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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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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被热带雨林和江河环绕的古城琅勃拉邦的睡莲悠然绽放的时候,位于遥远的中国北部的小城东原正大雪纷飞。

    林昭苏已经三个月没有回家了,此时此刻,他正以龟速行驶着汽车冒着如烟的大雪赶回家里吃晚餐。他之所以不愿意时常回去,就是因为不想大家看见他就想起难过的事情。

    可是,他总不能一辈子不回去,毕竟他们永远是他,也是她的家人。

    他的爱人是他伯父和伯母的养女,这样复杂的关系,也曾给他们的交往带来很多困扰,好在,读书人总是开明的。

    堂哥林昂的儿子小葡萄已经十六个月了,刚学会走路,像个摇摇摆摆的小鸭子,甚是可爱。

    林昭苏一进门,他就颠颠的迎了上来,然后看见是他,立刻转身抱住了奶奶的大腿,怯生生地不敢上前。这孩子大部分长相都像他妈妈,比他老爹林昂不知道要好看多少倍。

    “葡萄,快叫叔叔。”伯母喻文沛一把把孩子抱了起来,然后便忙着把那双早已准备好的拖鞋,又向前送了送。

    “叫姑父才对。”林昭苏接过孩子,捏了捏他的小脸儿,然后嘴角扯开一个大大的笑容。

    喻文沛呼吸一滞,眼泪瞬间涌了上来,她偷偷转过身去,好一会才平复了情绪。

    “du父。”小葡萄的奶声奶气可爱至极,林昭苏忍不住大大亲了他一口。

    林昂两口子在厨房忙活,满满一桌子,都是他喜欢吃的菜。

    “怎么样,最近工作什么的都还好吧。”林昂擦了擦手,拍了拍林昭苏的肩膀。

    “还可以。林医生你这不够意思啊,我这路上堵了小四十分钟,你却连家里藏的酒都没舍得拿出来一瓶?”

    “我那个酒量你又不是不知道,再说,你一会不还得开车吗?”

    “饭还没吃呢,就开始逐客了?我今天不走,就住这儿了,家里不是有我们一个房间吗。”

    林昭苏这个“我们”看似不经意,可是落了座的喻文沛林伯扬夫妇却再次被戳了心,这孩子一直这样下去,这辈子要怎么办?

    “嗐,你哥是想让你多吃点菜呢,你尝尝这个凉拌牛肉怎么样?我跟着app学的,还是第一次做。”大嫂赶紧出来替林昂打圆场。

    “林昂,去把家里那瓶茅台拿出来。”林伯扬突然开了口。

    “爸,自己家人,就……”林昂迟疑,酒是什么东西他最清楚了,老头现在这身体……

    “让你拿你就拿。怎么样,白酒没问题吧?”林伯扬转向林昭苏。

    “我没问题,您还当我是小孩子呢?我今年三十了。”林昭苏松了松领带,将整个身体靠在椅背上。

    林昭苏说完这句话,所有人都沉默了。

    “全家人好久没有坐一块吃饭了,一起喝一个吧?葡萄,来,干杯!”大嫂给自己和婆婆倒好饮料,并笑着抓起儿子握着奶瓶的小手。

    “dan杯!”

    孩子肉嘟嘟的小手和奶声奶气的声音没办法不让人的心柔软下来,林昭苏将口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然后站起身帮伯父和堂哥的杯子斟满,又给喻文沛和林伯扬夫妇夹了些他们爱吃的菜。

    喻文沛的目光忍不住顺着筷子去看林昭苏的脸。

    这孩子整个人都仿佛被一层无形的阴霾笼罩,再无当年的阳光和开朗。

    他到她的膝下已有八年的时间,看到他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她的感情很是复杂。因为身份的特殊性,她没有办法真的像他母亲般爱他,她有她的私心,有她的不能释怀,所以她既心疼于这孩子的自苦,又欣慰于自己女儿的一颗心没有错付,他没有辜负她。

    全家人慢慢地吃着菜,喝着酒,聊着天,聊工作,聊亲戚,聊公司的同事,聊医院里见到的各种人间事,就像这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家庭日,在外忙了一周的孩子们倦鸟归巢回来寻找继续坚持下去的力量。

    就是不聊那个绕不开的人,童心澄。

    或者,大家都没有想好一个最合适的契机若无其事地聊起她。快五年了,大家的眼泪都已经干涸,所有的悲伤已经风化成一本十万字的宿命论,除了向冥冥中主宰苍生的神低头,他们又能怎么样呢?

