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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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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日后,大周朝堂上下皆休假五日。

    这段时间大部分官员都离开仙游宫回到了家中,但江玉珣纠结一番后还是决定留了下来。

    原因非常简单:江家田庄内未修火墙。

    ……

    大半年时间过去,行宫外的小镇变得愈发繁荣。

    不到正午,临河的酒家内便坐满了人。

    店家放下煮好的栗子便从包厢内退了出去。

    待他将门关好,江玉珣终于摸出一壶新酒替坐在对面的庄有梨斟满一杯。

    ……他今日是来负荆请罪的。

    “有梨,那日的事实在抱歉,我或许是喝多了……这才不小心将心里的话通通倒了出来。”江玉珣有些心虚地解释道。

    庄有梨一边剥栗子一边拆穿道:“你不喝酒时也是如此。”

    江玉珣不由点头赞成:“……这倒也是。”

    虽然他的debuff只在应长川面前起效,但是时间久了江玉珣竟在不自觉中养成了实话实说的习惯。

    ——一个人一旦习惯直来直去,便再难改回去了。

    听到这里,庄有梨便将栗子丢入口中,勉为其难地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同时一边思考一边道:“单凭一壶酒可收买不了我,让我想想——”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酒楼下忽然传来一阵嘈杂声响。

    店家的声音自楼下传到了江玉珣两人的耳边。

    “解公子里边请!”

    “呃……实在对不住,今日天字号包厢已提前被人订走了。”

    “要不然您看看地字号包厢可好?”

    江玉珣所在的便是“天字号包厢”,听到外面的声音后,两人不约而同地顺着窗户向外看去。

    酒楼门口停了一架软轿,轿下站着一名油光满面的年轻男子。

    他身旁的家奴气焰无比嚣张:“被人订走了?是谁敢和我们解公子抢包厢?”

    说完便从袖子里摸出一块碎银丢在了店家手中,傲慢至极的说:“去,把这个给他,让他把包厢给我们公子腾出来!”

    店家无比为难地捧着银子,他正准备说些什么,那位解公子的怀中忽然传来一阵轻呼:“公子,还是不能进去吗?奴有点冷。”

    江玉珣这才发现,原来那名“解公子”的怀里竟还搂着一个人!

    “哇……”庄有梨捧着酒杯,压低了声音对江玉珣八卦起来,“楼下那个是昭都有名的纨绔子弟,他怀里抱着的便是新接来的男宠。”

    “男宠?”虽然早知道这个时代盛行男风,但江玉珣自打穿来后还没亲眼见过。

    他不由定睛朝着解公子的怀中看去。

    ——那名男宠看上去二十岁左右,五官称得上清秀,但却被厚厚一层白粉遮住,乍一眼看去无比诡异。

    “他脸上是怎么回事?”江玉珣下意识问。

    从小生活在昭都的庄有梨瞄了一眼,见怪不怪地说

    :“哦,他敷了面脂,昭都的男宠都是如此打扮。”

    江玉珣不由蹙眉……都是如此打扮?

    他们真的觉得这样很好看吗。

    怡河畔,店家好说歹说终于把银子还了过去。

    经庄有梨提醒,江玉珣也想了起来——这个时代的“面脂”指的就是铅粉,用的时间久了皮肤便会发红、干燥、长斑,衰老速度也会因此而加快。

    怡河畔的风雪又大了起来,也不知道店家给那位解公子说了什么,对方总算不情不愿地搂着怀里人上了酒楼。

    外面消停了,庄有梨忽在此时借着酒劲转头看向江玉珣:“对了,阿珣你想不想去水乐楼看看?”

    ……若自己没有记错的话,这名男宠便是解公子从水乐楼里接来的。

    庄有梨常听人提起此处,早已好奇很久。

    但家教甚严的他别说是去,就连有关这里的传闻都没有了解过太多。

    “……水乐楼?”江玉珣不由喃喃念道。

    水乐楼是一座拥有百年历史的乐坊,里面的乐师均以琴技与美貌闻名于世。

    甚至有几人名垂史册,直至现代都被人反复提起。

    江玉珣不知道庄有梨为什么忽然想去水乐楼。

    但想到后世那些佳话,他也不由好奇了起来。

    见江玉珣纠结,庄有梨立刻乘胜追击:“陪我去水乐楼附近看看,上次的事就一笔勾销怎么样?”

    江玉珣:“……成交!”

