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这都吵不醒她
在萧厌衍眼里,许宁宁就像是一只小猫。
她猫着身子蹑手蹑脚地从外面走来,于黑夜中点上一只蜡烛。
在茶炉边捧着脑袋等水烧开,又张牙舞爪地在行囊里翻找茶叶。
看到她犹豫地抓着好几个茶包,他淡淡开口道:“要最好的竹叶青。”
许宁宁撇了撇嘴,将茶包放进茶碗,再用开水慢慢地冲泡。
几片茶叶在清澈碧绿的液体中舒展,旋转,徐徐下沉,再升再沉,三起三落,芽影水光,相映交辉。
一碗热茶最适宜将身上的寒气驱散。许宁宁好奇地看着萧厌衍惨白的脸慢慢回暖,一边接过空茶碗,问道:“水土不服?感冒生病?晕船?”
空荡荡的茶碗下面安静地躺着几片深绿色的茶叶,像树尖上冒出的新芽。
“都不是,”萧厌衍漫不经心地擦了擦嘴巴,微微一笑:“相思病……想念我的几位好师兄。”
……
还有心情说骚话。
看来是还没完全被病毒给战胜。
大半夜的,许宁宁懒得跟他吵,她揉了揉犯困的红眼睛,站起身来:“那我回去睡觉了。”
“你为什么要下山?”
萧厌衍双手靠近炭炉,来回翻转着烘热。语气平淡地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
“因为领导有令,不得不从。”许宁宁摊了摊手,“我又打不过师尊。”
再说了,不下山走剧情,怎么苟到大结局。
萧厌衍像是不知道被戳中什么笑点一般,轻笑一声:“想跟师尊打?凭你还得再过五百年。”
“没关系。”许宁宁无所畏惧地说道,“五百年呢,我可以熬死他。”
说着右手握拳做了个加油的动作。
萧厌衍:……
相比于被领导逼下山走一步看一步的许宁宁,萧厌衍显然有目的有计划的多。
他看上去已经恢复了力气,毫不掩饰自己的雄心壮志,踌躇满志地说道:“这次下山,我会找到地心魔。打败它。”
原来人在说自己梦想的时,眼睛里真的会闪着光。
地心魔,本游戏剧情中的最终boss。
早被几百年前就被正道人士所封印,在后半段剧情中重新复活。
打败地心魔的人,就可以获得其强大无比的魔力,能让众多妖魔听号施令,马首是瞻。随便动动手指头就能毁了人间,毁了三界。
怪不得,当大师兄说不用御剑飞行,要带着小师妹游山玩水去京城时,一向信奉玩物丧志的萧厌衍并没有反对,原来打得是一路寻找地心魔的小算盘。
“那你加油咯,”许宁宁“啧”地一声摇摇头,手捏着下巴做出一副思考的样子,“这听起来,可比熬死师尊要困难得多。”
“没出息的家伙,”萧厌衍翻了个白眼,伸手在她额头一点,“净想着一些旁门左道。”
唉,男人的脸皮就是厚。
说得好像霸占别人身体,这种手段就有多光明正大一样。
许宁宁撇了撇嘴,小声地嘀咕道。一股倦意袭来,她重重地打了个哈欠:“没别的事,我要回去睡觉,困死了。”
萧厌衍指了指露出来的脚:“再拿一床被子来。”
紧接着,又嫌枕头太硬,“换个蚕丝的。”
过了一会儿,他嫌弃地捏住鼻子:“把龙涎香点上,船舱里又腥又臭。”
许宁宁眉间的不耐烦被强烈的求生理智强行压下,嘴巴虽然气鼓鼓地像条金鱼,说出来的话却很狗腿:“少爷,可以了吗?”
“不行,”萧厌衍摇了摇头,“你还是得留在这。万一我半夜醒来,口渴了怎么办?”
