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燕如茵抬头向上望去，在月光的映照下，山顶亭子里，的确有两个人在交谈。燕如茵有些兴味阑珊，刚想转身离开，却听见一个名字在寂静的夜里清晰地飘进自己的耳朵——“奇虎军”。
她心下一动，急忙停住脚步，蹑手蹑脚地靠近下面台阶处一团浓密的花影之下，侧耳倾听。
“殿下，探子回报，没发现杵山山匪出现，想必是知道队伍里是飞鹰军和奇虎军亲卫，便都自觉隐匿。”说话的人是誉长丰的亲卫队长肖晔，白天时候燕如茵见过。
誉长丰清冷的声音随后响起来：“杵山地势复杂，山高险峻。那些悍匪都是祖祖辈辈生活在此。他们依山而生，擅长游击，并不十分惧怕正规军队。只要不正面冲突，咱们也并非都有胜算。所以，这么突然销声匿迹，恐怕事有蹊跷。”
“殿下意思是……”
誉长丰沉默片刻道：“就怕有更厉害的势力进驻杵山，那些悍匪才不敢再在附近徘徊。”
肖晔皱皱眉头：“殿下笃定了‘义王军’会在这里设埋伏狙击郡主？”
“能想到的跟情报相符，又恨永安伯入骨的，非义王军无二。他们被永安伯全军歼灭，那些逃跑的残部，必不会放过这个难得的报仇机会。”誉长丰道：“歧云到京城，唯有杵山是最好的伏击地方。若能绑架郡主，义王军的残余定还能跟朝廷再讨价还价一番。”
燕如茵听到这里顿时倒吸一口冷气。
义王军便是几个月前被永安伯燕戎围剿歼灭的反贼，他们假借前朝重王孙的名义纠结前朝皇帝籍贯——重里郡两千余人起兵谋反。半年时间就拿下三郡十六乡，队伍扩充到三万，朝廷大为震惊。
皇上誉崇昀先是派遣国舅骁勇候——钟尚成带兵五万围剿反贼，却不料竟然被打的一败涂地。
关键时刻，当时还是永安候的燕戎临危受命，亲自皮甲上阵，仅仅带领一万奇虎军，千里奔袭，用突袭和计谋攻入重里郡义王大本营，烧掉粮草，将义王和驻守在重里郡及其周边的叛军两万人全部歼灭。
“重里大捷”后，燕戎并未休息，而是快速整合队伍趁胜追击。义王军本就是一批乌合之众，群龙无首，剩下余部很快或被歼灭或被打散。
燕戎率领奇虎军在两个月内就相继收复了三郡十六乡，猖獗将近一年的义王军从此销声匿迹。
“重里大捷”和全歼叛军令燕戎和奇虎军再次声震朝野。燕戎爵位晋封为永安伯，奇虎军更是被皇帝钦赐“神军”称号，三军均受到嘉奖，一时间风头无两。
不过燕如茵也知道，义王军仍有一部分残余散落在民间，因为分散隐秘，一直没有被朝廷发现。
现在誉长丰既然说出来义王军的事情，想必是打探到什么消息。念及至此，燕如茵心中有些后悔白天时候对誉长丰安排的不满。
这时候肖晔又道：“属下看雪玉郡主似乎不满意换掉马车的事情，要不要跟郡主解释一下殿下的良苦用心。”
“算了。”誉长丰的声音冷冷地在夜色中飘来：“她纵是永安伯长女，又有太后钦赐的郡主名号，也不过是没有出过封地的小女子。一直在父母的庇佑下娇宠着长大，怎知世间险恶。跟她说了，徒增加她的惊惧。你只记得出发之后盯紧郡主马车，不要让她随心乱来，扰乱了计划行程横生事端。”
肖晔听了小心地道：“可她是郡主，属下……”
“把她马车四周的亲卫全换成飞鹰军的人，不要管她高不高兴，只要平安过了杵山，再给她赔不是罢了。”
燕如茵听得简直一口气憋在胸口，她没想到在誉长丰眼里自己竟然是个娇生惯养，无理取闹的小女子，这简直是对她莫大的侮辱。她咬咬牙，恨不得立刻冲出去跟那个冰冷傲慢的淳王当面理论。