    -

    庄有梨从来都没有去过水乐楼,只知道它离此处不远。

    吃一堑长一智,上次的事情过后,江玉珣只要出门就会带上玄印监。

    他虽然不知道水乐楼在何处,但是玄印监却对怡河两岸的风吹草动,却全了如指掌。

    一个时辰之后,江玉珣与庄有梨便在玄印监的带领下,来到了不远处的另一座小镇内。

    还未走到镇上,江玉珣便听到一阵琴声。

    “到了!”庄有梨不由兴奋起来,他指着前方说,“水乐楼就建在那片竹林中!”

    水乐楼内宾客非富即贵,平时生活最讲究一个“雅”字。

    故而水乐楼并不在昭都,而是建在了一片竹林之中。

    话音未落,庄有梨已从马上跳了下来,同时无比兴奋道:“走,我们进去看看。”

    “好。”江玉珣犹豫了一下,也随他一道下了马。

    怡河两岸连下了好几日的雪。

    此时虽是正午,可天气仍旧寒冷。

    然而水乐楼的门窗却都大敞着,透过窗可见……楼内乐师的衣着一个赛一个的艳丽。

    最重要的是,他们面上似乎都敷了一层铅粉。

    还没走到楼下,江玉珣便觉得气氛有些不对,他不由停下脚步疑惑道:“这里的人怎么一个个如此夸张?”

    明明是乐师,可他们竟打扮的与解公子的男宠一模一样……

    “我,我也不知道

    ……”从没来过这里的庄有梨也怂了。

    又一阵寒风吹过,撩起了水乐楼窗上的纱帘。

    楼内诡异的香气伴随着欢笑声一道,在瞬间飘到了江玉珣的鼻间。

    最重要的是,江玉珣看到了有乐师正在给一名年轻公子灌酒……

    卧槽,“水乐楼”好像与自己想象中的乐坊不是一回事啊!

    江玉珣不由默默地向后退了一步。

    脚下的积雪因他的动作发出“嘎吱”一声轻响。

    江玉珣犹豫了一下,转身向庄有梨看去:“有梨,要不然……”

    我们还是趁现在打道回府吧。

    江玉珣的话还没有说完,忽然有五六个身材健壮的奴役从楼内走了出来,并气势汹汹地将二人拦在此处:“等等——-”

    庄有梨被吓得秃噜了一下:“怎,怎么了?”

    来人均一脸横肉、目光凶狠,看上去便很不好惹。

    他们把江玉珣和庄有梨上下打量一番,最后冷声道:“两位公子可有拜帖?”

    “拜帖?”江玉珣一脸疑惑地向庄有梨看去。

    这是什么东西?

    对方立刻如拨浪鼓似地摇起了头,同时忍不住问:“来这里还要拜帖?”

    “自然。”说着,他们已经排成一行,把去往水乐楼的路堵了起来。

    这几人的语气与动作均无礼至极。

    但他们的出现,却令江玉珣长舒一口气。

    他迅速向后退了半步,抓着庄有梨便往回溜:“抱歉,我们的确没有拜帖。今日只是路过,好奇来看一眼而已——”

    说完立刻拽着庄有梨转身,向着竹林另一头快走而去。

    壮汉对视一眼似乎还想问些什么。

    不等他们开口,江玉珣就压低了声音道:“跑!”

    “好——”庄有梨撒腿狂奔。

    随江玉珣来并守在不远处的玄印监,也一道在竹林间飞奔起来。

    一时间尘土飞扬,场面无比壮观。

    -

    有玄印监在,两人好歹没有惹出什么大事。

    水乐楼外的小镇内。

    庄有梨无比心虚地趴在桌上,他看着江玉珣说:“抱歉啊,阿珣。我也不知道水乐楼竟然是这种地方。”

    说完又动手为对面的人斟满一杯茶。

    同时略微疑惑地低声念叨着:“……嘶,我之前也没听说过带上拜帖才能去水乐楼啊。若是知道的话,定不会贸然带你去那里。”

    一想到那群壮汉,庄有梨便心有余悸。

    “没事,咳咳咳……”江玉珣跑的时候往肚子里灌了太多凉气,一口气喝完一壶温茶方才缓过神来,“我们俩算是扯平了吧?”

