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第153章
直到车子进了县城，杨晚月的脑袋才稍稍冷静下来。
今天过周末，郑厂长要真是有问题，那自己就这样直接冲进家属院，肯定会引起不必要的怀疑。
而且没有任何证据，仅凭着一点怀疑就上门，实在是没有什么说服力。
想了想，她将车子停在供销社门前，进去买了一些点心等东西装在车篓里，才骑上去了国棉厂。
张秀开门后意外的看着门外的杨晚月：“你怎么来了？今天不是应该在家复习吗？”
高考消息出来后，张秀就知道杨晚月肯定是要考大学的。
“杨阿姨！”屋里听到动静的小希已经冲了过来。
杨晚月蹲下身子抱住她：“我是来看小希的。”
张秀无奈的看着紧紧抱着的这俩人：“周五不是才见过。”怎么搞得好像很久不见了似的，她这个当妈的都有点吃醋了呢。
杨晚月把手里的点心交给张秀，抱起笑嘻嘻的小希，“对了，赵厂长家的小孙子今天有没有来，我带小希去找他玩会儿。”
张秀闻言看了她一眼：“不清楚啊，估计来了吧，你带小希过去看看。”
杨晚月便牵着小希出了宿舍往后面走。
家属院靠近后面的地方都是一栋栋小房子，是给厂领导居住的，中间还有道小门隔着。
这边小孩子比较多，小希偶尔会过来玩。
杨晚月牵着小希过去时正好看到赵厂长和妻子领着小孙子在院里玩。
真是天助我也！
“赵厂长，领孩子出来玩啊。”
赵厂长回头，看见杨晚月就笑道：“你不好好在家复习怎么跑出来了。”
杨晚月一怔，她还没正式跟领导们说呢，但看来全厂的人都已经知道她要参加高考了。
她示意手中的小希：“我领小希过来玩，她非要来找赵飞。”
赵飞就是赵厂长六岁的小孙子，张希早不爱跟这种小屁孩玩了，她抬头看看杨晚月。
杨晚月对她笑笑，拍拍她的脑袋：“去跟弟弟玩吧。”
赵飞倒是很喜欢这个小姐姐，主动来牵小希的手，张希也就勉为其难的跟着他跑了。
院里还有好几个看顾孩子的大人，杨晚月不方便说话，就随意站着，看着不远处的小希和赵飞。
天气有点凉，赵厂长回屋加衣裳去了，正好这时旁边一户的大门打开，郑厂长和他妻子从里面走出来，见到杨晚月在这里，还有些意外。
“小杨？今天周六你怎么在这？”
杨晚月指指不远处的小希：“我来看小希，她非要过来这边的院子玩，只好领她过来了。”
郑厂长闻言瞥了一眼，没放在心上。
“您出去啊？”杨晚月随意问道。
郑厂长没说话只点了点头。
郑厂长的妻子见状接道：“周末回省城一趟看看孩子们。”
杨晚月笑笑：“那路上慢点。”
郑厂长的妻子笑着点点头，俩人结伴出了家属院。
杨晚月等郑厂长的背影看不见后，立刻对赵厂长的妻子说道：“吴阿姨，我找赵厂长有点事情，麻烦您帮我看一下孩子。”
吴敏愣了一下，随即点点头：“行，我看着，你去吧！”
杨晚月立刻拉开赵家的大门走了进去。
赵厂长穿好外套正要出门，就看到杨晚月进来。他忽然笑了下：“就知道你有事情，说吧，找我什么事！”
杨晚月也笑：“厂长英明，确实找您有事，要不进去说吧。”
赵厂长点点头，领着她进了客厅。
赵厂长的儿子和媳妇在省城上班，周末才过来小住，此时夫妻俩正在厨房做饭。
杨晚月坐下后看看四周：“要不咱还是去您书房里说吧。”
赵厂长闻言一愣，也没说什么，领着杨晚月进了书房。
“说说吧，不好好在家复习，专门跑一趟的是什么大事！”
杨晚月不好意思的笑笑，先问了题外话：“您怎么知道我要参加高考。”
