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万都公主
天地斋学社恢复了平静，元想趁着玄埋头干活的间隙，翻墙逃出去。正在这时，机会来了，元刚想从前院偷偷溜走，突然有人从身后跑来。元大惊失色，连忙回头去看，却发现是银。
几天前，银帮助元制作了唇红，做为回报，元把月城的香水送给了银。为了信守承诺，元特意从后宫的住所里偷来了香水。银只是闻了闻香水的味道，没几天，就制作出了一模一样的香水，让天地斋学社的人们吃惊不已。元也不得不对银刮目相待了。
“我也要去。”
“你知道我要去哪儿吗？你就要去？”
“你不是去看祈雨仪式吗？也带我一起去吧。”
“不行，两个人不可能一起出去。”
“求求你带我去吧，我真的不想错过这个仪式。”
银哭哭啼啼地哀求元。元想甩掉银，找出了无数的借口和托词，可是半点儿用处也没有。银一边哭，一边诉苦。
“你太过分了，你们男孩子都出去好多次了，可是我连月城都没去过。每天就能看到木头和麻。从早到晚都跟着我娘织布、做饭、洗衣服，你知道吗？我都快要发疯了！”
听银这么说，元看了看她的表情，终于下定了决心。
“好吧，我带你一起去，你不要哭了。但是，你要做好思想准备，回来之后肯定要挨训。到时候我可帮不了你，你知道了吗？”
银马上擦干了眼泪，笑嘻嘻地点了点头。银踩着元的肩膀，正准备翻过围墙。
“你们干什么？房长大人让我们老老实实待在工房里，哪儿也不准去，你们没听见吗？”
玄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正站在他们两个人身后。
“哥哥，你就放我一马吧，这是我的心愿。”
银苦苦哀求，但是玄的态度非常顽固。元看了看玄，突然改变了态度，对银说道。
“算了，看来今天是不行了，很遗憾，我们放弃吧。”
元头也不回地往院子里走去。银失望之极，脸色非常难看。元干脆躺在平板床上，露出懒洋洋的表情，好像在考虑如何才能打发剩余的时间。玄似乎安心下来了，又若无其事地埋头做自己的事情。不一会儿，元茫然地望着天空，自言自语。
“今天的仪式，万都说不定会拿出他们用于祭祀大典的珍贵东西呢。”
银仍然不死心，隔着围墙望着远处即将举行祈雨仪式的月城，低声回应道。
“万都人喜欢黄金，那些珍贵的宝贝肯定都很华丽，很好看。”
“那当然了，上次我在王室看到一个用玻璃做成的舍利函，我一辈子都忘不掉。制作黄金和玻璃的技术，说实在话，万都更高一筹。璃南最多也只能做出玻璃童子像或者玻璃餐具之类的东西，还总以为自己的东西天下第一……”
玄听不下去了，气愤不已地对元说道。
“你根本就不懂璃南的技术，胡说八道什么啊？璃南的技术不同于万都，它不追求华丽和声誉，而是追求利国利民的实用性和艺术性相统一，这才是璃南技术人的最高美德。不像万都人，他们的手艺太差了，就知道追求表面的华丽。”
“大哥你怎么知道呢？你又没看过，怎么会知道？”
听了元的反驳，玄似乎也无话可说了，半天没有回答。元没有错过这个好机会。
“大哥，说实话，你也想去看，对不对？”
玄脸上立刻露出了惊慌的神色。
“大哥，你听说过‘井底之蛙’这句话吗？即使你技术过人，如果不经常看到新的东西，不经常学习，封闭在这个狭窄的世界里，你就会成为永远自以为是天下第一的大傻瓜。我们又不是去做坏事，只想看看祈雨仪式罢了，这有什么不好？再说了，我们还可以看到用万都最高的技术制作出来的王室珍品，还有比这更好的机会吗？”
玄被震惊和羞耻所包围，用锋利的眼神瞪了瞪元。但是，不一会儿，玄就恢复了平静，淡淡地说道。
“好吧，那你们随便吧。”
元和银都瞪大了眼睛，望着玄。
“但是，我不会去。也许真的像你说的那样，我错过了绝好的机会，可还是不能去。总不能连我也违背房主大人的指示，跟着你们一起出去呀。你们可以出去，随便看你们想看的东西。你说得对，看看新鲜事物，经常学习，也没什么不好。”
“你真是个老顽固，违反一次房主大人的命令，难道工房就会毁灭吗？你就那么害怕挨训吗？”