    林昭苏喝了半瓶高度白酒,整张脸都变成了绛红色。他已经多年不饮酒,只因酒这个东西会让他无尽地想起她,也会让他越来越迷失,他需要的不是醉生梦死的逃避,而是要时刻保持清醒等待她的归来。

    可是今天,他破戒了。

    手机响了起来,一个陌生号码。

    林昭苏不小心点了免提,一个温柔做作的女声传了进来。

    “喂,是林行长吗?我是张怡然……”林昭苏有点醉了,他想了几秒钟,才想起张怡然是他们老大给他介绍的那个相亲对象。

    “我是,请问张小姐你有什么事?”林昭苏并没有关掉电话的外放。

    “哦,也,也没什么事,只是新年晚会的排练没见到您,想问问您为什么没有来,是不舒服吗?”女孩的语气显得小心翼翼。

    “嗯,是,我听见你这声音就挺不舒服的,恐怕见了你的人就更不舒服了,索性就不过去了。”

    全家人谁也没想到一向性格温和的他说话这么直接,大嫂喂孩子的勺子一下子掉到餐盘上,发出一声脆响。

    葡萄本来就是个食欲极佳的孩子,张了半天小嘴,勺子里的食物却被这个不靠谱的妈妈打翻了,委屈的一下子哭出声来。

    “您真会开玩笑,林行,您在哪里啊,怎么有小孩子的哭声呢?”

    “哦,我喂我儿子吃饭呢,要没什么事我就先挂了。”

    “儿,儿子?您有儿子了?好,好的,林行,我就不打扰您了。”

    电话挂断了。

    葡萄还在嚎啕。

    他妈妈不得不赶紧将儿子从餐椅上提起来,抱在怀里。

    咳。喻文沛咳嗽了一声。

    林昭苏慢慢抬起头,像是预料到了什么似的,等着喻文沛开口。

    插在心口上的刀,一旦拔了,必定会血流成河。

    “小昭,你三十岁了,时间过得太快了。”喻文沛刚说了这一句声音就有些哽咽了,女儿走后,她突然发生了好多白发,曾经那个阳光一般温暖着几个孩子的漂亮大姐姐不见了。

    “我和你伯父心里有些话早就想对你说,但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八年前,你从伊犁飞来东原读研的时候,我还没想过这事儿和心澄有什么关系。后来,还是我先看出了你们之间关系变质的苗头,你们看待彼此,不再像兄妹之情。你都不知道我当时有多高兴,你沉稳,上进,有责任心,而且,你们林家的家风,我放心。我想,这世上大概就没有比你更适合心澄的人了。我和你伯父私底下幻想过很多次你们结婚以后的样子,我们一定也会像现在帮林昂一样帮你们带孩子,让你们去发展自己的事业。”

    “伯母,您别说了,我都明白。”林昭苏感觉他再多听一句,自己就要忍不住流泪了,他一个人撑了这么多年,一直避免的就是现在这个场面,他完全不想谈,好像只要不谈,一切都没有变。

    房间里其他三个成年人都低着头盯着面前的盘子,唯有一个葡萄瞪着大眼睛看看这个看看那个。

    “你听我说完。小昭,我和你伯父一直视你如己出,所以,我们不能完全不考虑你,五年了,我们都明白,心澄她,不会再回来了……所以,家里现在都希望你向前走一步,希望你还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我们都理解的。”

    喻文沛说完这番话,已经泪流满面,小葡萄定定地看着奶奶,不一会儿,这个共情能力超强的孩子,扁了扁嘴,也跟着哭了起来。

    “所以,你们今天就是因为这件事把我叫回来的?”林昭苏冷笑,然后用那只戴着婚戒的手又给自己倒了杯酒。

    “我说你是什么态度啊!”旁边的林昂一下子站起了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那我应该是什么态度呢?”林昭苏大剌剌向后靠在椅背上,眼神却丝毫没有避让。

    大嫂站起身,抱着孩子回房间去了,她知道,接下来的谈话气氛可能不会太融洽了,可是,不让他们谈,就如同淤血堵在血管里,后果可能会更严重。

    “你以为就你是这个世上唯一爱她关心她的人?你才认识她几年?就你的爱情伟大?你知道从小把她养大,在她身上倾注了全部的心血的父母心里是什么感受吗?他们是丧子之痛!你还可以跟别人谈情说爱,可是他们唯一的女儿没了!你有什么资格在她们面前摆脸色!”

    “林昂!”林伯扬制止儿子再说下去。

    “我说错了吗?为什么全家人都在他面前小心翼翼?我们心里就比他好受吗?我们就不想念妹妹吗?”