许宁宁笑眯眯道:“已经是半夜了,少爷。”
显然,关于现在到底是不是半夜,半夜到底是什么时候,不是由老天爷说了算,更不是由她许宁宁说了算,而是由那位躺在床上的恶毒男配说了算。
江水平平,月华韶韶,灯火摇曳。
萧厌衍皱着眉看着许宁宁手枕着头,趴在床榻上。口水呼之欲出,非常安逸。
小姑娘前一秒还在信誓旦旦地说:“您放心,月亮不睡我不睡,我是您的贴心小护卫”。
后一秒,就睡得比猪还要沉。
“这么难看的睡相,碍着我睡觉了。”萧厌衍自言自语地说道,他轻轻地站起身来,伸出双手,将许宁宁打横抱起来。
既可以满足口腹之欲,又不会胖到自己的绝佳机会,许宁宁自然不会放过。
再加上知音二师兄的投喂,许宁宁胡吃海塞,硬是把萧厌衍原先瘦弱的身躯养肥了整整三圈。
而萧厌衍占据的是许宁宁的身躯,漂亮,妩媚以及弱不禁风。
船行至漩涡处,微微摇摆。
脚下不由得踉跄了几步,萧厌衍用了几分灵力,才将许宁宁稳稳地抱在怀里。
他忍不住一路吐槽:“照你这么个吃法,我看这具身躯我以后也不用换回来了。”
“从明天开始,督促你跑圈禁食减肥。”
幸好许宁宁睡得很熟,没听见奋斗批萧厌衍已经在低声给她规划减肥表了。
江上的天气总是千变万化,刚刚还明亮的月色不知觉中被乌云遮去了半截。
哗啦啦的水声中,好几只黑影从水底探出脑袋,柔弱无骨的身体像蛇一样,飞快地从细小狭长的船缝里往里滑。
其中一道黑影无声无息地贴着船板,迅速跟在两人身后,留下一道弯弯曲曲的暗黄色水渍。
“没意思。”萧厌衍打了个哈欠,头也没回地继续往前走。
一道亮光闪过,像暴风雨前劈裂乌云的第一道闪电。
伴随着亮光,一只银色的骨戒从萧厌衍的大拇指上猛地迸出,旋转着飞速向后,精准地击中黑影。
那黑影立即被打成了一滩黑水,紧接着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腐烂味道。
“好臭。”萧厌衍认真考虑了一下,要不要把许宁宁扔到地上,好让自己腾出手来捏住鼻子。
可万一把自己的身躯摔坏了怎么办?真让人头疼。
腐烂的味道很快弥漫了整个船舱。却好似讯号,越来越多的黑影像赶集一样,从四面八方赶过来,密密麻麻地贴在船板上,聚拥在一起宛如蜂巢,发出嘶嘶嘶的声响。
下一秒,层层叠叠的黑影拱起了脊背,是一个预备攻击的姿势。
刚刚还在苦恼扔还是不扔的萧厌衍,眼中霎时晃出一抹狠厉的光芒来。
他的嘴角勾起一丝冷笑:“这下有点意思了。”
无数的黑影从船板上一泻而下,像离了弦的箭,带着凛冽的攻势,万箭齐发从背后扑向萧厌衍。
银色的骨戒瞬间暴涨,介于萧厌衍和黑影之间。
萧厌衍神色专注,以心念操控之,眼底噙着毫不加以掩饰的最纯粹的杀意。
他的周身散发着阴冷的气息,鲜艳的衣袂飘飘,如果船上有人不幸起夜,一定会惊慌失措以为自己撞见了从地狱而来的女鬼。
暴涨的骨戒发着刺目的亮光,疯狂旋转着,将前仆后继的黑影狠狠地甩出去,砸在船板上,化成一滩又一滩的黑水。
这是一场单方面的碾压。
船板上的水渍层层叠叠,越积越多。直到乌云散去,温和的月色又再次笼罩在烟雾迷蒙的江面之上。
骨戒回到拇指上,颤动着慢慢消失不见。
“唉,这小姑娘,”萧厌衍眼底的寒意渐渐消融,低头看了看睡得正熟的许宁宁,不由得叹了口气:“这都吵不醒她。”
吵醒许宁宁的是清晨,男子的叱骂声和女子低低的哭泣声。
等她穿好衣服好奇地挤过去的时候,房间门口已经围了满满一大圈的人,指指点点众说纷纭。
房间里,满地的杯盏碎片上点点血迹,两侧的仆人垂眉敛目,屏气敛息。
中有一衣着华丽的公子,正在对抱着琵琶的歌妓大发脾气,他脸色阴沉:“贱妇!老子小心叫你吃酒,竟敢不喝,还打碎了老子的琥珀盏。”
香腮粉肌的歌妓跪在地上,被碎片划破的手掌顺着丝弦,不住地往下渗出鲜血来。
右脸红得肿胀起来,显然是刚挨了打。
有人挤在后面看不见里面的情况,抱怨道:“大清早的吵吵闹闹的,扰人清梦。”
“嘘,可别乱说话,”知情人表示,“这位公子可是当今皇上的姑姑的儿子的堂兄。”
立马有人奉承道:“看那一副气宇轩扬风度翩翩的样子,果然是位贵人!”
“那地上跪着的,又是哪家的姑娘?”
“什么哪家的姑娘,”一个老头颤巍巍地拄着拐杖,“tui”地一声骂道:“不过是个歌妓。实在是有伤风化,有伤风化!”
他狠狠拿拐杖敲击了两下地,似乎在彰显老人家的威严。眼睛却死死地盯着歌妓的胸前,被抓破的衣服中露出的一抹雪白。
一股邪火“腾”地一下就从许宁宁心底冒出来了。
“诶诶诶,别挤呀,别挤呀。”她口里抱怨地念叨着,装作后面有人在往前挤。身子精准地扑到老人家面前,眼看着要跌倒时却侧身一转稳稳站好,右脚飞速踢掉老头的拐杖。
“哎呦。”失去了支撑的老头重心不稳,一下子向后仰去。人群本就挤在一起密密麻麻的,看热闹的男人们霎时就像多米诺一样,东倒西歪地摔了一地。
“你这老头,不长眼啊。”
“老骨头了就该待在家里,别出来嚯嚯人。”
骂骂咧咧声中,许宁宁得意地从空地上迈过,“让让,哎,借过”,顺利地挤到了前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