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独往
“汪汪！”
一声狗叫彻底打破了两人温馨的气氛。窦炀眯起危险的眼睛，盯着一直蹲在马车门口的黑狗，这一刻，他真想把这条狗剥皮抽筋。
秋悲歌也抬头看它，并朝它招了招手。大黑见状，伸着通红的舌头，两三步来到秋悲歌身边，前腿翘起来，扒住床边一瞬，又落在地上。
“母狗？怎么不养只公的？”
秋悲歌摸着大黑的狗头，平复着它的心情。大黑老老实实的蹲坐在秋悲歌身边，低头舔了舔自己的前爪。
“丫头养的。那个鬼机灵为了给它配种，才带回来一条金毛藏獒……”
“死的那条？”
“嗯……我猜丫头本来想带走它的，奈何它怀了狗崽，才带走了藏獒。”
大黑的嗓子里发出低低的哀嚎，眼里露出悲伤。它的眼睛眨了几下，一块泪水沾在狗毛上。
秋悲歌闭上眸子，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那条藏獒既然能入了柔儿的眼，定是万里挑一的极品。”
秋悲歌虽然不懂小猫小狗，但巧巧却最是精通。
那丫头从小就和小鸡小鸭打交道，她挑的小动物都是通灵性的。
秋悲歌还记得，那丫头还只有他小腿高的时候，就爱到处转。那丫头不管走到哪里，她身后总跟着一排小鸭。
她出门时跟了几只小鸭，回来时便是几只小鸭，从来没有走丢过一只。
“阿娘～巧巧今天去找牛牛，比巧巧大了好多的牛牛！牛牛一叫就把鸭鸭吓跑了！”
小巧巧回来时，手里抓了半块菜饼子，肉嘟嘟的小脸上油光闪闪，还沾了菜叶子。她看见秋悲歌，高兴的一边跑一边说话。
秋悲歌蹲下来，用又香又干净的手帕给她擦嘴：“哪来的饼子？”
“卖饼的婶婶给巧巧的。好吃，阿娘也吃。”
“无功不受禄，日后莫要别人白给的东西。”
“婶婶说喜欢巧巧啊！”
“喜欢也不可以的。你若是爱吃，我让人买些。”
“为什么不可以呢？你说喜欢我，给我好吃的，可我从来没有给你钱啊？”
“我……不一样的。”
“为什么不一样？巧巧只是叫你阿娘，可你不是巧巧的亲娘啊，巧巧不是你生的。”
秋悲歌听到小丫头的话，心里咯噔一下，一时间，他竟说不出个什么味道。
虽然他知道小丫头是无心的话，但却还是表明在这小丫头心里，他还是和卖饼子的婶婶一样，终究是一个外人。
另一处地方。
在一个不见天日的铁笼里，巧巧四肢被四根足有她手腕粗的铁链锁住。她浑身伤痕累累，此时脸上全是泪痕。
她被那些人抓到这里，整日遭受身体和精神的双重打击，每每到她快要撑不住的时候，她的灵魂深处总会出现一个人的身影，模模糊糊。她想要追上去，却怎么也拉不住那人。
“还没成功吗？”
“陛下，她的意志要比我们预料的要坚定的多……”
“那就把她的意志彻底打破！从小就种下的控蛊，现在连调动都不行？你们到底是什么废物！”
“陛下息怒。这种蛊虫自古都是最毒的，控制的人会完全失去自己的原有意识，而且根本无法破除！这小丫头的确让人吃惊，不过也是强弩之末，用不了多久便会成功的。”
“我再给你两天！别再挑战我的耐心！”
迟离开了这个不见天日的牢笼。刚才和迟说话的男人，走到巧巧身边，忍不住感叹道：“不亏是那位大人的血脉……”
“阿娘……阿娘……”
巧巧的意识已经渐渐模糊了，她连自己嘴里嘟囔的话都已经弄不清楚了。
清晨时，一道小舟破开薄雾缓缓而行。初晓的阳光勉勉强强劈开雾气，为划船的人指示了方向。这条船很小，上面只有两个人和一条狗。
那条狗首先从船舱里跳出来，乖巧的蹲坐在船头。随后，一只白皙的玉手撩开竹帘，缓缓走出一位白衣男子。
这男子的脸庞清冷，眉眼却很柔和似水，他眉间用朱砂画了一条水纹妆容，这模样更像是被贬下凡的神仙。
若不是他那高高挺起来肚子，世人称他一声“仙君”却是一点也不为过。
秋悲歌走出船舱，不自觉的拢了拢外袍。他跟着窦炀在东瀛生活了近十年，这次却要悄悄的离开。他的身边除了冬儿，便只有大黑了。
冬儿跟在秋悲歌后面，低声问：“主子，真的不跟东家说说吗？”
“他若是知晓了，我便出不来了。”
秋悲歌负手站在船头，远远的眺望，只觉得心头忧思难解，思绪也渐渐回到了前天夜里……
半夜，秋悲歌在梦中突然觉得心口剧痛，猛地捂住胸口。窦炀本来就浅眠，被他这个动作吓了一跳，赶忙坐了起来，着急的问：“哥哥，你怎么了？”
秋悲歌捂着钝痛的心口，脸色苍白，一时间发不出声音。窦炀想出门叫人，却被秋悲歌按住了。半晌，秋悲歌虚弱的说：
“阿炀……我又梦到了……”
“什么？”
“迟…让丫头杀我……我……”
秋悲歌还没说完，眼泪就提前决堤了。他哭的很崩溃，声音几乎发不出来：“我拿着剑亲手杀了她……”
“没有的，梦而已，不是真的。”
秋悲歌紧紧的抓着窦炀胸口前的衣服，头埋在他怀里，泪水沾湿了窦炀肩头的中衣。
秋悲歌默了半晌，泪水还是止不住的流，他说：“……我想去见迟……你带我去见他吧……”
这是秋悲歌第二次主动提出要去见迟，他冥冥之中已经认定巧巧就在迟的手里。
窦炀也再次选择了沉默，他绝不会让秋悲歌卷到迟的局里。
秋悲歌在窦炀的沉默中也明白了这人的坚决，因此他没有再强求。他又在窦炀的怀里趴了一会儿，便扶着肚子安静的躺回床上。
窦炀以为他知难而退了，心里也暗暗松了口气。谁知道——秋悲歌竟然背着他，只身返回夏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