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染血真相
顾飞飞在例书中，隐藏了落梅苑书信中提及详细证据的情况，杜撰出收信过程中的种种曲折，暗指落梅苑对自己的设计和栽赃陷害。
倘若太子殿下将此事报于陛下，则坐实落梅苑对自己的陷害；倘若太子殿下没有，则直指落梅苑陷害陛下、挑拨关系；如此一来，即便陛下对自己仍旧有所怀疑，却也不会赶尽杀绝，命就保住了！
做完这一切的顾飞飞，自以为万事大吉，便用过晚膳即将歇下了。
司证院大狱内，云雉待穆清用过晚膳将一份书信递出：“大人交代，这便是昨夜所说计划，另一封顾大人已在苑主前阅毕，太子应当暗中目睹了此事。”
穆清知晓一切已成定局，尽管如此还是仔细看过了书信，即便早已有了预感，看到这一切仍旧无法接受。
启元三年，京华郡有裕康国探子潜入造成混乱，几番试探过后于凉州开战，昆吾国惨胜，两国元气大伤，年少气盛的澄平王浮丘靖，想趁火打劫被浮丘灵女娅拦下，至今三国相安无事。
启元四年昆吾国境内大旱，诸多州郡纷纷上听，要求增加恭补，然而年前与裕康国一战，损耗巨大，一时之间拿不出巨额赈灾款，钟吾疏听信谗言，假意拨下，以石头作假的十万两赈灾款，经由穆宰相下发各州郡，并以灾情紧急、刻不容缓为由，催促穆宰相即刻下发，故而穆大人并未核实，就下发各州郡，各州郡官员以为穆宰相中饱私囊，敢怒不敢言只好将此事压了下来，从各地富商敛财，度过那次旱灾。
“哈哈哈哈哈哈，”了解到此处的穆清自嘲着握紧了拳头，喃喃道“原来竟然是这样吗！那我为什么，还追查到了十万两的下落？！”
启元九年，昆吾国库充盈、兵强马壮，武帝越发奢靡浪费，群臣屡屡谏言，钟吾疏充耳不闻，然而诸多老臣数次提出先帝如何勤政、如何贤德，钟吾疏应该像先帝学习之言，惹得钟吾疏心生不耐。
此时，吏部侍郎郭少尘开始频频面圣，之后消失三月，年后再次出现在朝堂之上，把所有曾对武帝耳提面命过的老臣一一弹劾。
例如：府上暗卫超过该有的编制，府中亲眷仗势欺人、强买强卖，府上公子当街伤人、强娶豪夺等。
其实，说起来不过都是些，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小事，但武帝有意拿捏，自然不可能草草结束。
启元十年五月，诸多老臣都逐一告罪还乡，远离朝堂，还有一部分死在了那年春天，至此，除穆宰相外，昭华殿上再无反对武帝的声音。
据查证，所有老臣罪证，皆由顾侍郎提供，经过陛下之手查验，其中也不乏捏造之言，一旦有捏造痕迹的证据，均死无对证。
启元十年后，郭侍郎擢升为吏部尚书，却一反常态，跟随穆宰相屡屡谏言陛下，昭华殿上总是出现以穆宰相为首的反对之音。
启元十一年开始，郭少尘频频出入宰相府，以探讨学习为名，在宰相府捏造了穆宰相诸多谋反的证据，于启元十二年状元放榜前夜，设计穆公子知情。
穆清眼前仿佛又出现了当年的景象：自己对于中状元一事，自然是胸有成竹、手到擒来，母亲也十分开心，亲手做了一身礼服，明日殿上领取状元服之时穿，让自己穿上去给父亲看一下是否得体。
二十一岁本已有点成熟稳重的穆清，想着明日的盛景，脚步也轻快跳脱起来，不料经过会客室时，却被惊在原地。
“郭尚书，我等都是迫于宰相大人的淫威啊！叛国之事是被迫同意，下官们都有妻儿老小，陛下、宰相一个也开罪不得啊！”
“是呀，郭尚书，官愿意整理往日罪证，后日带着证据殿上告发，希望大人可以在圣上面前，多多美言几句，下官别无所求，只希望一家老小能够平安。”
“下官愿意。”
“下官也愿。”
……
后面的话穆清已经听不清了：自己一向视为榜样的父亲怎会叛国？想到近年来父亲每每提及殿上之事，言辞之间难掩疲惫，对陛下奢靡荒废的种种不满，在朝堂上发声越发微不足道…
穆清动摇了：不行，不能让父亲继续错下去！现在告诉父亲，已经来不及改变了，后天早上各位大人就要告发，到时穆府上下就完了！现在父亲还没有铸成大错，我主动替父亲坦白，拼上状元不要，主动提出无官无职永远为陛下效命，看在父亲多年来忠心辅佐的份儿上，相信陛下肯定愿意放我穆府一条生路。
回忆到这里，穆清突然觉得，那时的自己很是可笑。
而郭少尘和武帝原计划，穆公子拿此事质问宰相，宰相知晓小公子听到的谈话过后，连夜入宫陈情，陛下当时已准备好两拨人马，欲将宰相在当夜杀害，并栽赃叛乱之名死无对证后，即刻将穆府全部下狱；或者穆宰相选择暗中收集郭大人等栽赃的证据的话，在行动中将其诛杀并栽赃叛乱之名。
总之，那夜无数人马只待穆宰相出府，便会在合适的地点送其上路。
然而，没人料到，穆公子并未告知其父，而是自己做了决定。
第二日，当穆状元在殿上提出叛乱之事时，武帝和郭尚书都有些措手不及，对于穆清的保命之说，武帝没法拒绝却又不想答应，拖延时间说查清再议；之后，却迅速定罪处死，但也只能以此处死穆宰相一人，至于穆清让武帝很是为难。
于是，将启元四年，十万两赈灾款穆宰相经手过一事告知郭少尘，郭少尘本欲收买几个证人杜撰一番，却不料一查，当时官员出奇一致，咬定穆宰相贪墨，于是郭尚书拿此事大做文章，将穆清远贬。
现在读来，此事当时诸多疑点：父亲怎可能启元四年有过贪墨？！且十万两之多，竟从未有过半点痕迹。
穆清想起：那时的自己，已经处于骤失双亲的半崩溃之地，自然未能发现其中的疏漏之处，也就不知该如何辩驳，无奈接受了所谓的命运。后来呢？不愿意再去细细回想那噩梦般的经历，只是苦苦追查十万两下落，更是从未发现其中问题。
在这三年里，郭尚书权势越来越大，且有消息传来，说穆清在查十万两赈灾款之事，钟吾疏暗中派人，将郭少尘怂恿穆宰相叛乱并倒戈的消息，随十万两赈灾款的去向传出，让远在京华郡的穆清查到一点点线索，以中书侍郎的殊荣将他迎回。
武帝认为，当年的穆清可以忠君爱国，检举自己的父亲，如今自己的高看厚爱，定能让他尽忠回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