赵厂长靠坐在椅子上，闻言轻叹道：“国棉厂庙太小，装不下你杨晚月。”
嗯？啥叫庙太小，这可不是什么好话。
赵厂长解释道：“这是实话，你自己有多大的能力自己心里清楚，我知道国棉厂是留不下你的。”
杨晚月闻言沉默片刻。
“行了，说正事吧，到底有什么事不能等周一再说，非要亲自跑这一趟。”
杨晚月回神：“我想起点事儿，等不及周一再来找您。”
因为对赵厂长比较信任，她也就没废话，直接试探着问道：“厂长，您觉得郑厂长有没有可能倒卖厂里的物资？”
“绝对不可能！”赵厂长一口否认。
他否认太过干脆，让杨晚月愣了一下：“为什么？”要不是她了解赵厂长的为人，信任赵厂长，此刻都得怀疑倒卖物资和赵厂长也有关系了。
赵厂长不答反问：“那你为什么会怀疑郑厂长倒卖物资？”
杨晚月想了想，把钟九的事情说了一遍，当然，这中间她刻意略过了王春红，毕竟不能转身就出卖人家不是。
“厂长，您觉得钟九有机会，有能力倒卖工厂物资吗？”
赵厂长一下子就猜到了她的心思：“你的意思是钟九倒卖物资和老方有关系，然后从老方身上又扯上老郑？”
杨晚月点点头：“您还记得上回公安要带走方主任时，方主任谁的话都不听，却偏偏郑厂长一开口，方主任就跟着公安走了，这足以证明他们之间关系匪浅，可是他们两位之间是没有亲戚关系的，那肯定就是有其他不为人知的关系。”
赵厂长闻言沉默不语，似在沉思。
杨晚月再接再厉：“还有马主任，他是三车间的主任，他和郑厂长的关系肯定也不一般。”
赵厂长抬头看着她：“那你的意思……”
“既然有怀疑，当然是查废品率，我记得有一回开会，您提过三车间废品率过高的问题，他们倒卖的物资会不会是从这里的来的。”
赵厂长直接摇了摇头：“不可能。”
不等杨晚月发问，他直接道：“厂里不管是原材料还是成品都是有定量的，计划中心派过来多少原材料，我们就要交上去多少成品，中间是会产生损耗，但七厂的损耗一直都在正常范围内，即便有些车间损耗过高，也不会超出范围，并且当时开完后三车间很快就调整过来。“
“况且咱们厂从建厂开始，任务一直都完成的不错，要是他们倒卖物资，咱交上去的成品又如何解释，所以我刚才才那么笃定，七厂不可能出现倒卖物资的情况。”
“这样吗…”杨晚月蹙眉，“这样的话，那钟九倒卖物资就是他一个人的事情了？那他的货是从哪里来的？这说不通啊！”
赵厂长想了想：“要不让公安那边再审一审？”
杨晚月摇头：“倒卖物资是重罪，没有证据他不会说的。”
“那会不会是你的信息有误。”
信息是王春红给的，王春红没必要在这件事情上撒谎骗她吧，骗她能得到什么好处吗？肯定是没有的。
“那马主任呢，您觉得他有没有问题？”
赵厂长思忖片刻，说道：“他有没有问题我不敢保证，但若是你说的倒卖物资，我觉得可能性不大。”
“你知道的，咱厂完全建成后就是一个综合性国棉厂，既生产布料也生产成衣，从原材料到布匹再到成衣，中间光大大小小的工序就得有快上百道了吧，三车间只是一个纱线车间，就算是倒卖物资，最起码也得织成布才能卖出去吧，纱线只是半成品他卖给谁去。”
杨晚月闻言点点头，确实是这样，就算马主任有小心思，其他的车间主任也不能个个都配合他吧，而且下面还有工人呢，肯定会被人给发现的。
想通了这些事情后，她不好意思的笑笑：“那看来是我多想了。”
赵厂长摇摇头：“有疑问当然得解决，你做得是对的，关于钟九倒卖物资的事情，先不要声张，我私底下再查查看。”
现在看来，也只好这样了。
