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三钱热酒,交你这个朋友
“镇上的人说这不是第一起水蛭沉船的事件了,”年玄风淡淡地放下茶杯,“从探听的消息来看,这条乌江里妖邪作祟已有一月多余。”
那日四人领着上百个被救出来的船客,站在岸边骇然地看着大船被密密麻麻的水蛭蜂拥直上,迅速裂开散成一堆木头架子,沉没在江底。
“我的船,我的船啊!”船老大一屁股瘫在地上,双手捂着脸呜咽痛哭。
年玄风从袖子里拿出为数不多的银两,默默地放在他脚边。
萧厌衍捡了块稍小的瓦片,向远处掷出,灰瓦掠过水面,一连砸死了数十个水蛭。
“年师兄,你有没有觉得有一点很奇怪?”沈知瑶将背上的青色剑鞘取下,放在桌子上,蹙眉说道,“在师兄祭出莲花灯之前,就已经有水蛭爬上客舱,但它们并不攻击船客,只专注于撑开船板。”
奇怪。
莲花宫门下女弟子不修法器,以剑法独步天下,因此剑是她们唯一的武器,也是同生命一般重要的东西。
按照许宁宁的预想,沈知瑶应当是一个有钱有势的富婆姐姐。
但她的这把青光剑却平平无奇,不像出自名匠之手,也非高人传授,无珠宝玉石镶嵌,也没有削铁如泥的雪光。
只是一把普通的不能普通的剑,玄天宗山下的铁匠大牛都能锻造出来的剑。
“沈师姐的意思是这群水蛭有组织,它们想先齐心协力弄沉船,再吸人血?”许宁宁舀了满满一大勺的冰粉吞入口中,冰粉入口即化,唇齿留香。
他们投宿在乌江镇上的“悦来客栈”,稍作休整。乌江镇临乌江而建,镇民喜吃冰粉,擅制瓷器。
这份五色冰粉,冰凉香甜,嫩滑爽口。
细细数来,真有五色。黄色的鲜橙,红色的蜜柚,白色的杏仁,棕色的葡萄干,再点缀上几颗紫色的葡萄。
客栈的伙计卖弄道,“这五色冰粉要用本镇特产的白瓷碗装上,那才叫地道!”
“水蛭是低等妖族,不会有这么聪明。”年玄风的眸中泛出一丝深沉的忧虑,“恐怕是背后有什么人在操控它们。”
“过往那些船客的尸体有无寻到?”沈知瑶有些迟疑。
“有啊,只是……只剩下人皮了。”许宁宁想到前几天打探到的消息,恶心地连手里的冰粉都吃不下了,沉声补充道:“有镇民说,看到过水蛭运着尸体,整齐有致地往江下流送,后面……后面就在江下发现了成千上万的人皮。骨头、人肉什么的都没有了。”
年玄风摇摇头:“水蛭只吸食人血,对骨肉不感兴趣。况且,脱皮之术不是水蛭这种低等妖族能做到的……”
他突然似想到什么不得了的事情,面色苍白不再往下继续说。
“不是它们自己吃,”许宁宁没发现他的异常,若有所思地用勺子碰了碰白瓷碗,发出清脆的叮当声响,“那就是给别人吃的。”
她话音未落,只见年玄风和沈知瑶飞快地对视一眼,皆面色大骇,像是心中所想被人点破。
沈知瑶甚至神色紧张地伸出手,紧紧地抓住桌子上的青光剑。
许宁宁小心翼翼地放下勺子,问年玄风道:“师兄,我说错话了吗?”
“不。”一旁的沈知瑶开口道,“萧师弟你的猜测很合理。”
紧接着是一阵良久的沉默。
半晌,年玄风神色凝重道:“是它。它回来了。”
“众生皮囊皆臭,脱皮而食之,”沈知瑶眼神清静,点头道,“是它要复活了。”
两位大佬说话就像加密了一样,许宁宁疑惑不已,都怪当初看剧情简介的时候只顾着谈恋爱,根本没看事业线。
男色误人,蓝颜祸水啊!
这个它,它是谁?youknowwho?
“你是谁?”
萧厌衍站在一个血红色的洞窟里,头顶上倒挂着一张张完整的人皮,有的已经风干,有的还新鲜地往下滴着血。
血滴在萧厌衍的手背上,像溪流遇到巨石碎成几条蜿蜒曲折的分支。
洞窟的深处眨动着一双猩红色眼睛,它放声狂笑了几声,幽幽地说道:“我是谁?你该问问你是谁?你该问问为什么你的血有那么大的魔力?”
“小师妹还在昏睡吗?”
