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生死
窦炀对着秋悲歌冷笑:“我家哥哥到底是做过丞相,见过大世面的。这种事情,都不用和我这种小人物商量,就决定了啊!”
秋悲歌缓缓开口:“我们没有其他选择,不是吗?”
窦炀来回走着,来到秋悲歌眼前拍了拍手背:“你这个样子能除祟吗?不被邪祟上身,我都是阿弥陀佛了!”
秋悲歌抬手擦了擦自己额头的冷汗,双手撑着地面,喉结不自然的滚动几下。他看着窦炀,双眸比起平常有些黯淡无光。
屋中刺鼻的香粉气惹得他腹中翻江倒海,难受极了。
巧巧拉开房门,生气的对窦炀吼道:“你除了能朝他发脾气,你还能干嘛?”
巧巧最受不了秋悲歌在窦炀这里受委屈。每次,秋悲歌在单方面承受窦炀的输出时,她就出来替那人以牙还牙。
“柔儿……不要吵架……”
巧巧望向秋悲歌,顿时又心酸又心疼。她赶到那人身边坐下,让这满身虚汗的人儿靠在自己身上。
“你是瞎了眼,还是长了鸡眼啊?他的脸惨白成这样,你还在那里叭叭什么啊?他答应的事,你能干就跟着干,不能干就闭嘴!他在给你怀孩子,他不欠你的!”
“哥哥……”
窦炀被怼的哑口无言。
他方才被怒火冲昏了头脑,满脑子都是这次任务会给秋悲歌带去如何的危险,却丝毫没注意到他家哥哥的身体情况。
秋悲歌靠在巧巧身上,任由那丫头松开他衣服上的带子,按揉他那隆起的肿胀酸痛的胎腹。
他虚弱的睁开眸子,有气无力的叫着巧巧的名字:“柔儿……”
巧巧连忙回应:“我扶你去榻上躺一会儿,那里一直开着窗,或许会好受一些。”
秋悲歌点了点头:“也好……待我缓一缓,我们再乘马车出城。”
窦炀这时候的声音也软了下来,他对巧巧道:“我去安排马车……”
巧巧白眼都不愿看窦炀一眼。她从桌案上重新斟满一杯清水,默默的送至秋悲歌唇边。那人只是象征性的抿了一口,湿了湿嘴唇后,抬手推了推,摇首拒绝。
窦炀知道在这丫头那里不会有好脸色了,也十分识相的夹起了尾巴,安静的离开。
“你这丫头……”待窦炀走后,秋悲歌对着巧巧缓缓开口,不过是几乎用气音说的话,“何必赌得他说不出话来?”
巧巧扔下手中的茶杯,瞥了一眼房门,冷哼一声:“你心疼他,谁心疼你啊!我今日若是不在,你就带着我弟弟受委屈吧!”
“哈…心疼我的不还有你吗?快帮我哄一哄你弟弟吧,踢得太疼了……”
“得嘞,我替你揉着,你赶紧睡一会儿吧。待会儿马车来了,我让他抱你下去。”
“你记得好好与你爹讲话……我二人的事情日后莫要管了,听话……”
“行了!你别说话了!”说这话时,巧巧明显有些不耐烦了。
秋悲歌仔细的抬眼望着巧巧的脸,但看到那丫头紧缩的英眉后,心中顿时升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
他没再说话,缓缓敛下眉眼后,就靠在那丫头肩上。
他被丫头抱到美人榻上后,握着她的小手,便睡沉了。再醒时,就已经在马车上,走了很远了。
之后,有一段路,马车过不去了,三人便徒步前往。
巧巧一边摘路边的野草,一边唱歌:“狗尾草~喇叭花~啦啦啦~”
窦炀跟着唱道:“喇叭花~喇叭花~编个花环摘西瓜~”
那丫头采了一把狗尾草握在手里,高兴的一蹦一跳,她绕到窦炀身后,轻松一跃就到了那男人背上。
她的脾气向来是来的快,去的也快。现在这般,便有像个没事儿人一样了。
她摇着手里的狗尾草,心情高涨:“摘西瓜~摘西瓜~摘的西瓜圆又大~”
窦炀继续应和:“西瓜圆~西瓜大~背着西瓜回到家~”
那丫头向来只记得这歌谣的前半段,轮到她唱最后一句是便掉了料子。她伸长了脖子,问窦炀:“咦?下一句是什么?”
窦炀偏头对着秋悲歌一笑,那人顿时会意,眉眼含笑的接过来最后一句歌谣:“回到家~吃西瓜~阿娘夸我是个乖娃娃~”
这下那丫头更高兴了,爬在窦炀背上手舞足蹈,她大叫:“嘿嘿,巧巧是个乖娃娃~”
窦炀拍了一下那丫头的屁股,说道:“啧啧啧!你现在可不是个半腿高的小丫头,你爹我这把老骨头可经不住折腾了,你轻点儿跳!”
秋悲歌掩嘴轻笑,他这一路上都在暗中观察那对父女的关系。后来,见到两人如平日那般谈笑风生了,那颗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下。
巧巧把狗尾草高高举过头顶,低低的感叹道:“我好高啊~要上天了~”
秋悲歌走在窦炀身边,一只手扶着那丫头的后背。他闻言,立即纠正道:“不许胡说,上天后就没有阿爹阿娘了!”
巧巧好奇的眨了眨眼睛,她把脸贴在窦炀肩上,问秋悲歌:“上天就是死了吗?每个人都会上天吗?”
秋悲歌回答道:“人固有一死,天地之常罢了。”
巧巧问:“死的对立面是生,那生也是天地之常咯?”
秋悲歌眉眼一弯,轻笑着点了点头。
巧巧于是就更加不解了,她继续追问道:“既然生、死都是天地之常,那为什么人们却喜欢生而厌弃死呢?”
秋悲歌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而人生于世,一些羁绊便是割不断,舍不下的。生是羁绊的开始,而死是羁绊的结束。”
巧巧问:“羁绊结束了,人就会难过吗?”
秋悲歌停了一会儿,很久才回答道:“羁绊结束就再也不会有交集,思念的人相见无期,自然会难过的。”
巧巧问:“那如果一个羁绊结束后,立即会有另一个新的羁绊产生,可以减轻人们的难过吗?”
这一次,秋悲歌黑了脸,迟迟没说话。窦炀便开了口:“会的。就好比一个妻子得知自己在边疆拼杀的丈夫去世了,悲痛欲绝。正要随夫君而去时,又被告知腹中已怀上了夫君的孩子,或许就不会寻短见了。”
巧巧的眼中顿时亮了,她高兴的从窦炀身上跳下,又蹦又跳的大叫:“我懂了!”
秋悲歌意味深长的望着那丫头的身影,见她那副高兴的模样,方才紧皱的眉头松了下来,舒心一笑。
或许是他太紧张了,才总是害怕这丫头又会突然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