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养心殿君臣言和
迟闻言，瞳孔紧缩，面上露出惶恐之色，不过片刻后，愤怒战胜了惶恐，他躺着床上暴怒的吼道:
“他们要害孤难产！那帮贼子想要害死孤，所有人都巴不得孤死在这龙床上！孤要诛他们九族……”
秋悲歌疾步走到迟身边，把他抱在怀里，按住他狂躁不安的手，厉声呵斥道:“你冷静些……冷静！”
“秋……秋凛……”陛下有些哽咽。
秋悲歌听见了迟叫他，不过没应。他见迟的情绪已经渐渐地稳定下来，才缓缓松开掌下已经被自己握红了的手。
“别……”迟慌张中反握住秋悲歌的手，任后者如何挣脱也不松手，“秋凛，孤对不起你……”
秋悲歌默默别过脸去，却也没再把手抽走。
迟没再说话，只有低低的抽泣声，后来又安静下来。正在秋悲歌以为他睡着时，迟的身体猛然一震，像是抽搐了一下。
秋悲歌见状神情微愣，却见迟的眼睛突然睁得瞪圆，银牙紧咬，原本无力的手此时发狠的按住他腹部处高高隆起的御被，好像要将那下面的肉球生生地抠出来一般。
迟吃痛的叫出声来，手下的力气却丝毫不减，反而更加用力，原本高隆的肚子被按下去一块。秋悲歌吃惊的制止住迟，用劲的要将他的手拉开，着急的出声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迟的双眼尽是血色，他挣扎着要挣脱秋悲歌的束缚，愤怒道:“小杂种要撑破孤的肚子！孤不会让他们得逞……啊……”
秋悲歌掀开被子，入眼的便是巨大腹部上的血红指印，可见迟心中的杀意。随着那颗巨大肚子的不停的蠕动，肚皮时而鼓起时而落下，而每次鼓起时，迟的身体便会不自觉的颤抖。
“你看呐，他们要顶破孤的肚子！呃……孤的肚子被顶破了！秋凛，孤好痛啊……”
秋悲歌看着他腹中剧烈的胎动，终是心有不忍。他将大手伸到迟的大腹顶上，一边帮迟安抚胎儿，一边耐心的哄道:“没有顶破，只是孩子动得太厉害了。你听我的，不要乱动，我替你揉一揉，肚子便不疼了。”
迟挺直了身体，一脸痛苦的说:“孤……喘不过气啊……”
“冷静些……调整呼吸……”
秋悲歌的手掌落在疼痛的肚子上时，竟没有想象的那般冰凉，温软的指腹不轻不重的按揉着。
迟很配合他，倚在他的肩头强迫自己张开嘴巴深呼吸，纵使腹部偶尔被踢痛了，他也不再像方才那般毫无理智。
“还是……你对孤好……”迟恢复了一些力气，他低眉望着秋悲歌白皙的手背，“孤这些年常常在想，孤若是早些主动放手，成全你和窦豫开，我们的关系或许就不会像现在这样了……”
“孤承认孤善妒，残暴，不择手段，可每次和你见面，孤是想要把你留住的，可是每次都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不欢而散……”
“朝堂上下，人面兽心，没人不想坐在孤的位置。孤的近臣算计孤，权臣垂涎孤，孤的身边早就没了可信可用之人。”
“当年先皇早逝，孤年少登基，那般刀锋舔血的日子，孤都没如今这般无助。孤把父后留下的忠臣都弄丢了，活着的只有你了……”
“哥哥……”
这个称呼从迟口中叫出来时，秋悲歌身体一震，顿时万般苦涩涌上心头。
“陛下的忏悔，臣……不接受。”
迟听着平日里在寻常不过的称呼，挂着泪痕的娇容一愣，他抬头去验证自己的猜想，便与那人深不见底的紫眸四目对视。
这一眼瞬间便回到了数十年前。先皇久病时，提前退位给幼子。幼帝龙袍加身，珠帘高冠压着脑袋，他牵着左相的手，一步一绊地踩着浮 ，雕登上武英殿。两个年轻的少年站在武英殿的高台上，俯视天下，无人不臣服。
彼年，迟只有九岁，秋悲歌二十一岁。
“陛下可是舒服些了？让柔儿过来看一看吧？”秋悲歌问。
迟点头：“嗯……”
于是，秋悲歌的目光又落在了巧巧身上。那丫头对着迟的肚子又按又摸，模样十分认真，半晌抬头对上秋悲歌的目光，尴尬一笑:
“别太担心。事情也没有太遭，就是可能会吃点儿苦……哎……原来的药铁定是不能继续喝了，我重新开一副……双胎生产一般不会足月，提前做好心里准备。”
迟盯着巧巧的模样，有一瞬眼花了，竟把错认成了窦炀。他闭上眼，不再看她。
秋悲歌望了望窗外，对巧巧道：“早该饿了吧？你先跟你爹去御膳房寻些吃食吧。”
“好嘞！我们吃饱了给你带点哈～”巧巧听到吃饭，整个人都精神起来。
迟问秋悲歌：“他也来了……”
秋悲歌点头：“嗯，陪我一起。要见他吗？”
“罢了……孤还有什么脸面见他呢……孤这副身子已经脏透了！孤为了所谓的权利……和多少权臣睡过，连孤自己都记不清了……”
“你不该这般作贱自己的身子啊……身体怎么受得住？”秋悲歌语气中的心疼之意不似假装，他依旧保持着方才的动作，让迟躺在自己怀里，“臣回来便不会让陛下再受苦了……”
迟没有再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帝王架子，更像一只虚弱的狮子，露出了他不为人知的猫性。
在这片勾心斗角的地方，尤其迟的身份还十分特殊，他无时无刻不活在不安的痛苦之中。但仅在这一刻，他竟觉得这个怀抱十分的让人心安。
那人身上淡淡的清冷药香并不刺鼻，微凉的手指轻轻按揉着自己的额头，让迟紧绷的神经慢慢放松下来。他躺在秋悲歌怀里，失去了所有的攻击性，眯着眼睛昏昏欲睡。
“来人，准备好陛下的衣物，伺候陛下沐浴更衣。”秋悲歌声线再次恢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清冷，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
这皇宫中虽然没有守卫，却依旧有守候的侍女。秋悲歌离朝多年，而宫里的侍女却换了一波又一波，因此宫女们大多只是听说过秋悲歌，却没几个人真正见过。她们听到秋悲歌的命令，犹豫了片刻，还是照做了。
毕竟能与陛下亲密至此的人，地位自然不会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