    他的嗓音略有些沙哑,听上去格外狼狈。

    “扯平了,扯平了!”庄有梨连忙点头,末了小声嘀咕道,“我娘说的话的确有道理,水乐楼那种地方真不是我能够去的。”

    “下

    次还是听你娘的吧。”

    “定然!”庄有梨拍了拍胸口,“还好我娘不知道此事,不然我就惨了。”同时转身朝着小镇里瞄去,试图找些新鲜事岔开这个话题。

    庄有梨方才只是随口一说,但听了他的话江玉珣却忽地心虚了一下。

    他攥紧了手中茶盏。

    直到手心被茶水烫到,方才缓过神来将它放下。

    怕什么!庄夫人再厉害也管不到我的头上……

    想到此处,江玉珣终于定下心来。

    ——徘徊在昭都附近的流民现已集中在一起修凿河道、屯垦农田。

    没了沿街乞讨的人,街道两边看上去宽敞干净了不少,镇子里的百姓也更放心孩子在街上乱跑了。

    此刻,正有几名儿童在茶馆外玩着蹴鞠。

    他们一边传球一边在嘴里念叨着什么……

    庄有梨听了两句后,忽然前一亮道:“他们唱的是九九歌?”

    “九九歌”即九九乘法表,诞生于数百年之前,庄有梨这样的公子从小便有过接触。

    但他从来都不知道,九九歌竟在不知不觉中传入了昭都附近的寻常百姓家。

    江玉珣再一次拿起茶盏,随口说:“嗯,知道九九歌,未来算账也能算得更清楚一点。”

    前阵子服麟军一直在昭都附近屯田。

    几个月时间过去,官府有新式农具的事早就传遍了昭都。

    因此,等官府要租借百姓农具、耕牛,令百姓一道屯田的消息传出后,附近百姓均在第一时间响应,唯恐自己慢人一步。

    农具、耕牛数量有限,第一批得到它们的百姓已经趁着农闲时节开始了囤地。

    他们家中无人照顾的孩子,则被送到了官府的学堂“上课”。

    百姓的文化水平不同,“扫盲班”教学的内容与进度也不一样。

    此时兰泽等郡的孩子还在学习官话,但是昭都附近的学堂已经教起了九九歌。

    孩子总喜欢给同伴们炫耀新知识。

    “九九歌”与其他从学堂里学来的知识,就这样一传十十传百,逐渐在怡河两岸流传了开来。

    不知不觉竟成了最流行的儿歌。

    见状,庄有梨不由啧啧称奇道:“去过学堂之后,他们看上去的确比从前更加乖巧了。”

    接着忍不住将视线向远处落去,他看了一眼被大雪覆盖的麦田,略有些遗憾地说:“可惜第一批屯出的荒地,只来得及种小麦。”

    江玉珣下意识攥紧了手中的茶盏。

    当日在流云殿上听来的话,又一次浮现于他脑海之中。

    ……自己想找的东西或许就在折柔。

    ※

    吃完饭后,庄有梨回到位于昭都与家人团聚。

    在流云宫蹭暖气的江玉珣并没有着急休息,而是选择拜访一位曾经去过折柔的官员。

    ——他并非昭都人士,故而这五日也没有离宫。

    太监

    送上热茶,江玉珣把它握在手中并不急着喝:“……实不相瞒,我这一次来找汤大人,是想问问您当年在王庭具体看到了什么?”()

    坐在他对面的那名叫汤一蒙的年轻官员想了想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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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了金玉珠翠外,多是一些之前从未见过的蔬果。当时随行人曾简单提过它们的名字,但是时间过去太久,我已经忘得差不多了。”

    他的语气无比懊悔,说完还不由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大周与折柔称得上“世仇”。

    彼时包括他在内的所有使臣,都将这一项参观活动当成了折柔的炫耀。

    他不但全程冷着一张脸,且也没有太过在意帐内摆放的东西。

    “无妨,”江玉珣暂不在意那些没见过的蔬果,他略微紧张地攥紧了手中的茶盏,“不知大人可有见过小麦?”

    “小麦……”汤一蒙思考了好一会,终于认真点头说,“的确见过!”

    江玉珣立刻追问:“可还记得它长什么样子?”

    汤一蒙咬了咬唇说:“大周也有小麦,故而我当日并没有细看……只记得折柔土地贫瘠、干旱无法进行农耕,那些麦种并未被种在地里,而是与其他自西域送来的珍奇一道,随意摆在王庭的某间宫室之中。”

    汤一蒙虽也没有看清那麦种的模样。

    但是听到这里,江玉珣却突然忍不住笑了一下——折柔是一个实打实的游牧民族,他们并不了解麦种对大周而言有多么重要。

    ……折柔越不重视麦种,对自己而言越是有利!

    “敢问汤大人当时共在折柔呆了几日,其间可有见到那些西域来的质子?”

    听到这个问题,汤一蒙突然意识到了几分不对劲来。

    ……江大人了解这些,难不成是想派人去折柔详看西域风物?