玄冷冰冰地看着元，回答道。
“如果我害怕挨训的话，就不会让你们出去了。我是璃南的技术人，璃南的技术人有着根深蒂固的秩序和纪律，我有义务遵守这些秩序和纪律。再说，现在又是非常时期。世界上还存在传统和信义，这是像你这样随便违反纪律还自以为勇敢的孩子永远都无法理解的。你根本不了解璃南技术人，所以你不要胡说八道！”
玄怒气冲冲地瞪着元，然后冷风般猛然转身，回到里屋去了。元和银都是第一次看见玄发脾气，因为平时他总是很安静，不怎么爱说话。
“哧，有什么了不起的！”
元在心里嘲笑玄，打个手势示意银出去。
他们到达月城的时候，活动场所已经水泄不通了，几乎没有立足之地。银第一次走出工房，看见这么多人已经兴奋不已了。元一边注意观察凡来没来这附近，一遍往人群里挤去。
当祈雨仪式进行到高潮的时候，王族女人头裹围巾，穿着长袖衣衫，腰系镀金装饰的腰带，站到了祭坛下面，准备跳舞。人们的视线都集中在这些女人身上。三竹三弦乐器发出和谐的乐音，女人们翩翩起舞。元和银好不容易从人群中挤到了最前面，终于看见了舞台。
“哇，你看看她们腰带上的装饰！”
银被王族女人们华丽的装扮陶醉了，不由得连声感叹。元顺着银手指的方向去看那些跳舞的王族女人，突然间，他的脸色变得苍白如纸了。元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连忙揉了揉眼睛，再睁开，可是，那个跳舞的女人正是他认识的那个女人。元实在不能相信眼前的情景，于是戳了戳旁边的男人，震惊不已的他连说话都变得结结巴巴了。
“大……大叔，那个穿紫色衣服，带青色围巾的少女是谁呀，您知道吗？”
“还能是谁，当然是小公主了。早就听说小公主貌若天仙，只是没想到这么漂亮。真是绝代佳人呀。万都的土地上应该无人能及啦。”
元既感镇静，又觉得无比荒唐，竟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她宛若仙女，夹在华丽而优雅的女人中间舞动轻盈曼妙的身体，她的脸就像即将绽放的芍药花，冲着元露出了迷人的微笑。她就是凝竹。
凡认真地推着刨子，一丝不苟。
“哥哥你做什么事情都这么认真。”
在旁边砍柴的凡茫然地盯着哥哥，说道。凡生从来都不说废话，只是聚精会神地推刨子。已经过去七天了。元和凡因为跑出去看祈雨仪式，所以被罚砍一个月的柴火。玄虽然没去看祈雨仪式，但是因监督不力而受到了同样的惩罚。
“哥哥你有时候真的好傻。你就说斗是自己逃跑的，不就不用受罚了吗？”
“他不是逃跑的，是我让他走的。”
玄硬邦邦地回答。
“为什么呢？你不让他去不就行了吗？”
“他说得也有道理，虽然和我想得不一样。”
虽然凡和玄在谈话中提到了自己的名字，但是元仍然在不远的地方挥汗如雨，使劲抡着斧头。他是那么努力，想把凝竹在祈雨仪式那天跳舞的样子从脑海里抹去，可是怎么努力都忘不掉了。那天，元和银，还有后来相遇的凡，看了很多东西，但是究竟看过些什么东西，他早就不记得了。从那以后，直到现在，元满脑子里想的都是凝竹公主。
元不明白自己的心思。他感觉凝竹欺骗了自己，为此气愤不已。与此同时，他又多少有些恐惧。接连好几天，元都没有去内宫的密室，说不定凝竹每天都在那里等待元的到来。其实他真的很想扔掉斧头，立刻冲到凝竹的身边。他也曾一口气跑到山脚下。可是，当他跑到远远看见王宫的地方时，忽然就停下了脚步。凝竹是公主啊。他却是璃南人，而且还是个逃亡到万都的人，他不可能和万都公主结缘。如果她是宫女，说不定还可以带她逃跑，可是，凝竹是万都的公主，那又该如何是好呢？
“该死的丫头！”
元情不自禁地喊道。在旁边拣拾柴火的银以为元在骂自己，气愤得皱起了眉毛。元用尽浑身的力气，使劲抡起了斧头。也许元心里有些恐惧，担心凝竹知道自己微不足道的身份之后，再也不会爱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