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盛景之下
永安江边，早已变了模样。
江边两道上，十步一植，一植一花。
百花节前，这些树植皆如凡木，如今竟刹那花开，争奇斗艳。沿江望去，繁华如群星，于夜空下光彩夺目。
顺江而走，可见有花开八瓣，色若东来紫气，光泽幽邃，名唤紫幽；又有花洁若明玉，蕊似烛灯，馨香沁人，飘香千里，美称香兰；亦有状若莺鸾，身藏若叶之中，只露翘尾，名曰鸾尾；更有浸染秋色，身似杯盏，内盛玉露，晶莹剔透，故名秋水……
迈步赏之，竟各有千秋，无一相同，间隔漾漾江景，也不让人感到目中疲惫。
江流至一处，原有一几十丈大池，而今竟生出一参天大树。其枝干粗壮，木质奇特，乌黑深邃，硬度不输金铁，身有百丈高，枝条延伸极远，冠层覆盖了半个王都。
其上，白花朵朵，圣洁不染，不沾世尘，瓣上朦胧一层神光，又似仙雾，实非凡俗之花。
那神花上的神光如辰光映照夜幕，纯白而又柔和，使大地明亮了几分。
此乃东海之神树，名为扶桑。
往年的百花节，扶桑神树都只是微露冠枝，今年却是拔地而起直指天穹，与月交辉。
两岸店铺的屋檐之间已经拉起了一串串灯笼，暖光晕晕，将这永安江街照得一片醉红，更显街上热闹，气氛火热。
街头，人潮涌动，人人手中都提着一篮干花，欢声谈笑，正寻个好位，好观江中表演。
那干花是为百花会表演专门制作的，唤醉今朝，其色若醉酒时之赪颜，又有良辰美景之朦朦，蕴美好愿景。
铛——！
钟鸣响起，扶桑神树前，一道伟岸的身影刹那显现，浩荡的君王之威铺散开来。
“是莽荒君王！”有人一下子便认了出来。
紧接着。
铛铛铛——！
又是三声，另外三道身影也一一降临，正是九离、紫云和风剑君王。
铛——！
最后一声钟响，扫荡八荒，格外悠长。
两道气息浮现，一道浩大，一道炽热，瞬间盖过了四大君王的威势。
永恒君王、北莽三公主，降临！！
扶桑神树上，伸出无数枝条，相互交缠，形成了六个巨大的木座，缓缓飘至六人身后。
在六人坐下的那一刻：
“参见三公主殿下、诸王，三公主凤命承天，诸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永安江街上，无数旅店中，无一人不俯身拜下，高声齐喝。声音汇聚，又如一声钟鸣，直荡九霄。
“诸位平身。”六人的声音似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将众人的身子托起。
“谢三公主殿下、诸王。”
待声音散去，顾泽成起身，环视四周，才缓缓开口：“我宣布，百花晚会现在开始，诸位可尽情玩乐，不必拘束。”
一时，全城沸腾。
……
“我听闻顾泽成荒淫无道，手段无情，为何城中皆是服他之人？”穆羽含烟看着城中盛事，不解道。
帝君临看向她，淡道：“带你去个地方。”
“啊？”穆羽含烟不明所以，但看帝君临已经转身要走，便跟了上去。
帝君临带着穆羽含烟一路出了城，没有走官道，而是朝一旁的林中走去。
走了一段路，眼前豁然出现一片大空地，而空地之中，竟全是衣着简陋，身形瘦弱的百姓。
他们围坐在火堆边，用脏兮兮的手捧着破碗，喝着稀粥。
空地边上，可以见到一排排简陋的帐篷，勉强可以容下这些平民。
“你别跟我说这些人……”穆羽含烟有些不可思议。
“没错，就是王都底层或中下层的百姓。那些早已对自己的国家失去希望，不会再视他们的君王为信仰的人。”帝君临看着眼前苦难的景象，道。
“他们为什么在城外？”穆羽含烟蹙眉问。
“被顾泽成赶出来的，连衣食都来不及带。”帝君临沉声道，“顾泽成以城中欲举行大会，盛大会场不需要这些糟粕为由，将他们赶了出来。”
“什么？！”穆羽含烟美目圆睁，气得叫了出来，“他说的什么话！怎么能这样！”
她的声音一下子让这些人发现了他们。
他们先是慌乱地往后缩了缩，但看到旁边的帝君临后，脸上的惶恐便淡去了。
帝君临见这些人发现了他们，便不再藏，走了出来。
这群百姓都围上来，对着帝君临叩首道：“见过七殿下。”