“它”的事情还有待查证,年玄风不想过早扰乱人心,他岔开话题问道。
许宁宁回过神来,连忙点点头:“我刚送汤药过去的时候,还没醒。头可烫了。”
萧厌衍生病了,这病来得突然,也来得很奇怪。
那天为了阻止水蛭妖继续作恶,把船客都救出来之后,年玄风便催动口诀,用莲花灯的金光由上至下,从左到右,仔仔细细地扫射了一遍乌江。
无数的水蛭在金光中一命呜呼,妖气在江面上升腾三尺高,跟煮火锅似的。
当最后一只水蛭化为黑水时,萧厌衍突然就昏倒了。幸好许宁宁眼疾手快地接住了他,一摸额头,好烫。
萧厌衍昏睡了好几天,把年玄风急的要死,请遍了乌江镇的郎中都瞧不出什么所以然来。
“不行,我得去再看看。”年玄风站起身来,向沈知瑶辞别,担忧地楼上走去。
他脚步轻盈,踩在木楼梯上,竟然一点声响也没发出。
“希望小师妹能快点好起来。”沈知瑶看上去比年玄风还要忧心忡忡,她双手紧握低声道,“年师兄已经三天没写书了。”
《笑傲修仙》现卡在关键情节断更,曦梦月·希洛·伊丽莎白·宁落入了魔王衍的手里。满月之夜,魔王衍哈哈大笑:“哈哈哈,就算你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快把紫霞秘籍交出来。”
“你做梦,”曦梦月·希洛·伊丽莎白·宁“呸”地一声朝魔王吐了口口水,大义凛然地说道,“今天我曦梦月·希洛·伊丽莎白·宁就算是饿死,死外面,从这跳下去,也绝不会把紫霞秘籍交给你。”
许宁宁急忙喝完最后一口冰粉,用衣袖随意地擦擦嘴,想跟随年玄风的脚步。想到近来沈知瑶跟着他们忙前忙后,不禁拱手谢道:“沈师姐,这几天多亏有你帮忙。”
“萧师弟何必客气,”沈知瑶想到前几天她们在沉船上同患难一事,不禁微微一笑,从腰间取下一个酒囊扔给许宁宁,说道,“三钱热酒,交你这个朋友。”
“朋友之间再不可言谢。”
“唉。”年玄风坐在床边,看着萧厌衍紧闭的眼睛,叹了口气。
“第三百八十四遍。”许宁宁默默地帮他数着,忍不住说道:“师兄,别叹气了,叹多了会没有好运气的。”
“都怪我没有照顾好小师妹,”年玄风自责地又叹了第三百八十五遍气,边仔细掖实了被角,“当初在玄天阁我信誓旦旦地说要护着小师妹,现在我有何脸面见师尊。宁宁又一向身子骨弱……都是我不好。”
你是不好,你脑子不太好,许宁宁小声嘀咕,你连小师妹换人了都不知道。
她拧了把湿毛巾递给年玄风,不经意地瞥见萧厌衍的眼皮不可察地微微动了动。
年玄风耐心地将湿毛巾敷在萧厌衍的额头上,又将他鬓角的发丝往后拢了拢,目光担忧地注视着萧厌衍:“小师妹这样不吃不喝地晕睡,把身体熬坏了可怎么办,都清瘦了一大圈。”
萧厌衍很显然是醒了再装睡。
年玄风虽然憨憨的,但为人单纯,没有起丝毫的疑心。
许宁宁忍不住开口,说给萧厌衍听:“别说小师妹了,大师兄你为了照顾小师妹都清瘦了两大圈。”
“照顾好小师妹是我的承诺,”年玄风站起身来,留恋地往床上望了一眼,吩咐道,“我去楼下看看药煎好了没有,七师弟你看护好小师妹。”
“诶,大师兄你别走啊,这点事我去做就行了。”许宁宁立刻真诚地表态。
“还是我去吧,”年玄风道,“小师妹的每一碗药我都要亲自过目。”
送走了大师兄,许宁宁关上门转身就看到萧厌衍从床上坐了起来,将额头上的湿毛巾随手扔进床边的脸盆里,溅起一地的水花,脸上挂着“你看戏看够了吧”的怨愤表情。
“哎呀,你怎么醒了,”许宁宁一拍手,露出一个惊喜的表情,转身往门口走去,嘴里叨叨着,“小师妹醒了,我得赶紧去告诉大师兄!”
她刚转过身,就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吸回到床边,像被一根无形的绳索绑住,全身每一处都动弹不得。
萧厌衍漫不经心地勾了勾手指,绳索越勒越紧。他笑盈盈地看着许宁宁,催促道:“你去呀,你快去。”
“我……我就开个玩笑,”许宁宁无辜地对上他狡黠的眼神,竖起食指,振振有词道:“咱们紫红双煞的二人时间,怎么能容许别人打扰呢?”
萧厌衍不置可否,挥了挥手将捆住她的法术散去。同时眉头拧成了川字,嫌弃道:“我嘴里怎么这么苦。”
“那当然了,大师兄天天往你嘴里灌药,”许宁宁从袖子里拿出一块杏仁酥,用力掰成一半,一半塞进自己嘴里,一半递给萧厌衍,边嚼边说,“吃糖,就不苦了。”
萧厌衍张开嘴:“啊。”
许宁宁没好气塞进他嘴里。少爷还真是衣来张手,饭来张口呢。
“为什么只给我一半?”萧厌衍脸色苍白半躺在床榻,墨色的头发披散在脑后,莫名有股病态的柔弱感和易碎感。
“因为吃糖会长胖,肥胖会引起三高,哦,也就是高血压高血脂高血糖,”许宁宁耐心地向他科普医学知识,最后又摸出一颗杏仁酥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我这都是为你好。”
看着许宁宁放肆地一颗一颗地剥去糖纸,萧厌衍心里盘算着,必须把小姑娘的减肥计划表提上日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