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无可奈何
这一招极为阴损,原是天阴子传授的一记妙法,原是相距不远时,对准对方要害,一击中的,而受伤者不免痛不欲生。
此刻只因二人相距太近,这一击只能打中欧阳宁小腿,幸而如此,欧阳宁这混小子才没受致命重伤。
欧阳宁小腿一痛,立时便清醒了,听她呼喝,忙松开了手,登时好生惭愧。
顾蓉本想抽他一个嘴巴,但他显然是神志迷糊了,更何况她知道欧阳宁这小子向来胆小怯懦,对自己又是忌惮畏惧,决计不敢存心无礼,这一巴掌权且记下,若再如此,一并奉还就是。
其实她这么想不过是自欺欺人而已,只因二人最近朝夕相对,几乎片刻不曾分离,市镇之中有客栈住宿自是不打紧,但穷乡僻壤之中,二人只能在马车中对付度日,起先顾蓉颇感窘迫,毕竟黑夜寂静,孤男寡女同处一室,那成何体统。
但见欧阳宁反而较自己更加拘谨,不但并未丝毫越礼之举,反而刻意离自己越远越好,几次试探下来,这才放下了心。
也是她莽撞无知,以女儿家最宝贵最要紧的名节,去试探一个血气方刚的少年,能否守之以礼,可说的上大胆之极。
若是欧阳宁稍起邪念,纵使他武功不及,也有一万种法子,能将眼前的姑娘整治的服服帖帖,那时自是为所欲为了。
欧阳宁被她膝盖一撞,虽然受伤不重,但却极为疼痛,因之二人相向而立,顾蓉膝盖所顶部位,正好是欧阳宁小腿前端,而小腿前面,并无多少血肉,这一踢之力又是全力施为,这般痛苦自非寻常可比。
顾蓉见他捋起裤管,小腿上鲜血涔涔而下,心中登感懊悔,可是见他如此欺心妄为,若不厉声呵斥,将来再行无礼,那却如何得了,当下板起了脸,大声怒道:“你怎敢对我非礼?”
欧阳宁其实不用她骂,心里早就羞愧无地,真盼掉头就跑,一生一世都不见她面,可是小腿上疼痛阵阵传来,跑又跑不了,听她开口责骂,真是无地自容,不敢抬头望她。
顾蓉见他如此惶恐,心中早就软了,可是若是就此放过,只怕留有后患,听他并未回应,又问了一句:“你还敢不敢对我无礼了?”
她怒气已消,这句话口气已经软了下来,虽然措辞仍是责问,但态度已是极为温和,就如寻常一般。
欧阳宁听她口气松动,这才敢抬头望她,虽然仍未接口,但泪水已然流了下来。
顾蓉见他一个大男人竟会流泪,还道是伤的太重,忙蹲下来瞧他伤势,欧阳宁以为她还要责打,吓得向后挪了数寸。
可是他跌在地上,哪有顾蓉行动迅捷,小腿立时被顾蓉捏在手中,他双眼一闭,还道是顾蓉要折断这条腿出气,哪知过了半晌,始终未见疼痛。
壮着胆子睁开眼睛,见顾蓉已从怀中取出一条洁白的手帕,要给他包扎伤口。嗫嚅道:“我……我。”
顾蓉却手脚甚是麻利,片刻间便将他伤口处置妥当,见他已然知错,一把便将他提了起来。
可是欧阳宁伤的虽然不重,但稍一用力创口便破,鲜血透过手帕渗了出来,顾蓉哎呀一声,也知自己太过鲁莽,可是这个鲁莽姑娘,又没什么好法子,只有将欧阳宁缓缓放下。
然而这地方人生地不熟,又没马车脚夫之类的搭手,总不能将他晾在这儿自生自灭吧。
她走来走去,反复踱步,除了抱着他走,也无其他法子,可是适才争执,全因欧阳宁无礼冒犯,若是自己再去抱他,这笔账如何算法。
难道说,你抱我一下,我抱你一下,就此两下相抵不成,那么自己适才骂他,难不成也要他来骂自己一顿不成。
顾蓉想到此处,羞的满脸通红,想要置之不理,却始终狠不下心肠来,一咬牙,低声道:“我把你抱起来,放到马车上去,是因为你受了伤,可不是…可不是…”她说的声音越来越低,到后来语细如蚊,几不可闻。
欧阳宁从未见过她如此腼腆羞涩,几乎忘了她也是女儿家,心中不免又是一动,可是这次他可不敢再有半分亵渎心思,正色道:“不敢不敢,那个……能否劳烦姑娘背着我,那个……”
二人相交以来,一直胡乱称呼,师兄师妹有过,傻小子臭丫头也叫过,但以姑娘相称,在欧阳宁口中还是第一次。
顾蓉听他这么说,一拍脑门这才想起,只要背着他那便方便的多了,可是生怕他在自己背上捣鬼,装作凶巴巴的样子,说道:“你可不能在我脖子后面挠痒。”
欧阳宁听她愿意背负自己,那是原谅了自己的轻薄行径,当即答道:“不敢不敢。”
顾蓉将他负起,本想下山而行,可是已在山道,就这么退去,未免无趣,索性上山而行。这一下她可就惨了,武当山虽不险峻,可顾蓉内力修为有限,背负这么一个比自己重上二三十斤的男子,短途尚且可以支撑,但越走越是疲累不堪。
偏偏她好胜心极强,若是孤身一人,少不得要在半山腰小憩半个时辰不可,可生怕欧阳宁瞧不起她,因此越是疲累越是硬撑,欧阳宁虽早知她呼吸不匀,多半已受内伤,可是他不敢胡乱开口,以免被当成了轻薄无赖之徒。
如此,顾蓉越走越慢,还是挪到了武当派山门,武当派尽管近年来稍遇挫折,但近二百年来的兴旺,气派仍是极为庄严。
知客道童见这二人,多半是情侣来山游玩,自不会给他们通传,更何况欧阳宁也说不出到底找谁,干些什么。
放在以往,顾蓉早就暴跳如雷,但此刻疲累欲死,躺在石凳上喘着粗气,也分不出神来骂人。
知客道童虽然不给他们通传,但武当派向来以扶危解困为己任,顾蓉口渴难耐,欧阳宁受伤难行,自不会视而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