    “你们要是真的爱她,就应该相信她还活着!而不是在这里劝我跟别人好!我现在就把话放在这儿了,我林昭苏,这辈子除了她,不可能爱任何人,也不可能娶任何人,她就是我唯一的妻子。”林昭苏站起身,并抓起了桌子上的车钥匙,他不想再继续这种无意义的谈话了。

    “疯了疯了!你把钥匙给我放下,喝了这么多酒还想开车?”林昂一把抢过林昭苏手里的钥匙,面上虽然很难看,心里却是无比熨帖,妹妹到底是爱对了人。

    “谁说我要走的,我早说了我今天就住这儿了。哦,等会儿你把碗刷了啊。”林昭苏摇摇晃晃地向心澄的房间走去,林昂看了看神色复杂的父母,一脸莫名其妙,怎么就得他一个人刷碗了?

    妹妹她,真的,还活着就好了……

    葡萄出生后,林昭苏顺理成章地把自己所有东西都整理到了心澄的房间里。

    房间还大部分保留着她在时候的样子,并打扫得一尘不染,好像只要她回来,随时都可以脱了鞋子上床,安然入眠。他看着他和她的书交叉放在书架上,她的马克笔旁边,摆放着他的小提琴,就像他们一直在此度过他们的甜蜜的婚后生活。

    林昭苏和衣躺在她的床上,看着墙上她笑靥如花的旧照片,不知不觉自己的眼神也变得温柔起来。

    “心澄,别喝。”林昭苏大声喊,并一把打翻了她手中的碗。

    一身白衣的女孩懵懵懂懂地抬起了头,似乎不太明了他是谁。

    “别喝,喝了你就会忘了我。”他伸出手想抚摸着她的脸,却看见手指直接从她的身体穿出,她的头发随风飘飞,身体愈加透明。

    “我是林昭苏。”

    “那我呢?”

    “你是童心澄。”

    “我为什么要记得你?”女孩似乎对眼前男人的无理要求颇为不解。

    “因为我会在轮回里等你。”林昭苏将两人之间即将松散的红线系成死结,终于放心地放女孩去了。女孩白衣胜雪,在波涛翻滚,云雾缭绕的忘川上慢慢飘远,可他们之间的红线却绵延千里,如彼岸花一般,红的耀眼……

    翌日,东原某银行支行行长办公室。

    一般而言,年轻有为的林行长总是第一个来到办公室的。作为东原大学金融学院院长李山的得意门生,金融专业双985硕士研究生学历的林昭苏,是系统内最年轻的支行行长,也是全单位女同事眼中最具传奇色彩的人物。

    他从来不穿黑色以外的衣服,很少笑。他手上常年戴着婚戒,却从来没有人见过他的妻子。

    于是单位里有了一个不成文的规定,每一个从东原大学入职的新人都必须要向大家汇报他们所知的林行长神秘的过去。

    终于,大家都了解了他凄美的爱情,原是因为他的女朋友意外去世,他才变成今天这副冷冰冰的样子。

    我的天,这是什么偶像剧情节!

    女同事们泪流满面,想不到这世上还真有深情如许的男人,她们纷纷向上天祈祷,希望时光快点治愈他,不要让这么好的男人孤独终老,如果需要她们在这件事中做些什么的话,她们绝对义不容辞。

    可是今天,林行长却破例迟到了。伯父的半瓶茅台酒让他与爱人重逢,他不愿意从那个美丽的梦中醒来。

    当他冒着大雪急慌慌地赶回单位,推开办公室的门时,里面已经有人在等着他了。

    张怡然,他辖区支行的员工,也是总行某位大佬的独生女。

    “林行,昨天听你说不舒服,我给你带了板蓝根。”女孩笑起来眉眼处尽是风情,很显然她对自己的美貌颇为自信。

    “很不用麻烦,我已经好了。”林昭苏没有看她,而是径直打开了电脑,开始查阅邮件。

    这当然不是她第一次在他这碰钉子了,不过,她不在乎。从小到大,只要她想要得到的东西,就一定要得到,至于得到以后怎么处理,是另一码事。

    她从不相信这个物欲横流的时代还存在什么可笑的至死不渝的爱情,他的深情只会激起她的征服欲。

    来日方长,她不信自己赢不过一个死人。

    “昨天晚上那个不是你儿子吧?”看来她不想停止聒噪。

    “是不是我儿子又和你有什么关系呢?”林昭苏心底的厌烦已经毫不掩饰,他真想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让她在全世界35亿的男人里偏偏盯上了他。

    “师哥。”一个不一样的音色。

    林昭苏蓦然抬起头,发现房间里除了张怡然,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另外一个女孩。

    “晓声?”

