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你也想出去跪着?
孟嫣循声望去,却见董三宝怀抱着的是一块大青石片,半日说道,“这块青石片,是宫中铺路常用的石材,可有什么不妥?”
董三宝回道,“娘娘请细看,这青石片打磨的溜光水滑,人踩上去必定是要跌跤的。奴才去查探时,这东西就丢在公主落水处,其上覆盖了一层极厚的草泥,更是滑腻不堪。公主想必是没有看到,踩了上去,才坠落水中。”
孟嫣已明白过来,又问,“公主是岸边落水,即便滑落水中,也当不深才是,如何会呛水闭气,又要船娘搭救?”
瑞珠叩首回道,“娘娘,奴婢已将沧澜渡洒扫修缮的太监传来,娘娘问过他们便知。”
孟嫣遂又传此人上堂问话。
这太监姓刘,大约四旬年纪,生的一张四方脸,皮色黝黑,双手布满老茧,倒是一副长日劳作的模样。
刘姓太监上堂跪了,给皇帝并群妃磕了头,就等候问话。
孟嫣便将适才之言又问了一遍。
刘太监回道,“娘娘有所不知,这沧澜渡往日岸边水是极浅的,只是三日前花房往里新栽了一片粉玲珑睡莲,于是就把那块地向下挖了几尺。那地儿不远处又有几个出口口,看着水不深,底下暗流倒是厉害。公主落水之后,就被冲远了。”
孟嫣微微颔首,神色骤然一厉,斥道,“你日常修缮此地,如何能令这般湿滑的石板落在渡口,以至公主失足?!这一番,本宫要治你的失职之罪。”
她话音一落,堂上一片哗然。
众人面面相觑,只觉这孟贵妃当真是强词夺理。
公主只是踩了石板滑落水中,又不是人推下去的,就因这刘太监是此处管事,就要治罪,未免过于跋扈骄横。
陆昊之却是一脸淡然,神色如常。
梁成碧强忍了笑意,开口道,“贵妃娘娘,臣妾知晓你关心公主,眼看公主落水,心里火气难免大些。但宫里赏罚从来是有凭有据,娘娘如此行事,难免令六宫不服,有迁怒之嫌。”
孟嫣并未说话,陆昊之看了她一眼,淡淡说道,“梁妃,朕已说了此事交由贵妃定夺,你也想出去跪着?”
梁成碧被皇帝当众抢白了一顿,脸上一红,道了一声“臣妾不敢”,便再不言语了,只把一方手帕绞了又绞。
孟嫣也顾不上想那许多,又向那刘太监说道,“既是有人替你求情,那本宫就网开一面,给你个恩典,你说得清楚这石板从何而来,本宫便饶了你这一次。”
那刘太监早已吓得面色如土,两腿抖如筛糠,听贵妃如此说来,擦了一把额头上冷汗,连连说道,“是,是,回……回贵妃娘娘,昨、昨日自雨亭修缮,内务府的派了工匠在那块抹地,铺石板路,这块石板想必就是昨日工匠落下的。”
孟嫣微微一笑,又问,“当真是昨日?”
刘太监点头如小鸡啄米,“是,确实是昨日。”
听到此处,陆昊之已然明白过来,笑而不语。
孟嫣冷笑道,“适才宫女回报,这块石板被寻来时,其上蒙着一层极厚的草泥,这一日夜又不曾下雨,只短短一日功夫,如何就能脏到这个地步。你这刁奴才,撒谎欺骗本宫么?!”
任淑仪忽然开口,从旁递了一句话,“欺瞒主子,按宫规当杖责一百,逐出宫门。”
刘太监吓得魂飞魄散,再度拿头抢地,口中连道,“奴才不敢欺骗贵妃娘娘……奴才,奴才是记错了,这石板该是三日前落下的。那日,营造司的小吕子往这儿送石材,想必那时候就落下去了。”
孟嫣挑眉,笑问,“三日前?”
刘太监吞吞吐吐道,“不……是五日前,就是五日前!”
孟嫣唇边笑意愈深,轻轻问道,“这一回,可不改了吧?”
刘太监迟疑着,一会儿摇头一会儿点头。
林燕容眼见这一幕,顿时就把眼闭上了,几乎将唇咬出血来。
真是个不中用的东西,被孟嫣三两句话就给问住了!
梁成碧面色冷淡,眼珠子在眼眶中不住滚动。
孟嫣便向陆昊之说道,“皇上,这奴才嘴里没个实话,一会儿工夫这日子就改了三回。臣妾以为,其内必有隐情,这奴才便交由慎刑司发落,问个水落石出才好发落。”
陆昊之张口便道,“朕说了交由你定夺,你瞧着办就是,不必再来问朕。”
孟嫣垂眸一笑,避过了他的目光,转而看向一旁坐着的任淑仪,“臣妾到底是和安公主的养母,为避嫌疑余下的事便请贤妃代为处置吧。”
这里头的事,她大概能猜到些许,既不是意外,那必然同梁成碧和林燕容有关了。
她与这两人不和,由来已久,此事由她亲自查出来,未免难于服众。
此外,倘或那二人把证据都湮灭了,最终又是找了哪个倒霉蛋儿出来顶包,那更没意思,还不若卖个人情给任淑仪。
她心中微有觉察,任贤妃似有投靠之意。
眼见陆昊之并无异议,任淑仪缓缓起身,向孟嫣福了福身子,微笑道,“蒙贵妃娘娘不弃,臣妾必定认真查办此事。”
当下,任淑仪便吩咐人将刘姓太监押送慎刑司,严加拷问。
孟嫣记挂着豆蔻,已无心在这里待下去,派了宫人将公主送回长春宫。
陆昊之便叫散了群妃,陪着孟嫣一道回去。
旁人都散了,唯余梁成碧与林燕容立在甘泉馆外,还不曾离去。
林燕容走上前来,低声道,“娘娘,咱们一计不成……”
“啪!”
一言未来,林燕容便只觉面上一阵热辣,不由捂了脸,满面不可置信的看着梁成碧,“梁妃娘娘,嫔妾……娘娘为何责打嫔妾?”
梁成碧眉横眼竖,厉声斥道,“蠢货,你设下的好计谋,说什么此次必定能将和安公主夺过来,且能让孟嫣身败名裂,如今却怎样?!不止她孟嫣毫发未损,还害的本宫损兵折将!那姓刘的进了慎刑司,岂有不咬出些什么来的?!又要如何收场?!你们做事竟这般草率,那块石板为何不尽快收拾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