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决定
“你刚才不是说天色太黑，没有亲眼看见陛下的龙颜吗？现在怎么又说看见陛下了！”
陈宫追问道。这时，目吕用哀求的目光看了看解溪，回答道。
“小人的确没看清楚，但是从衣着打扮和外表轮廓来看，那个和陛下非常相似。”
“什么叫非常相似？你又没看清楚，竟敢大胆冒渎大王？”
“呵呵，没有必要这样大发雷霆吧，问问这个孩子，不就什么都知道了吗？”
解溪阻止了激动的陈宫，问珏霜。
“你是谁？”
“小女是舞女珏霜。”
“昨天你在哪儿了？”
“小女在内殿修御亭里练习独舞。”
此时此刻，珏霜和璃南王的视线在空中交错了。璃南王并没有回避珏霜憎恶的目光。
“难道只是练习跳舞，你就没做别的事情吗？”
璃南王和璃南的未来就决定于珏霜的这句话了。陈宫控制不住自己的紧张情绪，赶紧补充说道。
“你记住了，你的回答可能让你犯下谋逆之罪，或者是永远洗刷不掉的不忠之罪！”
珏霜保持着沉默。她只是个舞女，朝政重大却与自己无关，但是她也明白其中的利害。大王和自己发生关系的事情，可能对大王产生致命的伤害。想到大王把自己的生活变得如此混乱，她真想把事情如实坦白，让大王也同自己一样深陷地狱。但是，珏霜迎视着璃南王的目光，迟迟没有开口。
正在这时，刚才那个把珏霜带到便殿的侍从武人突然跪倒在地。
“请治臣死罪！”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
“其实，这个女人是小人的未婚妻。”
解溪和完之成立刻皱起了眉头，精心谋划的大计可能变成肥皂泡了。
“那又怎么样？”
陈宫终于松了口气，从容自若地问道。
“听说她在修御亭练习舞蹈，小人就趁着陛下从天坛去往祭坛的间隙，赶到了修御亭。后来，小人实在控制不住自己，所以就……”
解溪有些惊慌失措了，但是他看出珏霜的视线依然盯着璃南王。机敏睿智的解溪从珏霜的视线里读出了怨恨和悲伤，他立刻就恢复了平静，转身看了看珏霜。
“如果你实话实说，我保证对你没有任何伤害。这家伙真是你的未婚夫吗？昨天晚上和你在修御亭的家伙就是他吗？”
珏霜的视线仍然注视着璃南王，其他所有的人都望着珏霜。人们各持己见，各自怀着不同的期待，等待着珏霜的回答，只有璃南王的目光是那么平静。他的眼神中没有期待，也没有叮嘱。他漫不经心的目光就像浮云，不管怎么样，他好象都已经无所谓了。正是他镇静自若的目光第一次动摇了珏霜的心，珏霜终于开口了。
珏霜话音未落，侍从武官李仇立刻拔出剑来。
“这个不忠的家伙！”
就在利剑快要劈落的瞬间，旁边缄口不语的佐伊太子第一次开口说道。
“快把剑收起来！今天，所有人都要清心寡欲，克己修行，拔剑杀人分明要犯大罪。但是，最大的罪人要数那个没有看清就敢胡乱禀告的家伙，还有那些不辨事实真伪，张口闭口说什么谋逆的混帐！不过，今天是祭祀圣王陛下的良辰吉日！只许对告状者和这对男女施以轻度笞杖之刑，不得见血！上佐平不要参加今天的祭祀，好好修身养性吧！”
解溪和完之后紧咬嘴唇，默默地退下了，珏霜和侍从武人被拉到法场。珏霜和这个平生素未谋面的男人成了私通的关系，并排趴在地上受刑。落在屁股上的杖责并不是很疼，她反而感觉很痛快，仿佛积聚在心底的郁闷彻底消解了。一边受刑，一边抬头仰望天空，天空比任何时候都更蔚蓝，更清澈。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自从祭祀大典结束之后，再也没有人提及那天晚上发生在修御亭里生的事情。珏霜又恢复了往日平静的生活，就像从前一样，和别的舞女一起生活在后宫部的内室里，练习舞蹈，也帮助后宫们锻炼体型。她蒙受圣恩，本来应该成为后宫，但是只有大尚宫和侍从武官知道这个事实。她仍然和从前一样，只是一名舞女。表面看来，珏霜和以往没有什么两样，但是她每天都焦灼不安，如坐针毡。她的脸上泛起红潮，再也没有了以往生机勃勃的活力。