    “是我。”拉着行李箱,睫毛挂着白色霜花的女孩一身的风雪,她见到他的第一眼,眼泪就不受控制地落了下来。

    “麻烦你先出去一下,我这边有客人。”林昭苏看了看张怡然。

    对方咬了咬牙,终于极不情愿地为他们大力关上了门。

    “你是从北京来吗?发生什么事了吗?”林昭苏全身的血液全部冲向大脑,他的身体好像有了某种预感。

    “师哥,我可能,可能,找到心澄了……”

    林昭苏一下子跌坐在了椅子上,完全失去了语言的能力。

    张弛和刘昊一起去琅勃拉邦那个迷你机场接到了表姐任晓声。他没有想到的是与她同行的,还有另外的三女一男。

    其中一个戴着眼镜的瘦瘦高高的女生他认识,表姐的大学室友程如男。她正在攻读北京top2某高校的经济学博士学位。他和她之前一块吃过饭。

    还有一个漂亮的仿佛哪个大明星的女生他也认识,表姐大学同学里如今混得最好的时尚博主岳蓉。

    另外一个短发飒爽,衣饰简洁,戴着墨镜不苟言笑的女生是谁?他怎么不知道表姐还有这么一号朋友?

    最让他感到不舒服的是那个一身黑色戴着棒球帽的男人。他给他的最大的印象便是高,总有一米八五以上的样子,身材很壮,头却很小。他的面色很是憔悴,一双眼睛红的像是三天三夜没有睡觉。

    样貌嘛……凑合吧。

    “姐,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吗?你们这么大阵仗,我害怕。”张弛搂住晓声。

    “别废话,你告诉我那个女孩在哪?”晓声一把拂掉了张弛的胳膊。

    “除非你告诉我家里已经同意我和她在一起了,否则我什么都不会说的。”张弛不是看不出来这帮人是过来截胡的。

    “小崽子,我现在没有心情和你开玩笑。”晓声的眼睛冒了火,她感觉她已经控制不住薅他头发的冲动。

    “谁跟你开玩笑了,她已经答应嫁给我了,就是我的女人了,那么我的第一任务就是保护好她,谁知道你带来这帮人是干嘛的,到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你胡说什么,什么你的女人,你知道这是谁吗?这是你心澄姐姐的爱人,你眼睛没瞎应该能看到他手上的戒指吧?”如果不是真的气急了,晓声是真的不想当着这么多人打他的。

    “这戒指,只有他一个人有,还不是随你们怎么说?什么爱人不爱人的,真是笑死。”

    “张弛!”晓声大声制止道。

    “张弛你好,我是林昭苏,我的女朋友童心澄在五年前的一场意外中失踪了,我找了她五年,也等了她五年。他们都说,她已经死了,不会再回来了。可是,我偏不信,我觉得她一定是在一个我们不知道的地方好好地活着。所以,我要感谢你,感谢你给了我一个痴心妄想的梦,她长得和你所说的姑娘真的很像。我请求你,请求你告诉我她的下落,让我再看她一眼。如果那就是她,如果她选择的仍然是你,我会选择退出,永远不再出现。只要她过得好,我就放心了。”林昭苏郑重地给张弛鞠了一躬。

    晓声的女伴们一下子别过头去,红了眼眶。

    “你别跟我来这套啊,我张弛不吃这一套的,是男人就没可能把自己喜欢的女人让给别人的。而且你有没有想过,或许她就是不想再见到你们,也不想被你们打扰呢?”张弛侧过身去,不为所动。

    “如果是这样,她又为什么请求你带她离开,回到中国呢?她岂不是就应该躲在这座小城里,最好永远都不要再碰到我们这帮旧相识吗?你不觉得她是遇到了什么难处吗?”那个短发女孩突然开口,字字诛心。

    张弛辩无可辩。

    “小崽子,你倒是说不说!”

    “除非你们几个把那个什么,童心澄和他的故事讲给我听听,不然你就算打死我,我也什么都不会说的。”

    “好,既然你想听,我们就讲给你,但愿你听完不会食言!”晓声倒还没说话,她的大学室友程如男站了出来,她相信,心澄的故事,他们几个人合起来的视角,总不会再有偏差了。如果有,后面一班飞机上的朴美珠还可以做补充。

    “今天下午抵达的航班上,还会有另一个故人。”林昭苏艰难地开了口。

    “什么?师哥,你不会是也告诉了他吧?”晓声那个像明星的女伴惊愕地开了口。

    “如果她真的是她,他也不该被缺席。”

    “还有谁啊?你们这帮人到底有什么复杂的纠葛啊!”张弛感觉自己既崩溃又兴奋,他就知道他看上的姑娘不会是个凡人。

    “别着急,我们都是擅长讲故事的人,既然你想听,自然要让你听得尽兴。昊子,辛苦你了,我们没有耽误你办正事儿吧?”晓声终于想起了自己这位老同学。

    “嗐,你说的这是哪的话啊,你的事,不就是我的事嘛。有什么话,咱们回去慢慢说吧。”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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