可是转念一想，自己若真的那么做了，反而正好应验了誉长丰刚才说的话。燕如茵忍住了冲动，暗暗地“哼”了一声，转身往山下走去。
谁知刚走两步，一个黑影突然“呼”的一下跃到面前，厉声道：“谁！站住。”竟是肖晔。
燕如茵被肖晔吓了一跳，脚步猛地往后错，一只脚就崴在了假山路上铺就的石板缝隙，身体失去平衡要往后仰。
“啊……”燕如茵本能的惊叫声才出来一半，已经稳稳地被一只手臂接住，抵去了跌倒的趋势。
几乎同时，清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郡主有什么想知道的直接来问我即可，又何必深更半夜偷听。”
燕如茵又羞又气，奋力挣脱开誉长丰揽着自己的手臂。转头气呼呼地道：“谁来偷听，我……我只是出来赏月。”
燕如茵本来就比誉长丰矮，现在两人立在山坡上，她更是矮了好多。
誉长丰俯首低头看着燕如茵，整个人和面孔都逆光在身后明朗的月色下。那双平日里看起来过分深邃乌黑的眸子，在阴影的衬托下反而透出点点闪亮，仿佛也成了另一处洒满星光的夜空。
他神情似笑非笑的，语气半真半假地道：“今夜月色确实不错。”
燕如茵被眼前的人和他的双眸搞得更心慌意乱，她偏偏头，避开跟誉长丰的对视。
“本来很好，现在么……已经没什么看头了。”燕如茵倔强地甩出这句话，转身拎着裙摆，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下假山，每一次脚步都重重的，反正她现在也不用怕惊动谁。
肖晔看着燕如茵的背影，尴尬地道：“殿下，这可如何是好，咱们方才的谈话肯定都被郡主听了去。”
誉长丰眯起眼睛，淡淡地说：“听了去，正好省得多费口舌做解释。”
第二日，一切准备妥当，队伍按时启程离开叶城。
随着队伍深入杵山，燕如茵更是明白了誉长丰安排的用意。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是杵山道路的崎岖狭窄和山势的险峻陡峭依然超出了她的想象。如不是换了小马车，在那样的路上，几乎寸步难行。
而且杵山山高林密，遮天蔽日。山路处在山谷之中，只看得见头顶的一线天空，上上下下，左左右右都被山石和密林遮了个严严实实。
还好队伍的组成大部分是训练有素的将士，行进速度并不慢。大半天的时间，已经走过了三分之一的路程。遥遥的望去，似乎就要到达山顶。
燕如茵初始进山的时候有些过于紧张了，经过长时间的跋涉，小马车走在山路上又晃动的厉害，她忍不住眼皮开始打架，困倦起来。索性歪在剪绮怀里，打起盹儿。
突然，一声炸雷将燕如茵惊醒。她睁开眼睛，听见车外呼呼地全是风声。
“郡主莫怕，是起了狂风，打雷闪电的，估计要下雨。”剪绮安慰着燕如茵：“方才已经有人来传过话，说队伍要加快脚步到前面一个山坳里避雨。”
燕如茵定定神，将窗帘掀起一条缝往外看去。只见一直还算晴好的天空，已经被层层乌云盖住。山谷里狂风四起，风声在树顶山石上掠过，仿佛一阵阵鬼哭狼嚎。乌云里夹杂着闪电、雷声，豆大的雨点裹挟在风里劈头盖脸地打下来。
不一刻，整个山谷就被狂风暴雨笼罩。
燕如茵皱皱眉头，刚想放下窗帘，突然，转弯处的山壁上爆开了什么，白光闪闪，就仿佛有闪电直接劈在了山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