十几天里，她没有见过多伦多。那天晚上，说不定他也到修御亭来了……如果可以的话，她真想彻底遗忘那个夜晚，回到从前，回到焦急等待婚礼在两个月之后举行的日子。尽管珏霜知道这一切都已不可能了，但她还是情不自禁地往鹤观寺走去。
珏霜在鹤观寺的庭院中央猛然停下了脚步。多伦多正在朝着自己走来。正是十余天来朝思暮想的那张面孔。眼泪就像泉水汹涌而出，然而珏霜却没有任何感觉。为了避开别人的视线，多伦多赶紧拉起珏霜的手，把她带到山角，这才停住了脚步。多伦多躲在一棵大树后面，紧紧地抱住了珏霜。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你也不到修御亭去……”
珏霜扑进多伦多的怀抱，哭了好久。哭过之后，她的心情渐渐平静下来。
“还能有什么事？周围人太多了，我只是难以脱身。”
“那你哭什么？”
珏霜真想告诉多伦多所有的真相，然后恳请他的宽恕，但是她不能把多伦多也推向不可预知的命运。于是，她下定决心，对这件事只字不提。
“因为我实在太想你了……”
十几天来一直没有珏霜的消息，多伦多每天都在忧愁和不安中煎熬。此刻听珏霜这么一说，他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想我想哭了？真的吗？”
多伦多用双手擦干珏霜脸上的泪水，用力把她抱在怀里。
“看来我注定无法成就大事。这十天我看不到你，连书都看不下去，真的快要发疯了。可是，我怎么也没想到你会跑到这里来看我。”
多伦多把珏霜高高举过头顶，旋转了好几圈。仿佛天和地都在疯狂舞蹈，飞快地在他们的视野里移动。珏霜真希望时间就在此刻停止。突然，多伦多停了下来，目不转睛地盯着珏霜的眼睛。
“我们逃跑吧？”
珏霜的眼睛里再次凝结了晶莹的泪珠。也许就是为了说这句话，她才来找多伦多。如果能和多伦多逃到没有任何人的地方，只有他们两个人一起生活，那该有多好？她想去没有什么国王的地方。
“鹤观寺里每天都有那么多事情要做，又是纪律，又是原则，又是义务，又是学习，根本就没有休息和玩乐的时间。我只想从早到晚与你长相厮守，永不分离。我们去远点儿的地方，暹罗（泰国的旧称）或者天竺（印度的旧称），或者大食国（阿拉伯的旧称），怎么样？”
这时候，珏霜猛然缓过神来。自己的生命已经卷入了台风的漩涡，然而多伦多还有可能成为鹤观寺的专家，拥有辉煌灿烂的人生。自己不能成为坏女人，不能毁了恋人的前途。珏霜好象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似的，气咻咻地瞪了多伦多一眼。
“你这么轻浮，还算什么男子汉？”
“我？你说我轻浮？”
“你当然轻浮了。要是换成别的男人，肯定会眼睛冒火，说还要做专家什么的。要想成为专家，必须抛弃各种杂念，专心致志地投入其中。一个大男人家，怎能每天只想着和女人一起玩儿呢？这样怎么还能做成大事？”
“所以我不是说了吗，我可能不适合做大事？”
“我不喜欢这样的男人，我要走了。”
“你这就要走了？这么快就要走了吗？”
“讨厌，我要走。”
“那你来干什么？”
多伦多似乎不想这么快就和珏霜分别，于是气愤地问道。
“我问你来干什么？既然这么快就走，那你为什么还要来呢？”
“我想看看你……”
珏霜强忍住马上就要夺眶而出的眼泪，慌忙转过身去。多伦多抓住她的胳膊，央求她再多呆片刻，但是珏霜不敢转身去看他的脸，泪水已经潸潸流了下来。珏霜流着眼泪，加快了脚步。多伦多以为她在闹着玩儿，跟在她身后，一会儿戳戳她的腰，一会儿碰碰她的胳膊肘。珏霜突然停下了脚步。
“你要是再往前走一步，我就不跟你结婚了。我不喜欢这么轻浮，没有韧性的男人！”