和另外两名文人已经完成了挑战,陆炎武的成绩与顾程一样,冯烈较慢,而文人没有一人吟出四首诗。
现在,刑秋又以六十三息的时间到达了扶桑岛,他后面的文人亦未成功。
接下来上场的是顾权飞。
他一上场,江边人的热情竟肉眼可见的淡了几分。
江面上的花瓣也明显稀落了几分,甚至比他国皇子的还要少。
如此一来,顾权飞穿江的难度就上升了不少。
这倒也是次的,主要是一个本国皇子的受众度竟比他国的低,这才是最让人笑话的。
“这便是你说的好戏?”穆羽含烟饶有兴致地问。
帝君临眼神飘忽,似乎没有听到。
穆羽含烟双手抱住小腿,头靠在膝盖上,歪头观察帝君临,问道:“你怎么了?一回来就心不在焉的。”
帝君临回过神来,看了她一眼,淡道:“我似乎不需要跟你解释。”
“不解释就不解释。”穆羽含烟自讨没趣,撇了撇嘴转回了头。
帝君临此时也不再神游,看向永安江上。
永恒一共八位皇子公主,一二三七为皇子,其余为公主。顾权飞是皇子中的老三,也是顾泽成最为宠爱的皇子。
因为顾泽成的宠爱,顾权飞从小便嚣张跋扈,诡计多端,以捉弄人为乐,让朝廷很多人都不喜欢他,只不过碍于顾泽成的面子对他十分纵容。
长大后,他非但不收敛,反而变本加厉,更加猖狂。
故而即使在与朝廷有着关系的各种人中,他的名声也不怎么好。
于是,就造成了现在的状况。
如今撒花的,都是些与朝廷联系极密的人,因为他们了解顾泽成,若是不配合让顾权飞出丑出大了,等待他们的便是死亡。
顾权飞站在木台上,看着衣袂飘飘,风度翩翩,脸色却异常难看。
醉今朝稀稀落落地飘下,明艳的醉红环着光晕,淡淡的能照暖人心,但在顾权飞看来如在嘲笑自己。
“岂有此理。”顾权飞自出生以来还未曾丢过如此大的脸,他目光阴沉,如鹰鹫般的眼神狠盯一旁的观众。
有人被吓到,终究是不情不愿地撒出了干花。
顾权飞冷哼一声,再次将目光投向前方。
周身气流开始涌动,他似一根暗刺,直直跃出木台,目光紧锁住水面上的花瓣,丝毫不敢大意。
因为他身前的花瓣依旧不多,他难以像顾程一样履如平地,丝毫不用去担心踩空。
他每次跃起都需看准下一处的位置,有事甚至还需横跳几次。
终于到达扶桑岛,顾权飞已出了一身冷汗,胸脯大幅的起伏,明显是紧张过度。
裁判张了张嘴,不敢将成绩报出来。
“永恒君王实在客气,竟刻意让永恒百姓冷漠以对。”莽荒君王哈哈大笑,话语中尽是戏谑之意。
其他君王脸上也露出了笑意。
顾泽成怒哼一声,声音如一声闷鼓,引得众人胸腔发闷,大脑嗡嗡作响。
“他的成绩,六十九息。”他淡然道。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顾权飞所用的时间连说八十息都算少了,但顾泽成开口,没有人敢反驳。
顾权飞顿时大笑,他朝众人拱了拱手,道:“诶呀,承让承让……”
“他的表情好欠揍。”穆羽含烟磨了磨牙。
“嗯。”帝君临表示赞同。
而后,上场的文人依旧没有成功,而让人意外的是,剑殇竟以六十四息的时间完成了挑战,仅比刑秋满了一息,要知道风剑君国的修士可是以速度出名的。
在众人感叹议论之际,,轮到最后一人了。
此人应是文人,但众人望向聚福楼时,却许久未见其出来。
这时不知何人喊了一声:“他在木台!他要竞速!”
声音不响,很快淹没于人海,却激起了千层波浪。
文人居然要竞速?
穆羽含烟和帝君临立刻朝木台看去。
仅看了一眼他们就发现了不对——他们在此人身上找不出任何瑕疵。
简单的说,这是一个完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