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忘恩负义
这天晚上，李云啸一直等在客厅。
高红参忙到深夜才回来。
“爸……”
高红参朝他挥了挥手，制止了他，脸色略带忧虑地回道：“事情我都已经知道了。”
“那调查组呢？”
“下午就撤走了。”
高红参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很是疲倦地靠在靠背上，舒展了下腰身，“县里那些人今天夜里倒是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
“那他们以后会不会为难您？”李云啸担忧地问道。
“这还用问嘛！”
高红参点了一支烟，“虽说跟姚国锋攀上了关系，可人家在省城，远水解不了近火，想搞你，不用太大的事，什么鸡毛蒜皮的事搞一搞就够你喝一壶的了。”
“不过一时半会儿的，他们也不会拿我怎么样，顶多就是年初的几个项目可能不太容易推进了。”
“唉……”
“张连民这人也是够狠的，宁愿自己自杀，也不咬出他后面的人。”李云啸扼腕叹息。
“那不是废话嘛！”
“他还有个儿子，他肯定是要把贪来的万贯家财都保全，好留给儿子的。要不然肯定鱼死网破了。”
“算了，先好好过年吧，大过年的，老想这些事，晦气。”
第二天是腊月二十九。
农历1999年的最后一天。
一大早，王妈就忙活起来。
“王妈，您怎么还没走啊，不回老家过年啊？”李云啸到厨房拈了一个刚炸好出锅的莲藕丸子，好奇地问道。
“回啥啊，我哪有家，高老板在的地方才是我的家。”王妈淡淡地说道，手里依旧有条不紊地捏出丸子，丢进油锅。
李云啸大嚼了几口，吞咽下去后，说道：“我不是记得，您说过，您还有一个儿子的吗？”
“嗨，那小东西有他跟没他一样。”
王妈絮絮叨叨起来。
“自从我给他供到大学毕业，他就在南方娶了一个本地人的女儿，什么房子车子啊，也都是老丈人一家给出的，就这样，他也就变成了人家的亲儿子了，过年也不会带媳妇和孩子回来看我。”
“啊，他怎么这么没良心啊……”
“唉，也不能说他没良心吧，像他有时候来这边出差，会借着机会回来看一下我，给我带不少东西，算不错的了。”
“那您老公呢，很早就不在了吗？”李云啸还是第一次关注到王妈这个人的身世。
“他啊，曾经是高老板的贴身保镖，有一次遇上了事，替老板挡了刀，死了。高老板可怜我孤儿寡母的，就让我跟着他，给他做家务，照看孩子，就这样过了快十年了……”
这事李云啸还是第一次听说，心里有些震撼。
“难怪我爸那么尊敬您。”
“多亏了高老板人好，重情义啊。你像外面那些人，有些人也为老板冲锋陷阵的，但是死了就打发点儿钱，就算好的了。”
“还有什么替老板坐牢的，唉，多了去了。”
“那磊叔呢？”李云啸朝客厅那边晃了下脑袋，磊叔正坐在沙发上，像一个客人。
“他啊，跟了你爸十几年了。也是没家没口的，每年我们都是一块过年。”
李云啸站在那里，思绪飘了出去。
他摸着下巴。
脑补磊叔有一个比王妈还要离奇的经历。
叮咚……
大门口的门铃响了起来。
李云啸的思绪被拉回现实，大步走了出去。
“大舅？”
一个穿着很邋遢的人站在门口，龇着一口烂牙，朝李云啸露出了讨好的笑容，“啸啊，你妈呢？”
这笑容令李云啸顿时感到反感和厌恶。
特么的。
在南方当老板发财那会儿，跟特么你打个电话都不带接的。
生怕找你借钱。
挣了点儿b钱就不知道自己是老几，成天在外面花天酒地，吃喝嫖赌。
现在把自己彻底败光了。
才想起河西县还有你一个亲妹妹，真是恶心。
“谁啊这是？”
高红参走了出来，好奇地看着眼前这个人，从他长相上看出了些名堂。
但他又从没听罗永兰说过，自己还有什么哥哥弟弟，甚至连堂兄弟、表兄弟这些，她都很少提起过。
“我不认识！”
李云啸斩钉截铁地说道，“要饭的吧可能。”
“瞧瞧，你这个孩子说的啥话呢？自己舅舅都不认了吗，唉，这位就是高老板吧，你好你好……”
罗永平伸出粗糙开裂的手。
高红参避开他的手，收敛住一丝丝嫌弃，客套地笑道：“啊，原来是大舅子啊，我说怎么看着眼熟。走走，进屋。”
“看你过来怎么也不早说，我好叫人派车去接你啊！”
“嘿嘿，客气了。”
罗永平迈开步子就往里走，像是回家一般。
“哎哎哎，你往哪里进呢！”
罗永兰抱着胳膊，挡在别墅的入户门门口，将罗永平挡在门外。
“永兰，怎么着，你攀上大老板了就翻脸不认人啦？嫌你哥我穷还是咋地？别这么嫌贫爱富行吗？”罗永平敞开了大嗓门喊叫，生怕左右邻居听不见。
李云啸恼火极了。
这狗东西。
倒打一耙的样子真是可恨至极。
真恨不得能给他两个大比兜。
“罗老板，想当年你在广东当老板的那些年，你管过我们一家的死活了吗？”
“从我爸走，到现在，这么多年，我妈拉扯我们两个孩子是怎么过来的，你怎么从来没有关心过一句？”
这话说到了罗永兰的伤心处，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高红参立马走了过去，揽住她的肩膀。
“亲爱的，大过年的，别难过了，把眼泪擦擦。”
“我……”
罗永平转着眼珠子，极力辩驳。
“罗永兰，当年爸妈不在了，可是我一个人把你拉扯到十八岁，又当爹又当妈的，你怎么不说，这恩情你还的完吗？”
罗永兰气得顿时止住了眼泪。
“我嫁给孩子他爸的时候，你找人家要了五千块钱彩礼，这五千块就是我还你的，咱们两清了。”
七十年代的五千块钱，不亚于现在的五十万。
也正是因为这五千块的彩礼，李云啸他爸在婚后为了还上借款，一到休息日就去附近的山里帮人炸石头。
渐渐染上尘肺病，早早就去世了。
“老高，我真的从来没有跟你提起过我这个哥哥，就是因为他是一个特别没有亲情的人……我真的不想在大过年的时候，见到他。”
罗永兰伏在高红参肩上，不停地啜泣。
“既然是这样，那就让王磊来处理吧。”高红参朝屋里看热闹的磊叔使了一个眼神。
磊叔从屋子里走了出来，手按在罗永平的肩膀上，暗暗使力，低吼着命令道：“走吧，这里不欢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