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不为人知的感情
城下敌军百万。罗勇义站在城头,远远眺望下方,黑压压一片,一眼看不到边际。
余智骑在马上缓缓走到大军前面,让人把那绑住手脚的卧底扔出来。
“煜,煜轩?”
纵使那人蓬头垢面,全是伤痕累累,体无完肤,但罗勇义一看他的身形,便认出了那人的身份。
窦煜轩,京城一个富商的独子,精通数算,擅长酿酒。年轻时,子承父业,管理家中产业,打了一手好算盘。虽已娶妻,但妻子早亡,并无再娶。有一子,年方七岁。
罗勇义想破脑袋都不会想到,窦煜轩这个商行少爷会出现在这里,而且还落入了余智的手上。
“赤虎,我给你带来了一位故人。”
余智让窦煜轩上前去时,后者才明白,余智根本就不是卧底,而是个彻彻底底的叛徒。他说的带自己来见罗勇义,只是个幌子,实际上是要把自己做人质,来威胁守军自开城门。
陆忠愤慨道:“余智,你从武状元升迁至四将之首可谓是顺风顺水,皇帝待你不薄!如今,你却自断后路!”
余智却不置可否地摇头:“皇帝心狠手辣,杀孽太重,不能长寿。我余智是聪明人,不会跟随一个软弱的幼主。既然迟早要反,何不趁早?”
他说完这话,还不忘贬低两人:“你陆忠就是一个蠢材,就凭你跟你那个同胞哥哥的本事,还没资格做这四将的位置。至于另一位,本就是赶鸭子上架,我就更不再提了。”
“余智!你狂妄!”陆忠怒不可遏。
余智更加嚣张:“我说的不是吗?这战争从开始都一直是我撑着。若是没了我,你们早就玩完了。”
“给我开城门!我一定要把这狗的脑袋削下来!”
陆忠说罢,就要提着红缨长枪走下城楼,却被罗勇义从后背拉住他。
这是余智的计谋,倘若陆忠敞开大门,城下的一群士兵就会一拥而上,不费吹灰之力的攻入守城,一举拿下潼关。
“罗勇义,你给我放开!”
“来人,把陆将军捆了!”
一声令下,陆忠就被几个士兵一起五花大绑了起来。
余智在下面看笑话。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怎么配得上虎狼的名头?
“罗郎~你可是在等陆孝的援兵?”余智戏谑的朝着城楼上的罗勇义喊。
那一声“罗郎”引起敌兵们的轰然大笑。
余智早就把其他三个人的脾气摸透了。他在十万大军面前公然挑衅羞辱罗勇义,正是觉得以罗勇义的好胜心,不会忍受。
不过,罗勇义并没有使他如愿。高大的城墙上,巍峨的身影屹立不动。他要忍一时之气,拖延时间,等陆孝的军队救援。
余智道:“我真的有点低估你了。我现在愿意承认,你是个聪明人。所以,我们来谈一场交易。”
罗勇义警惕起来,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
果然,余智把刀架在窦煜轩的脖子上,两眼阴戾的眯起来,笑着说道:“我给你两个选择,第一个是你主动把门开了,让我的军队进去,我就放了这位公子。第二个就是我先杀了他,然后带着我的人杀进去。”
窦煜轩道:“罗兄,我知道我落入敌人手里早晚是要死的。我早就将生死看淡,只希望我死后,你能替我照顾一家老小……”
余智大笑起来,他问窦煜轩:“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拿你威胁罗勇义吗?因为我敢赌,他不会舍弃你的命……你看吧,他犹豫了。”
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罗勇义一个人的身上。舍弃一个人的命换千万人的命,亦或是拼尽千万人的命,只在罗勇义一个点头或是摇头之间。
罗勇义望着窦煜轩,又抬头凝望着远处……
“好吧。我知道你的选择了。”
余智没有一刀抹去窦煜轩的脖子,而是一把将人推到马蹄之下。他手中挥舞着长刀,指着城门,大呼:“冲!”
于是,黑压压的军队飞跃过护城河,不消半日,便已经有不少敌兵在城楼的墙壁上搭起钩子。
十几个人扛着一根巨木,一下又一下的撞向大门。
“将军,大门要被撞开了!”
“快再找几个人去顶着!一定要撑住!”
“将军,城楼上人手不够啊!”
“人都去哪儿了?”
“都去顶城门了!”
“哪里要那么多人?都走开,我来顶!”
罗勇义双手按住剧烈震动的城门,他憋住了气,一把将冲开了一道缝儿的门又重新关上。巨木的冲击把人弄得头晕眼花,黑色的汗水从脸颊上流淌着。
“援军到了!”
罗勇义摇了摇眩晕的脑袋,听到了陆孝的声音后,顿时精神大振。他大力的打开城门,对着守军大吼道:“杀出去!里应外合!活捉余智!”
“什么?”
余智也没想到,陆孝这个时候会回来。他得到的消息分明是,陆孝三日后才能来得及救援。
巧巧问:“你知道陆孝什么时候会来?”
罗勇义点了点头:“我早先和陆孝私下通过信,又放出假消息给余智。余智聪明反被聪明误。”
巧巧问:“然后呢?”
罗勇义说:“然后?然后就和外面传的一样,我们生擒了余智,守住了潼关。”
“那,我爹的爹是那时候死掉的?”巧巧想起了窦煜轩。
“没有。”罗勇义摇头,“他,被陆孝救了。只不过,双腿被马蹄踏断了,勉强保住了一条命。”
巧巧又问:“你们之后还见过面吗?”
“见面?我和窦煜轩吗?”罗勇义笑了笑,双眼低垂看着满是老茧的双手,“没有。没有再见面。”
巧巧有些吃惊:“为什么?”
罗勇义说:“可能是愧疚吧……我一直不敢面对他。后来,我兼任渝州指挥使,去了南方,四五年没有再入京。”
巧巧不可置信地问:“没有再通信吗?书信应该会写吧?”
“他,给我写过几封。”
罗勇义把巧巧带到房里,从箱子里面拿出了几封用红绳缠在一起的已经泛黄的信笺,他没看,一股脑的全塞到那丫头手里。
“罗兄亲启……”
“予一切安好,时常记挂君安否?”(封庆二年六月)
“炀儿时常将罗君挂在嘴边,不知何时回京?”(封庆五年二月)
……
“轩与罗君分别数年,甚是想念。听闻罗君不日回京,可否赏脸至家中一聚。以备薄酒,待君品尝。”(封庆十二年)
巧巧越看,眉头皱的就越紧了。倒不是这信上的内容有什么问题,只是……
“他给你写了近百封信,你就回了他一封?”
巧巧看遍了所有的信,罗勇义写给窦煜轩的信似乎只有一封即将归京时,答应去窦家喝酒的信。
罗勇义没说话,那便是默认了。
巧巧瘪了瘪嘴,无趣的把一摞信封放在桌子上,起身没走几步,脚步登时一顿。她急忙回头去翻两人的最后一封书信。
“封庆十二年……十二年……”
封庆十二年,窦家获罪入狱,满门抄斩。
“我爷爷要请你喝酒,你最后去是没去,啊?”
巧巧瞪大眼睛,着急要等罗勇义一个答案。
“我回去的时候,已经太迟了……”罗勇义别过头,拳头握得咯吱作响。
“所以……”
自从战乱平定后,他们到死都没再见过一面……
“骗子!我爹跟我说,我爷爷是为了等你才一直没有再娶……什么狗屁感情,这都是骗人的!”
【这里藏一篇短番外,记下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