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太子之位
册封前，依依已经搬到翊坤宫，皇上也同意她带走了之前在清音阁服侍的一群人。七月十五那天，翊坤宫上下的人都围着依依忙碌。依依脸色虽然有些苍白，但依然美丽动人。她戴着翚冠，鬓上别着花钗，穿着青色绣翟礼服，上面绣着金色鸾凤，裙装上点缀着大红色觳纱，眉毛扫过青色的黛粉，嘴唇点着红色的朱砂。除了她一贯的温静和安详之外，还增添了一丝雍容和娇美。她端坐在华丽的华辇上，让人不敢直视。
月色朦胧，窗外桂影斑驳。皇宫经过一天的喧嚣，逐渐平静下来。依依坐在梳妆台前，缓缓解开发髻，用玉梳轻轻梳理着她及腰的长发。皇上推开杯盏，离开桌边，走到她背后，凝视着镜中的她。依依也从镜中注视着皇上，注意到他默不作声，便回首笑道：“陛下是否有话对臣妾说？”
皇上轻轻抚摸着依依的头发，手指慢慢地从她黑发间滑过，心中感叹万千：“朕自从登基以来，并未做出什么福泽苍生的大事，为何上天对我如此眷顾？作为皇帝，既能够身边有挚爱的女子陪伴，人间美事朕都拥有。”
依依笑着说：“陛下为何如此说？这些本来就是陛下应该得到的。”
皇上目光温柔地看着依依说道：“朕已经考虑过，倘若你能生下龙子，朕立刻册封你为贵妃，立他为太子。”
这句话叫依依惊讶万分，心跳如鼓，她自从得知怀孕之后，心情常常乱成一团，这件事情出乎她的意料，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每当想起肚子里的小生命，心中总是烦乱不堪，竟然没有一丝做母亲的喜悦。现在听到皇上这样说，心情更加混乱，对皇上也感到有些愧疚，于是她坚决地说道：“陛下，太子之位，不能草率行事，马虎不得。”
皇上感慨地说：“朕后宫的妃子们，所有生下皇子的，都渴望朕立她们的儿子为太子，而你却与她们正好相反，朕恰恰喜欢你这种性格。放心吧，太子的立储之事，朕自有主张。”说完突然把依依从凳子上抱了起来，依依吃了一惊，听见皇上笑着说：“天色已晚，你又怀孕了，早点上床休息吧！”
“皇上”依依一副踌躇不语的样子。
皇上笑了笑：“朕知道你想说什么，太医也向朕提醒过了。放心吧，朕不会冒险，考虑到我们的孩子。”依依已经羞得满脸通红。皇上轻吻了她发烫的面颊，轻声说：“最近朝中事务繁忙，朕无法常来陪你，不要怪朕忽略了你。”
依依忙忙地说：“陛下勤于朝政，便是万民之福，臣妾为陛下高兴还来不及，怎会怪陛下呢？陛下放心，臣妾能照顾自己。”
“这样朕就可以安心了。”皇上笑着说道，依依也松了口气，心里感到宽慰，甚至有些高兴。
第二天，依依一大早就去向太后请安。太后见她的举止得体，谈吐有礼，微笑着说：“皇上早就告诉哀家，你端庄贤淑，果然不错。你坐下，我们聊一会儿吧。”然后她命令李公公搬来一把软椅子。
刚刚落座不久，依依就听到门口传来两声宣布：“皇后驾到！”“淑妃驾到！”话音刚落，皇后和周淑妃一前一后走了进来，依依忙站起身：“见过皇后。”
“见过太后！”周淑妃挑起眉毛，盯着皇后一眼，先行向太后行礼。皇后面色微红，尴尬地也跟着行了礼。
太后挥了挥手：“都不用行礼了！就坐吧。”周淑妃这时才注意到依依，眉头皱了起来，心里很不开心。但在太后面前，不好表现出来，于是她冷着脸坐了下来。皇后坐好后，向依依微笑道：“惠妃妹妹，恭喜你啊！”声音温柔柔细，竟然有一些像赵充容，令依依觉得特别亲切。
突然听到旁边的周淑妃娇声笑道：“我也向惠妃妹妹道喜了，你我都是做母亲的，以后少不了要在一起聊。怀胎十个月，一朝分娩，其中的苦处真是不胜枚举，哪里有像皇后娘娘那样好运气的！”皇后立刻脸红了，紧咬下唇，却说不出一句话。太后的脸上带着不悦之色，瞪了周淑妃一眼，然后转头对依依笑道：“惠妃，你坐下吧，你怀孕了，要好好注意身体，这段时间不需要早起向我请安了。”
“太后万福！”依依说着，向周淑妃瞥了一眼。只见周淑妃脸色骤变阴沉，眉头紧皱，令依依觉得不悦。于是在坐下时，她悄悄扭动了手腕，让团扇从手中滑落，恰好滚到周淑妃的脚边。“哎呀！”依依轻呼一声，起身欲捡起团扇，突然身体一晃，一手扶住椅子，一手捂住嘴巴，看起来似乎要呕吐。太后和皇后都吓了一跳，依依微微喘息道：“没关系只是突然头晕恶心，可能是怀孕了，只好麻烦淑妃姐姐帮妹妹捡一下扇子了。”