    他心中虽然有些疑惑,但是并没有直接表现出来。

    折柔乃险恶、苦寒之地,去一趟并不容易。

    汤一蒙实话实说道:“回江大人的话,我们一行人在折柔王庭停留了五日,其间受人看管、活动范围十分有限。只见到了公主殿下与其仆从,未见到一名西域人士。”

    他以为自己这么说后,江玉珣便会彻底打消这个念头。

    不料听完这句话,坐在对面的人只是攥着茶盏轻喃了一句:“……有五日时间。”

    ——江玉珣似乎并没有放弃。

    -

    此时还在放假,江玉珣无意多打扰汤一蒙。

    了解完自己最好奇的事后,他便回到了玄印监驻地。

    遇袭的事情再一次为江玉珣敲响警钟:必须好好习武,绝不可再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玄印监驻地还同往日一般忙碌。

    然而江玉珣带着轻剑转了半天,都没有找到自己想找的人。

    见此情形,他终于忍不住叫住一名玄印监问:“你们齐平沙齐统领去哪儿了?”

    “回江大人的话,齐大人去年刚

    ()    刚成了家。元日节一放,他便离开仙游宫回家了!()”回答完江玉珣的问题,玄印监不由好奇道,江大人可是有要事?若是有的话,我可找人去寻齐大人。()_[(()”

    听闻此言,江玉珣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我只是想寻齐大人练剑而已。”

    “这样啊……”

    顿了几息,江玉珣的眼睛忽然一亮:“不如你教我吧?”

    玄印监各个武艺超群,教自己绝对不在话下。

    “不不不!”那玄印监连忙摆手向后退去,他有些尴尬地说,“齐大人之前说我们容易给您放水,不让我们干扰您练剑来着。”

    玄印监说的话并不是假。

    江玉珣不由叹了一口气:“看来我今日是练不成剑了。”

    说完便掂了掂手中的剑,遗憾地准备打道回府。

    寒风自头顶吹过,将树梢上的雪花吹落在地。

    还有几朵溜入领口,冰了冰树下的人。

    “嘶……”

    江玉珣话音刚落,背后便传来一阵轻轻的脚步声。

    不等他转身看清是谁,熟悉的声音便自耳边传了过来。

    “今日休沐,爱卿竟仍忙碌至此。”

    ……应长川?

    江玉珣的呼吸一滞,立刻与玄印监一道转身向来人行礼。

    在皇帝身边待久了的他几乎瞬间反应过来——应长川的话里还有话。

    今日自己一直带着玄印监,不必猜都知道应长川定然听说了自己去水乐楼的事。

    虽并非本愿,且没进门便被拦在了半道。

    但是此刻面对应长川,江玉珣却没来由地心虚起来。

    他忍不住偷偷抬眸瞄了应长川一眼。

    见对方仍像往常一般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江玉珣只得硬着头皮道:“……陛下谬赞了。”

    话音一落,他便在心中懊悔起来。

    啊啊啊!

    谬赞?我刚才说了什么!

    这一刻,江玉珣恨不得直接把自己的舌头咬掉算了。

    还好,或许是看在过年的份上,应长川并未计较此事。

    他将目光落在江玉珣手中的长剑之上,停顿几息后缓缓道:“提剑。”

    周围玄印监不由对视一眼,行了一个礼便退了下去。

    应长川要看自己练剑?

    来不及多想,江玉珣便按照他从前说的那般,凭借拇指与食指的力量握紧了手中的长剑:“是,陛下——”

    下一息,应长川缓步走上前来,站在背后一点点扶起了江玉珣正向下沉的手腕。

    末了轻笑道:“看来孤的话爱卿只听了一半,手竟又沉了下去。”

    两人的身体在某一瞬间忽地贴近。

    应长川开口的刹那,江玉珣不由抖了一下。

    伴随着他的动作,柔软的发顶毫无预兆地自天子的下巴上蹭了过去。

    一股淡香与微弱的震颤顺着此处传遍了应长川的四肢

    ()    百骸。

    天子的动作随之一顿。

    “……陛下?”江玉珣的语调变得有一点点古怪。

    见他仍不开口,不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的江玉珣忽然不自在了起来。

    背对天子的他没有看到,应长川那烟灰色的眼眸在某一瞬间,生出了一丝陌生的情绪。

    天子难得不再那么游刃有余。

    他蓦地向后退了半步,与江玉珣微微拉开距离:“……挥剑吧。”

    “是,陛下。”

    江玉珣不由松了一口气,如记忆里那般一下下挥舞起了手中的长剑。

    或许是应长川身上的气场过分强大,这一回江玉珣终于将他以前叮嘱过的话全部记了起来,挥剑的动作变得格外标准,看上去有模有样。

    然而还没舞几下,江玉珣便意识到今早发生的事并没有那么容易翻篇。

    开玩笑,应长川怎么会这么轻易就放过自己?