帝君临连忙散出元气将众人扶起，同时道：“诸位都快起来，君临可受不起这么大的礼。”
前面的老人道：“当今陛下从未看过我们底层人一眼，为了百花会更是将我等赶了出来。若非殿下相助，我等怕是要在这荒郊风餐露宿个好几天。殿下怎么受不起这礼？”
说完，他又看向穆羽含烟，道：“这位便是七皇子夫人吧。”
一众人又要拜下。
穆羽含烟和帝君临又连忙扶住。
穆羽含烟忙解释道：“大爷您误会了，我不是他夫人。”
帝君临也道：“都快请起，莫要再跪着了。”
劝了好久，一众人才起来，回去继续做自己的事。
这么大动静，自然引出了管理这里的人，他来到帝君临身前，抱拳道：“公子，您来了。”
“嗯。我来此地看看，一会儿便走。你去做自己的事吧。”帝君临道。
“是。”那人听完便退下了。
帝君临转头问穆羽含烟：“现在，你明白为何城中皆是服他之人了吗？”
“嗯。”穆羽含烟点头，随后她又问，“是你将他们聚起来的？”
“是。”
“你哪来的势力？”穆羽含烟歪头。
帝君临回头看了她一眼，眼中闪过一道红光，让她感到一阵心悸。
穆羽含烟怔了片刻，气急败坏道：“我又说不出去，这么凶干嘛？”
见帝君临没有理她，继续在往前走，她跺了跺脚，小跑跟上，问道：“你为什么不把他们送到下一座城里。”
“想去的都已经送去了，但他们是突然被赶出来的，大多数人还有放不下的东西在家中，若是送去，可能刚送到就要送回来了，反而更麻烦，他们的身子也禁不起长时间的颠簸。而且……”帝君临转头，盯着她的眸子，道，“你以为被赶出来的人就这些吗？”
穆羽含烟愣住了——是啊，这片地中差不多有几百号人，而一座城中底层之人怎么可能这么少。
“只是这王都南城门外，像这样的聚集地就有好几十个，四个城门加在一起，你想想，那是怎样的大工程。”帝君临继续道。
穆羽含烟不语，她自然知晓短时间内将这么多人转移是几乎不可能的事。
接着，她看着帝君临的背影，美目微眯，心中暗忖：“能将这么多人聚集起来，他的势力当真不一般。”
想到这儿，她又郁闷地拍了拍额头，恨不得扇自己两个耳光。
“原本没那么多事的，我当时嘴怎么这么贱，偏要过来。”
……
永安江边。
从城外回来的帝君临与穆羽含烟混迹在人群中，感受着城中热闹。
“这热闹喧嚣是属于少数人的。”帝君临目光微沉，感叹道。
穆羽含烟好奇地看了看他——不知为何，帝君临在她面前的话稍微多了点。
但随后，一路无话。
过了良久，帝君临回头看了一眼，发现穆羽含烟被人流冲得有些远了，或许因她生的漂亮，还有人伸手想要占便宜。
帝君临皱起眉，顺着人流挤过去，抓住她的手腕，想将她拉过来。
可人流密集，若是用肉身强行挤开，怕是会引起混乱。
帝君临没办法，用手顺势在人群中拨开一条缝，稍稍用力将穆羽含烟拉到自己怀里，然后用另一只手臂将她的腰肢揽起，往着远离江堤的方向走，将她带离了人群。
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让穆羽含烟不禁轻呼出来，她一双素手紧紧抓着帝君临的衣服，不敢松开。
落地后，她才抬头，微嗔道：“你干嘛？”
方才穆羽含烟被挤远，帝君临心中已有警惕，他紧皱着眉，道：“此地人员密集，莫要离开我的视线。”
“行了知道了，你先放开我。”穆羽含烟有些羞恼道。
帝君临身子一僵，才发现自己还搂着穆羽含烟，且贴得极近。
怀中的娇躯柔若无骨，帝君临可以轻而易举地感受到她身体的温度和醉人的柔软。
再加上方才穆羽含烟抬头，他也刚好将头低下，双方都能感觉到对方的呼吸，一方炽热，一方温润。
气氛有些异样起来。
幸好，江上的鼓声让他们回过了神。
他们将对方推开，一时不知说什么。
这时，水面上传来音乐声，人群中一阵扰动。
“是天香楼的琼瑶姑娘！”
只见人潮涌动，欢声不已，已有人扬起花篮，撒出了朵朵醉今朝。
花魁出场，百花晚会的第一个环节开始。
百花争艳，夺永安五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