太后笑着说：“你身体不方便，只需说一声，何必亲自去捡扇子这样的小事呢？淑妃，你就帮帮惠妃这个小忙吧。”
周淑妃听到这样的话，内心立刻升起一股无名的愤怒。她明白依依是故意让自己难堪，如果去捡那东西，大家必定会拿她开玩笑。于是，她拼命向旁边的李公公使眼色，暗示他帮忙解决这个尴尬局面。然而，就在这时，太后又开口说道：“淑妃，你就帮惠妃捡一下吧。”
如果不捡，就等于不给太后面子，毕竟在后宫里，太后是不能得罪的。于是周淑妃只好弯腰捡起扇子，走到依依面前，生气地把扇子塞给她，还未走远，就听到依依轻声对她说：“姐姐动作要小一点，要不扇子再掉地上，就又要麻烦姐姐在我面前弯腰捡了。不过淑妃娘娘为惠妃娘娘捡扇子，也不是什么失身份的事情嘛！”周淑妃听了气得差点爆炸，恶狠狠地瞪了依依一眼，然后转身离去。
拜别太后，依依准备去清音阁向赵德妃的灵位辞别，太后考虑到她病体初愈，怕她动了胎气，就命李公公陪她前去。在去清音阁的路上，依依从辇上悄悄打量李公公，见他一直毕恭毕敬跟随旁边，正午的太阳毒辣得很，每个人都爬满一脸的汗珠，惟独李公公似不觉一般，不但始终保持一副谦卑的神色，而且脚步轻稳，不见丝毫拖沓，不由暗忖：“此人轻功应十分了得，不知师承何处。”便没话找话道：“李公公，天儿太热，我叫小凳子撑把伞给你。”
李公公急忙向前鞠躬道：“怎敢怎敢！实在不敢担当！”
依依笑着说：“你说的是哪儿的话呀？如果不是你全力推动我和皇上的事情，我柳依依又怎么会有今天的荣华富贵呢？仔细算一下，我反倒欠你一个巨大的恩情呢！”
李公公的脸色微微变了一下，但他马上恭维地笑道：“老朽只是顺从圣旨行事，怎敢称之为人情呢？如今娘娘成为皇上的宠妃，完全是娘娘自己的幸运，老朽在此给娘娘道贺啦！”
依依哈哈笑道：“虽然李公公年纪大了，但是嘴巴还是那么甜滑，要是在那晚捉刺客的时候，你能用这张巧嘴为我美言几句，我可能就不会受那一掌的痛了！大殿下的那一掌真的好重啊，还好我怀中的龙种没有受伤，真是感谢老天爷，不然的话”
李公公吃了一惊，冷汗已经顺背而下，脸色时而青时而白，战战兢兢地说道：“恭恭喜娘娘。娘娘真是好命，那天奴才实在有些糊涂”
依依笑着说：“嗯？我觉得你的话有些奇怪，那天大殿下的决策，你也有参与吗？如果没有参与，那和你有什么关系呢？”李公公不知道怎么回答，正准备找词应对，却听到依依轻声笑道：“好了，你不用担心，我不是那种报复心重的人，刚才说的话只是在聊旧事而已。无论如何，我得到皇上如此宠爱，也有一半要归功于公公。”说完，她把纤细的玉手放在嘴边，轻轻打了个呵欠，满脸满足的笑容：“今天本娘娘我心情特别好——李公公，你知道现在皇上对我如此宠爱，等我将来为皇上生下儿子，皇上会有多高兴呢？”
李公公勉强赔笑道：“若娘娘能为皇上添一位小殿下，皇上定会龙颜大悦。”
依依笑着说：“这是理所当然的事，皇上对这个孩子的母亲有多么疼爱，对孩子就会有多么疼爱。这是常情，所以我这个孩子将来一定会有大成就！”李公公听到这话，感到一阵惊颤，脸色变得发青。依依站在高处，早就看出了他脸色变化的一举一动，心里不禁暗暗冷笑。
一行人来到清音阁，悄悄地走向灵堂，李公公虽然心情沉重，却不敢懈怠，小步紧随其后。一踏进灵堂，眼前满满地是白色，不禁让依依再次感到伤感，小心翼翼地走到前方上了几柱香，香烟袅袅升起，仿佛将她带回了过去的清音阁，赵充容欢笑着坐在花园里，优雅地拨动着琴弦
“惠妃娘娘？”李公公轻声呼唤，将她从出神状态拉回到现实中。她略微转头，发现李公公站在她身后，不知何时出现，心中有些不悦，淡淡地说：“现在已经很晚了，我们回翊坤宫吧。”说完，她转身朝外走去。
她依依不舍地走到门口，回头看到李公公还站在原地发愣，注视着供桌上的玉如意。她的脸色因此而微微一沉，轻咳一声。李公公这时才惊醒过来，赶紧连声道：“老奴该死”，急忙走到外面，继续以毕恭毕敬的态度侍候在轿旁。
马车慢慢地离开了清音阁，驶向翊坤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