    玄印监驻地外,又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

    桑公公的声音自院外传了过来:“启禀陛下,乐师已到——”

    乐师?!

    江玉珣的心兀地一虚,手中的剑彻彻底底地歪了。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这八个大字随之出现在他脑海最深处。

    然而不等他开口,应长川已轻声道:“进来吧。”

    “是——”

    身着白衣的乐师鱼贯而入,心虚至极的江玉珣竟不敢抬头多看一眼,只瞧见一堆衣摆还有他们手中的乐器。

    他只听到应长川漫不经心道:“大周最优秀的乐师均在宫廷之中。”

    见应长川似乎愿意给自己台阶下,江玉珣连忙艰难地点了点头:“……是,陛下。”

    同时忍不住放下手中长剑,朝着前方的乐师看去。

    斜阳染红了乐师洁白的宫装,与衣袖上的兰花。

    微风吹过,宽大的衣摆随之飘摇,勾勒出了略显清瘦的身形。

    端是仙风道骨至极。

    目光相对的那一瞬,站在江玉珣对面怀抱古琴的乐师朝他缓缓俯身一笑。

    接着便……露出了满嘴缺牙。

    “……?”

    和水乐楼的乐师不同,眼前的人的确很符合江玉珣对“乐师”这个职业的想象——除了年近八旬这一点以外。

    见江玉珣愣在此处,一旁的桑公公连忙压低了声音说道:“江大人,这是宫廷乐师之长。您想听什么曲子,直接告诉他便是。”

    闻言,那老头立刻抱琴凑上前笑道:“不知江大人想听什么?”

    他看上去无比积极,似乎是想趁这个机会将自己的毕生所学在天子与江大人面前展示得淋漓尽致。

    我想听什么?!

    江玉珣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他本想说一只经典曲目。

    可此时此刻,什么高山流水、渔舟唱晚竟通通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

    “我,我

    ……()”

    就在江玉珣努力调整状态之时。

    应长川已然缓缓蹙眉,略为疑惑地问:难道爱卿今日不想听曲?()”

    明知故问。

    玄印监驻地瞬间安静了下来。

    就连那位宫廷乐师都嗅到一丝紧张的气息,不再着急展示才艺。

    冷风从江玉珣的衣袖内灌了进去,他抖了一下瞬间全招:“……回禀陛下,臣今日并非是去听曲的。”

    他一边说一边用力攥紧手心。

    天子眯了眯眼睛,笑着向眼前的人问:“那是做什么。”

    江玉珣越说声音越小:“庄有梨喊臣去水乐楼,臣……臣自己也想去看看那里的乐师,是否真的如传说中那般才貌并存,故而便跟着一道去了。”

    说完还不忘打个补丁:“在去那里之前,臣与庄有梨皆不知水乐楼是什么地方。”

    “哦?爱卿以为水乐楼乐师相貌如何。”

    应长川的语气与往常无异,但听的人却不知怎的倍感压抑……

    想到今日看到的那一幕,江玉珣立刻摇头说:“或许别人喜欢,但是一点也不符合臣的审美。”

    闻言,应长川终于挑了挑眉。

    他像是听到什么感兴趣的话题一般好整以暇道:“爱卿的审美?”

    这个问题他还从未想过。

    江玉珣本能地顺着应长川的话思考了起来。

    自然不能像那群乐师一样浓妆艳抹。

    除此之外……最重要的是身材一定要好。

    哦,还有身高也一样重要,绝对不能矮了。

    至于脸的话——

    想到这里,他的心中忽然生出一点奇怪的感觉。

    这个描述有些不对劲。

    江玉珣忍不住抬眸偷偷瞄了应长川一眼。

    不对,怎么越说越像他了?

    树上的积雪簌簌落地。

    伴随着耳边的细响,预感到不妙江玉珣终于心一横,使出了自己一直想用,但从未用过的绝招——

    他猛地抬手,用力按住了自己的咽喉:“呃……”

    “咳咳咳……”

    大雪纷扬落地,玄印监驻地忽然爆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

    下一息,桑公公立刻带着一群人把江玉珣团团围住:

    “江大人?!”

    “江大人您怎么了江大人?”

    “放手啊,放手啊江大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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