杨晚月点点头起身离开书房。
赵厂长则一直坐在椅子上没动，虽然觉得倒卖物资的可能性不大，但也不得不防，杨晚月的到来也算是给他提了个醒，万一他们那些人真有问题，那一定是个大问题！
杨晚月这边，既然是她多想了，她也不再纠结，很快就把这件事给抛诸脑后。
接下来一段时间是厂里人事最忙碌的一段，准备参加高考的职工都在找人接自己的工作，大部分找的都是临时工，毕竟考不上的话自己还是要回来上班的。
杨晚月因为是主任的位置，最后得由上面决定，她最多只有一个干事的名额可以安排，但她认识的人里又没有合适的人选，所以最后决定还是交由厂里处理。
自从高考的消息公布后，厂里到处都能看见职工带着书本来去匆匆，要不就是走路看书，吃饭看书，反正只要是报名了的，随时随地都在看书。
又是一天中午，张翠香和刘桂芬结伴去食堂吃完饭后给办公室里要考试的三人带饭回来。
杨晚月早就饿了，但上班时间她得以身作则，基本不干工作外的事情，而且还得带新人，所以中午这点时间实在宝贵，只能拜托人家带饭回来吃。
刘桂芬中午没事，天气太冷又懒得回家，倒了杯水暖在手里，看着三人吃着饭还不忘看书的样子叹了口气：“要是我儿子学习有你们这劲头就好了。”
秦秀英抬眸笑道：“你儿子咋了？”
刘桂芬无奈道：“考试又不及格，被老师叫家长，这眼看再有半年就要升中学了，人老师说了，要是他学习再这个样子，就不让他升学了。”
张翠香闻言在旁边接道：“不会的，我看你儿子挺聪明的，肯定能上中学。”
刘桂芬摇摇头，跟几人吐苦水：“你们是不知道，这孩子只喜欢学数学，别的都不喜欢，上回月考，最后的作文你们知道他怎么写的不？“
办公室里几人闻言都抬头看向她。
刘桂芬自己还没说就想笑：“他耍小聪明，把报纸上的文章东拼西凑，最后拼接出来一篇文章，考试的时候默写了上去，人老师一眼就看出来这是抄来的，他还不承认，非说是自己默写出来的，没有抄，最后被老师给教训了一顿。”
秦秀英笑着摇摇头：“那肯定不行，抄袭不光是抄人家的文字，还照搬了人家的思想，再说抄报纸上的文章和自己水平都不对等，老师肯定能看出来。”
刘桂芬点头：“可不是嘛，他除了上学，在其他科目上是一点脑子都不愿意费。”
杨晚月笑道：“其实可以朝专科培养啊，你儿子对数学感兴趣，最主要的是他有这方面的天分，将来能当个数学家也挺好的，咱国家这方面人才也是很稀缺的。”
杨晚月记得刘桂芬的儿子，她有一次带到办公室里，杨晚月看他在做数学题，就给他出了一道奥数练习题，当时他很快就做了出来，那小孩给她看的时候还有些小得意，他在数学方面是有一点天赋的，好好培养说不定还真成材。
刘桂芬对杨晚月是信服的，连她都这样说了，那看来儿子对数学确实有天赋，她又重新高兴起来。
杨晚月却突然停下动作，愣愣得抬头看向刘桂芬：“你刚才说什么？”
她表情突然严肃，把刘桂芬吓了一跳，随即迷茫道：“我，什么也没说啊。”
杨晚月摇摇头，急道：“不是，你说你儿子的作文是怎么写的？”
“哦哦，你说这个啊，拼接啊，他把报纸上的好几篇文章抽出一段拼凑在一起。”
杨晚月恍然大悟，对啊，拼凑在一起！
她忽然想明白什么事情，饭也不吃了，起身就跑了出去。
留下办公室里的人面面相觑。
“主任怎么了？”
“不知道啊。”
“是我刚才说错什么话了？”
“没有，别瞎想，主任肯定有事忙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